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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连续几天的阴沉细雨终于是停了下来,许久没见的阳光从厚沉的云层里透过,落在湿漉漉的地面,落在还沾着雨水的枝叶,花瓣上,远远的就能看到闪烁的光芒,像是一颗颗宝石一样光彩照人。过路的行人都收起了手中的伞,街边摆摊的人将货物又重新摆了出来,嚷嚷着新鲜出炉的包子,馒头,好看的玉钗,首饰,孩童玩耍的风筝,风车,好一派繁荣。因为阴雨连连显得冷落的各家门店都掀起了势头,站在门口叫嚣着热闹,恨不得将所有路过的行人都拉了进去。躲过了伸过来的爪牙,躲不过娇羞的姑娘们低头娇笑,抬着眼眸窥探的深情,一把纸扇轻摇在胸前,神情自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才在许久没见的单临枫家中呆了几日,给留在家中的青落落下了话,留了一封家书,雨停后边匆匆出了门。想留在这里的心在不安分的挠动,像小猫的小爪子在挠着,痒痒的。

早在出门之前就交代了鸢凌上马厩上买了几匹马,牵出来的时候就跳了上去,威风的像个即将出战的将军一样,马鞭抽下去便扬尘而去,去的方向不就是月余前路过的石花镇。

策马扬鞭了几日,将行走的路程都缩了一半,终于是到达了地方,将马留在了马厩上,便踏向了正东街。

花满楼便是坐落在正东街的街尾,此处不是街道中心的位置,平时没有那么热闹,旁边是一座座静悄的大院人家,偶尔会看见几位佳人,才子路过,院中探出几个脑袋打量着街道。虽说是供旅人栖息的地方,平时客栈人流也不少,多少是奔着桃花酿去的,方圆几里也找不出第二家有着这样香浓的酒,喝的人多人也就开始热闹了。客栈对面是一家酒馆,馆子上方插着酒楼字眼的旗帜,随风飘飘荡荡。

待单临渊几人到了地方的时候却看见大门已经被封条封住了,明晃晃的封条打了个大大地叉,封得严严实实。

这才多久没见便落得这般?

单临渊的双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收起手中的折扇,心中有几分失落。思索了片刻,转身就折进了身后的酒楼中。

“公子?”鸢凌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途中也问过为何要回到这里,他说依山靠水的地方还是挺合人心意的,就不在多问了。跟在身后的欧阳少华依旧缄默,淡然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三人坐在位置上,小二热情的上前询问道:“几位客观坐好,可是要上点小酒小菜好打尖?”

“上一坛你们店里最好的酒,随便再上几个小菜就好了。”

“哎,好咧!几位客观稍等。”小二乐滋滋的就去张罗了,待上酒的时候单临渊便开了口问:“不知对面那‘花满楼’是如何了?怎么被封上了?”

小二张罗着酒一边回复他,“哎哟,几位客观是刚路过这里的吧?你们是不知道,昨天啊这客栈的客人都中了毒,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呢!”

“中毒?”

“可不是!昨天下午的时候突然就十几个人倒在地上直抱着肚子叫疼,厉害点的人口吐白沫,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后来招来了官府的人,便将那里的掌柜的给押了去,今天早上的时候便上了堂,看时间现在还在那里呢!哎哟,都说是这掌柜的触犯了散财神,这才遭了惩罚。就是,就是月前换匾额的事!现在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呢!”

后桌的人听小二谈论这事也就插上了话,“这掌柜的刚来我们镇里一年有余,开了这家客栈,谁知没多久就落了水,命悬一线的时候又活了!这一活就邪乎了!平日里都不怎么出来招呼的人就变了性了,以前像个不问事事的深院闺女一样,现在却又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偶尔看他出来忙乎瞎溜达!要我说啊他这是什么鬼怪上了身!”

“对对对!不然为什么刚醒来没多久便说要换了这匾额,什么‘花满楼’,比长青街上的翠花院还‘风情万种’”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比喻!让人听了去还以为这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呢!这越说越扯了你!”

“你别说,还真是!你看看,落水的事情刚过去才多久就闹出这下毒的事情!指不定是什么上了身,索人命去了呢!”

后面叨叨絮絮的酒话都没听在心上,上的酒一口都没喝就起身往外走去,鸢凌慌忙的追在后面问:“公子,你这慌慌张张的去哪里?”

“衙门。”一听这去往的地方鸢凌就赶紧拦住了他,“去哪里干嘛?难不成公子还想去救他不成?”那个臭流氓,该管管才是!

“你这小心眼!”单临渊拿着纸扇敲打了下眼前的丫头,绕过她的身匆匆赶路。一路问了下路人半晌就到了地方,只见衙门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挤在那里的人都探着脑袋看里面的热闹。

衙门大堂上跪着几个人,其中一袭青衫的人尤为显目,长发落在背上,身躯笔直,哪里是像公堂问罪的人,倒是跟之前讨理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省问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县府大人脸色铁青,立在那里望着跪着的人,待无话的时候就跨步上堂,拿着定罪板正准备扔了去。

单临渊听了会便知道是什么事,眼下无计,便有些急了。

“花青衣,下毒谋害百姓性命,于三日后午时......”话音未落,一记高声呵住。“且慢!”

人堆里钻进了一个人,跨步到县府大人侧边,在耳边嘀咕了几声后就退在了一旁。谁也听不到说了什么,只看见县府大人脸色更加的冷了几分,手中就要扔出去的定罪板又紧紧的抓住,再没扔。

“投毒一事暂且一留。来人,将犯人押回牢内,听候发落!”说完便甩着袖子退了堂。

听到这里的犯人松了一口气,笔直的身躯一下就软了下来,瘫在地上,双手握着在胸口锤了几下,舒缓起起伏伏的心。

看热闹的百姓都觉得没了意思,便都散了去,只留下慌张前来的三人,看着青衫少年被狱卒押着,待他转过的时候愣了下。

眼前的少年脸色极差,显得憔悴了许多,不过换做谁都会是这般模样吧。单临渊直勾勾的看着他,见他神情从惊吓到松弛,揪住的心才放松了几分。顾不得多久踏步上前,拉住要走的嗯。双唇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抓着他的手下意识的加了分力道。

“单公子,你这也是来看热闹的吗?”声音沙哑,微微带颤,神情漠然,几分疏离。要不是前些日子见了他原本的模样,肯定会被他现在的模样给惊几分。

“你......”见他这番模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踌躇了半天才蹦出一个字,“噗嗤。”青衫少年望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笑了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被催了去,留下一抹青色的背影。

单临渊从衙门里出来时又不知转到了花满楼前,盯着纹丝不动的封条,叹了一口气。来来往往的人依旧还在谈论着这档子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客栈门前站了许久才迈开了步子,往住宿的地方前去。

所住的地方是离花满楼不远的客栈,进了门就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围在桌上吃着菜喝着酒,谈天说地。路过了厅堂上了二楼,二楼是供人住宿的客房,朴实简单的雕花窗,一张方桌,一张客床。

刚进了门一会就有人来敲门,淡淡的回复了下,推门进来的是鸢凌。将她一脸不高兴的模样,站在那里开了口,“依公子的话,我去查探了下。花满楼被封得死死的,里面早没了个人影。井里的水也看了下,是被人下了一种草药,毒性不大,最多让人痛个几天,要不了命。想来定是那个举止轻薄的登徒浪子让人瞧不上眼,才警告他的吧。”

单临渊倒上一杯茶,抿了几口,眉头高高竖起,半晌后才说:“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承认下毒的人不是被抓了嘛!就是前些日子花青衣收留的一老一少,那老伯就是下毒的人,今日在公堂上看到的。我特意去打听了下,那两人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谁知道安了个什么心。保准是那个花青衣待他们不好!”鸢凌一口一个花青衣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见公子对这个事这么上心,脸上的不高兴加了几分,想必是还在念着之前的事不释怀呢。单临渊也不以为意,喝着他的茶,摇着他的扇子。公堂的省问一时半会要不了他的命,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去探个究竟,于是就打发了鸢凌回住处。

夜幕四合,街边灯笼高高挂起,人来人往,不胜热闹。最热闹的要数正东街拐个弯就到的花柳街了。名如其实,花柳街上有座便是花柳楼,免不了夜里那些达官贵人,富家子弟都爱去,门口招呼的老鸨浓妆艳抹,大红嘴唇一开一合嚷着嗓门大喊:“哎哟,这不是王公子吗?快进来进来,我们翠儿可是心心念叨着您呐!翠儿!翠儿快出来,王公子来了!哎呀,李老爷你今儿可是赶巧的,新来了几位水灵姑娘,您赶紧的去挑个!包你快活!......这打哪来的穷迫书生,来,银子拿出来悄悄。呸!就你那几个凑来的银子还敢往我们花柳楼凑,真当我们这是卖白菜的地儿啊!打哪来打哪儿去!别碍着我的生意!”这声音大得住在隔壁街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脸皮薄的人早就羞着脸紧紧的关上窗户,不再去听。

县府距离花柳街不是很远,深院的牢狱内也是微微的听得到叫喊声,牢内的几个狱卒听着这声音,脸上露出淫/靡的笑容,凑在一起谈论着不可让人听去的内容,全然不知站在身后的县府大人,待人冷着脸经过时候方才急忙的闭上嘴,低着脑袋不敢支声,规规矩矩的。

来的人身穿一袭蓝衣,发冠绑着一根苏条,脸色沉静,只是眼里的一丝精光让人打了个禁子。见他进了牢狱,几步上前来到一座牢前,深黑色的眼眸随着窗口透过的浅淡光线也透了点光。牢内的人痴痴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青丝缭乱的落在胸前,悲伤的脸庞上挂着两条泪痕。

“真没出息。”一声低咒在静静的牢笼中显得有些突兀,牢中的人抬起眼眸恶狠狠的瞪着他,仿佛要把他吃了一样。

见牢中的人对着他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放在心上,嘴角还微微上翘,好似看着一场戏一样。索性便双手负在身后望着他,看他能瞪到几时。牢里的人被看着头皮发麻了,收了凶狠的眼神不再看他,伸出了一只手在地上摆弄着枯草,好一会才哑着嗓子开口,“县府大人好兴致啊。不呆在家里享尽舒适,跑来我这牢里受罪。难不成是今日没把我命要去,寝食难安了?”

李知秋听了他这话,笑容收了起来,神色冷峻了几分,淡淡的开了口说:“你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了?”

相传这县府的李知秋原是石花镇里一家买豆腐人家的孩子,在私塾里读了几年的书便赶着科考前上了京,在三年前的科考中一举中了秀才,带着喜讯,敲锣打鼓的回了石花镇,当上了县府大人。回来之后家中便收了摊子,住进了城东的大院里。中了举的秀才才回来提亲来上府络绎不绝,哪家商户的大小姐亭亭玉立,哪家的府上小姐闭月羞花,数数日子也有个数把月迟迟不见有谁被迎进门。这一两年下来还是光杆子一个人,传言这县府大人不近女色,洁身自好,一心为国为民,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他喜好男色,趁人不在的时候抿着嘴偷笑。这李知秋多少也是听了这样的传闻,全然不在意,照样做他的神棍,埋头处理公事。别说喜男色了,身边的人影都没瞧个。说什么记得不记得,难不成他们曾经还暗地里来往?想到这就不禁一阵恶寒。

见他面露疑色,冷哼了声,别过头喃喃着:“当初那佛性禅心的人的魂魄丢哪了?怎么成了这样一个强词夺理的人。”

“什么?”听到小声的喃喃,牢里的人更是疑惑的看着他,继而又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呀?我没听清楚。”

李知秋甩了甩袖子,臭着脸不再理会他,甩身就离了牢,真的就像是前来看戏一般,知无趣的时候就离了去。

“喂!你这个人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我跟你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什么下毒我才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喂!你别走啊!”喊了几声也不见前方的人停下脚步,才努努嘴继续刚才的姿势,抱着双膝。才一会就越觉得心上委屈,抓着地上的枯草拽了拽,撒了一通闷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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