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在白衣的话语中，楚炽盛确定了楚夫人不会有生命危险，是以情绪已缓和。
听楚炽盛如此称呼自己，楚冰璇的心不由得一酸。曾经的十六年父女生活，记忆犹在，虽然未曾亲身体会过那些过往，但楚冰璇是真心的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惜的是，从她穿越开始，便一直未曾体会过亲人所给予的温暖。如同楚炽盛对她的称呼，从南国时的皇后娘娘，到西周的太子妃殿下，无不是官谓。
收回在楚夫人身上的目光，楚冰璇转过身对楚炽盛点点头，她知道楚炽盛定是有话要对她讲。但女人的直觉告诉楚冰璇，这些话，怕是她并不想听到的。
来到外厅，楚冰璇与楚炽盛坐在榻上，中间仅隔着一个矮桌，正适合说一些悄悄话。
“对于楚夫人之事，本宫深表歉意，定会竭力调查真凶，还楚夫人一个公道。”待坐好之后，未等楚炽盛说话，楚冰璇先行以西周太子妃的身份开口，希望能制止楚炽盛那些本不该出口的话语。
“太子妃认为，内人中毒一事，是有人想要离间两国关系，还是针对太子府？”见楚冰璇谨守太子妃的身份，楚炽盛只得如此问道。
“事情真相，还待进一步查明，本宫无法以假设性的思维，来回答宰相大人。”言辞谨慎的楚冰璇，把事情放到模棱两可的可能性上，不给楚炽盛再探讨下去的机会，即便楚炽盛有可能是出于关心，才做如此问句。
“这次来西周，虽是为了参加三皇子和白衣的婚礼，但也是奏请皇上之后，才启程的。”楚炽盛话锋一转，将自己来西周的过程和原因说与楚冰璇，但提到奏请皇上的时候，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楚冰璇的脸，希望能在楚冰璇脸上看见一丝别样的情绪。
“您贵为西周宰相，公务繁忙，出使他国，自然需要禀报南皇，宰相大人无需向本宫说明这点。”明白楚炽盛的别有用心，楚冰璇冷淡以对。
在她离开南国的时候，南国的一切便都与她无关了，自然包括那伤她至深的皇帝轩辕啸。
“在下官离宫之时，南皇曾有口谕，让下官转带于太子妃殿下。”尽管知道楚冰璇并不想听关于轩辕啸的事情，但一生效忠于南国皇帝的楚炽盛，仍是将自己的意思阐明。“南国后位将空悬，直至它的主人回宫。”
“南皇这话不该转达于本宫。”淡淡的笑了下，楚冰璇以局外人的身份说道：“本宫身为西周太子妃，必将是西周未来的国母，就算有心要两国联姻，相信承风决计不会将自己的妻子送与他人。”
“南皇对你一片真心，当年的做法，也实属不得已……”
“宰相大人若是想说这些，请回吧。本宫无暇，更无心去关心承风以外的男人。”打断了楚炽盛的话，楚冰璇冷下脸来，不愿再进行此话题。
“冰璇，为父知道你一直介怀于为父效忠南皇，却一再的让你受委屈。但国事重于泰山，为父身为人臣，沐浴皇恩，又怎能为了一己儿女私情而不顾江山社稷呢！”见楚冰璇如此冷漠，楚炽盛终于忍不住以父亲的身份自居。
抬头看了一眼发边鬓白的楚炽盛，楚冰璇仔细的凝视面前这位比印象中的父亲苍老许多的老人，心中不免叹息。
自古道，忠孝难两全。
孝子尚且如此，何况是身为宰相的父亲，他有他的不由己，楚冰璇怎会不知？
但是，那份伤害，却让楚冰璇刻骨铭心。无论她是否会原谅楚炽盛，都不可能再如在宰相府做千金小姐那十六年的相处，再也回不到那毫无间隙的年月。
“既然宰相大人以父亲自称，那么能否请您以一个父亲的立场，为您的女儿做考量呢？”低叹一声，楚冰璇眼眶酸涩的几乎要流出泪水来。“西周太子待我情深意重，不顾世俗理论，娶我为太子妃，宠爱有加。这份情意，难道就比不过父亲的主子吗？”
被楚冰璇问的说不出话来，楚炽盛沉默不语。
见楚炽盛沉默，楚冰璇又问道：“一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男人，和一个只为怜惜的男人，若父亲是女人，会选择哪一个呢？”
终于，楚冰璇以女儿的身份问向楚炽盛，称呼他为父亲，但问出来的话，却凭地让人心酸。
垂首，楚冰璇逝去眼角的泪滴，再抬首时，已换上清浅的笑意。“南皇纵然对冰璇有所情爱，但更多的执着，怕是因为女儿的离去让他不甘，成为了他一生最大的污点。如此的情爱，就算失而复得，也未必见得珍惜。而那些往日的伤害，对于冰璇而言，就像是醒不过来的噩梦，每每想起，都会浑身战栗！”
说到这，楚冰璇将衣领向一旁推去，露出了肩膀上的金蝴蝶，苦笑着说道：“这’蝶舞凤甲’的名字，是南皇最给冰璇一生都难忘的礼物。也只有看到它，感受着它所带来的痛楚，冰璇才会倍加珍惜现今拥有的幸福！”
轻轻的碰触了一下蝴蝶的翅膀，看着蝴蝶颤动栩栩如生的样子，楚冰璇咬唇忍住痛意，望向楚炽盛的目光，却是充满了幸福。
“父亲大人，有人说幸福是需要对比的。从前，冰璇生活无忧，不知这话的真谛。如今，冰璇以十八岁的年纪，却先后的嫁给了帝王和太子，虽都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掌权人，但其中的酸楚却只有自己能够体会。承风视我为珍宝，捧在手心里犹恐被摔着，这个男人外表虽狂荡不羁，可对冰璇却极度的细致关怀。能得如此佳婿相伴一生，冰璇已无所求。若父亲真的记着父女的情分，请成全了冰璇的幸福。”说着楚冰璇站起身来，走到楚炽盛面前，跪了下去。
“冰璇，你……”楚炽盛想要扶楚冰璇起身，却见楚冰璇眼神极为执拗，也只好作罢，听听楚冰璇要说些什么。
“不论将来西周与南国是否会撕毁条约，引起战乱，冰璇始终是父亲的女儿。但是，民间有句俗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冰璇既然已经是承风的妻子，自当荣辱与共。今日，冰璇在此叩谢父亲的养育之恩。”说着，楚冰璇连叩三首。
“……”看着楚冰璇的举动，楚炽盛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犹疑之后，只是起身将楚冰璇扶起，表情凝重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若父亲能体谅冰璇，无论两国是否交好，于私，冰璇都是父亲的女儿。但若父亲效忠南皇，而不能分开公私，冰璇也只能以西周太子妃身份自居，父女情分自此斩断。该如何做，相信父亲心中自有定断。”向后退了一步，楚冰璇冷清的目光迎向楚炽盛那纠结的眼神，又恢复了太子妃的身段，说道：“本宫还有宫务要处理，先行告辞，晚些时候再来看望楚夫人，宰相大人若是有何需要，尽可吩咐婢子。”
说罢，楚冰璇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陷入两难中的楚炽盛。
为官四十余载，楚炽盛心中素来以国事为重，以社稷为重，以皇帝为重，即便是他的至亲至爱，也只能在这些事之后，才会被考虑。
可是，看着楚冰璇离去时那纤细的背影，楚炽盛的心有些痛了。
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儿，可是却因为他的忠心，而承受了无尽的苦楚，他是否该如楚冰璇所说的那般，成全了她现在的幸福呢？
何况，就算是楚炽盛有心想要干涉，以如今这个做事凌厉，干脆利落的楚冰璇，也不会任由他摆布吧！
离开了楚夫人的房间，楚冰璇的心情并不能放松。尽管她刚才对楚炽盛所做的一切是出自内心，但却不乏演戏的成分。
从感情上，楚冰璇希望楚炽盛能体谅她现在的身份，能够维持这段亲情。但从理智上，楚冰璇知道自己不该有此奢求，能够成为陌生人，斩断一切的亲情，对大家都好。
“我万能的太子妃，又想一个人承受吗？”不知何时等着门外的段承风走上前来，牵住楚冰璇的手，怜惜的望着她。
“如果太子殿下能不那么多事的话，本宫的日子也会清闲不少，又何必为这些事头疼。”没有怨怼，楚冰璇只是一个小女人的身份在撒娇着。“线索，查到哪里了？”
刚刚以小女人的身份说完话，楚冰璇立即以太子妃的身份，向段承风询问着。
楚夫人中毒一事，不能拖延，若是传到南国还未解决，只怕会引来极大的风波。
“都在厅内等着你呢！”段承风轻松的说着，尽管他的心也并不是那么的轻松。“这件事，没有太子妃，还真有些搞不定呢！”
“所以，父皇才夸赞太子殿下慧眼识珠，娶了本太子妃啊！”楚冰璇也尽量用轻松的口吻来回答段承风的话，以免一会知道了他们都不想知道的真相之后，就没心情玩笑了。
“太子妃可真是不谦虚！”段承风撇撇嘴，停下了脚步，握着楚冰璇的双肩，深情的凝望着这个他一心想要保护，却总是在帮助他的小女人。“冰璇，累了就休息，你的男人可是有着浑厚的肩膀呢！”
抬眸，对上段承风深情的眼眸，听着他嘻哈的话语，楚冰璇不由得心里一阵温暖。
“是混蛋的混吗？”敲了敲段承风满是肌肉的胸膛，楚冰璇笑言道：“以后，是要靠一辈子的。趁着现在还有人可以陪我‘玩’，当然不能错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