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天，萧瑶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整个身体泡在温热的药水里，直到药水变冷，再换一拨。
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感官从未如此清晰，身上的皮蜕了一层又一层，九个日夜，却像度过数十个年头，那种无法言喻的酸爽，又在萧瑶脑子里留下挥之不去的烙印。
本打算治好伤就离开，但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计划。
这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萧瑶终于摆脱磨人的药水，换上崭新干净的衣裳，出了山洞。
然后，碰到了白般。
准确来说不是碰到，而是十几天前，白般就在附近晃悠，想必他是听到些许风声，赶来的。
但他没有通报族中，也没告诉守卫，而是有意无意保护着这个山洞。当然这些都是尤黎告诉她的，据她所知，白月待在空间并未出来，反倒是奶糖，出去回来都要挖苦一番白般。
尽管如此，白般还是锲而不舍。
现在，更是直接站在洞外等候，见萧瑶出来，他大步走来，脸上带着讶异的神色："圣...小夫人醒了？"
之前还是小姑娘，这次就是小夫人，改口倒是挺快的，不过，他一开口是想叫"圣女"的吧，由此可见，她在灵族的事必定泄露了些风声。
看来，天华虎族也不完全是瞎子。
四周十分静谧，尤黎这处地方极为隐蔽，守卫很少经过，虽不知白般如何寻到的，但此时此刻，非常安全。
萧瑶许久没有走路，身体还很虚弱，一个多月，首次照到阳光，身上暖烘烘的，惨白小脸也浮现一抹笑意。
奶糖立在身旁，有意无意扶着她。
"白般前辈冒险前来，可是有事？"萧瑶缓缓开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她的嗓音还是尖锐干燥，嘶哑十分。
白般不动声色垂下眼眸："老夫，是来接大族老回去的。"
大族老，自然是指白月，白涂生身为天华虎大族老，白月父母双双去世，世袭下来，大族老这个位子，便留给了白月。
萧瑶沉吟片刻，呼吸着新鲜空气，在白般掀起眼皮的刹那，她轻声道："不是有新任族老么，既如此，白般前辈当荣升才是。"
白般眼皮狠狠跳了跳，他就知道白月会把他所说尽数讲给萧瑶，这也是他径直来找萧瑶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实在没有白月的踪迹。
萧瑶与天华虎族看起来毫无渊源，但若深究，那便是千丝万缕，且不说她母亲是瑶悦杏，灵族前任圣女，白涂生是她母亲的守卫者，就说现在，萧瑶与白月签订主仆契约，白月对她是忠心耿耿，任何东西都不能动摇丝毫。
所以，若想带白月回族，首先就得说动萧瑶，可她身份太过特殊，如今又是灵族大肆抓捕的对象。
白般思来想去，反复纠结，最终还是决定这么做。
见萧瑶面带浅笑，毫无攻击力却始终让他头皮发麻的模样，白般顿了顿，沉声道："小夫人，如今形势不用老夫多说，这里终不是安全之所，整个千灵，老夫敢保证，吾族圣地，才是小夫人的容身之处。"
噢，这是软硬兼施。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似乎让任无法拒绝。
然，一旁奶糖幽幽开了口："入了你们的地盘，你们若是出尔反尔，那也只是顷刻间的事。"
萧瑶抿抿嘴唇，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因为奶糖说的没错，天华虎族那么大，白般虽然是族老，却也不能一手遮天，他的承诺有效，但有效范围，是未知的。
萧瑶全程一脸浅笑，这让白般颇有信心，可那白袍男子一句话，白般的心咯噔一下，看向萧瑶，后者没有丁点反驳之意。
这可糟了。
白般思来想去，最后闷闷憋出一句话："小夫人可问过，大族老的意思？"
"第一，她是姓白，是白涂生前辈的孙女，可她不是你们的大族老，第二，问不问她意思，这是我的家事，多谢白般前辈关心。"萧瑶依旧面带浅笑，白般作为七琅殿天华虎守卫者，萧瑶是敬佩而感激的，但作为虎族族老，站在白月的角度，萧瑶是尊重她的想法的。
眼见无果，白般叹口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瑶回了山洞。
说了这么一会话，萧瑶就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不觉有些懊恼。
这段时间休息过度，刚强大不少的身体又下降些许。
走着走着，她蓦地开口："奶糖，我是不是，真的该问问白月？"
"那只傻虎，整天不是胡思乱想，就是只事不想，本大人倒是觉得，你该去一趟天华虎族。"奶糖罕见地提出建议，话也多了些，"瑶虞乐想让她女儿做圣女，你就去拉拢天华和神北，岂不快哉？"
...萧瑶。
行至洞内，周围冥狼都在进食，尤黎躺在一根连接洞壁的藤蔓上，明明只是手腕粗细的藤蔓，却被她躺出大床的柑感觉。
见萧瑶进来，她径直问道："有打算了？"
萧瑶点点头："我打算，去一趟虎族。"
"天华？"尤黎换了个姿势，长发倾泻而下，黑灰眸子闪烁清凉，明珠照耀下，格外魅惑。
萧瑶默认。
尤黎眨眨眼，一跃而下，抬手跟大姐似的拍了怕萧瑶肩膀："注意安全，那些老虎，可不比人类好缠。"
尤黎比萧瑶高些，看起来更御姐范儿，说话也带着一股霸气。
萧瑶个头不低，但平时的她不是笑意盈盈，就是一脸平静，但一进入战斗模式，就会变得冷傲诡异，所以这一幕落在奶糖眼中，就成了大姐教训小妹。
而尤黎一副大姐大的模样，让奶糖别过头，眼底略过那么一抹异色。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现在，就要出发了。"萧瑶微微抬头，看着尤黎，虽然与她可能只是萍水相逢，但冲着救命之恩，萧瑶也绝不会忘记这份情谊。
人在困难的时候，真的能看透一些东西。
谁知尤黎罕见地笑了笑："本王也没打算告诉你，本王要迁居了。"
"那么，再见。"萧瑶歪歪脑袋，黑白分明的杏眸泛起笑意。
"再见。"
有时候，你不经意说的再见，真的就是你和某个人的最后一面，自此，相隔天涯，不再相见，望，各自珍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