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滨生在家吗？”
“在家，滨生有人找你。”
“大皮，好久不见，你好吗。”滨生闻讯走了过去。
“滨生，我也病退回北京了。”大皮将旅行袋放在地上。
“太好了，你可算熬出头来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饭去。滨生这两天又吃不下，睡不着了，待会儿你好好劝劝他。”母亲那大夫说。
大皮纳闷地问：“你又怎么了？”
罗老师在一旁解释着：“因为他在兵团那点事，这次高考又卡在政审上。”
“我算完了，因为过去那倒霉事，老天爷总是跟我过不去。”罗滨生一脸无奈，显得那样失望，那样伤心。
大皮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多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吃饭。”
“你刚下火车，先洗洗脸儿。”滨生打开卫生间的门。
不大一会儿，那大夫就把做好的菜端了上来，整整凑了大半个桌子。
“阿姨，你准备的太丰盛了。”
“你们吃好、喝好、开心就好。”那大夫把里屋门关上。
“来，大皮祝你返城回京，咱俩干一杯。”滨生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大皮说：“小白脸，咱们好几年没见面了。”
“有三年了，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回家路过哈尔滨也不上我这儿接头来了。”
“我74年回一趟家，在家里泡了二年多，上次回兵团又特别急没过来，抱歉了。”
罗滨生摸着下巴颏说：“大皮，想当初到北大荒时，下巴还没胡子呢，现在毛刷子啦。”
“这些年在乡下把我的脸磨的跟土疙瘩一样，早先青春焕发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大批扭头照了照立柜上的镜子说：“你这几年有何贵干了？”
“回来以后，我整天在建筑工地风吹日晒的干活儿，这几个月学习功课没上班，听说你调到汽车连去了。”
“是的，我开了一年的解放大汽车，整天送公粮。”大皮沉默片刻说：“滨生，你猜猜我想到什么了？”
“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我们知青回来前都说你能掐会算，是蒙的吧。”大皮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口里嚼着。
“我什么时候算上卦了？”罗滨生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跑回家，在饭店吃汆酸菜时，你讲算命先生说咱们知青下乡到78年才能回城。”
“这张铁嘴真叫神了，他说上山下乡最短五年，长不过十年，为这事儿还成了我一大罪状呢。”
大皮感慨道：“这日子不经过，一晃儿从68年下乡到今天回城，我在兵团大熔炉里锻炼了十年。”
“我正好五年办回来的，山要转，水要转，咱们不是转回来了吗？”罗滨生接着问道：“喂，咱连的知青还有多少没回来？”
“咱们连那些下乡青年都鸡飞狗散，扛着行李卷儿回城了，就剩下大头跟本地女青年结了婚，留在那儿扎根了。”
罗滨生说：“他成家了也可以携妻带子回来呀？”
“他说回到城里没工作，老婆孩子没房住，还不如在农场，所以他就不回来了。”
罗滨生甩一下额前的头发：“大头真是冒傻气，市里人干吗不回城？走一步算一步呗。”
“我们都劝过他，可是他高低不干，非得下屯当那个坐地户。”
“哎，大皮，当年带头整我的刘卫东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皮谈兴来了：“刘卫东74年就办病退了，他也够不幸的，当年他不是付连长吗，经常在半夜查江边那个岗。一天夜里，他听见岗亭里发出‘呼噜’声，他没有叫醒值班的黒子，而是悄悄上前要拿走他的枪，黑子稀里糊涂地不知怎么扣响了扳机，‘呯’的一声，枪走火了，正好打在刘卫东的脚上，他立刻被送到团部医院治疗，从此落下腿脚残疾回城了。这些年你没有见到他吗？现在不知啥样了？”
罗滨生冷冷地说：“没有，乡下都不要的人，回来有什么好果子吃。”
“滨生，你回来五年了，没掂对个正式工作吗？”
“我回来后一直干建筑工，现在许多单位招工是内定好的，都承担本系统待业青年的安置任务，我父母是干部身份，我又接不上班，要不怎么想考大学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