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很多种职业。你要是做得足够好,就会在这一行变得很出名。
对于绝大多数职业来说,名气最响亮的往往也是这一行最出色的人。
杀手无疑也是一种职业。
但是一个杀手若是变得非常有名,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当初你指定要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冰离为你服务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你,杀人谷最完美的杀人手法,是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用恰当的人,来杀你想要杀的人。一个有名的杀手,不见得就是这一行里真正的高手。”
柳玉柔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两条腿如同灌了铅,怎么也无法挪动。
“但是秦夫人有的是钱,只要她觉得最好的。”那声音带着冷诮,道:“所以你要杀的人现在还活着,而天下第一杀手冰离却不见了。”
柳玉柔道咬牙道:“那又如何?他收了我的钱,就得为我卖命。失手只怪他自己身手不够好。”
“你说的不错,杀手的命,本来就是买主的!一件任务若是无法完成,能赔上的也只有自己的性命!”那声音道:“所以我来并不是找你麻烦,而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
“不错。”
“什么样的生意?”
“一条人命,十万两黄金。”
柳玉柔倒抽一口冷气,怒道:“你这哪是生意,分明是打劫。”
“上次你找到杀人谷的时候,我若知道你要杀的人是秦小公子,也会给你开出这个价码,而且绝对不会让冰离出手,白白赔上一条性命。”那声音道:“十万两黄金虽然听起来很吓人,在秦家人的眼中只不过九牛一毛。相对于秦时月的性命来说,应该是个很合理的价钱。”
柳玉柔气得话都快说不出了:“合理?你……你简直是疯子。”
那刺耳的声音居然会笑,寒碜碜的笑直浸入人骨:“生意不成仁义在,秦夫人何必口出恶言。不过,秦夫人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等你消息。”
柳玉柔大声道:“你不用等了,我不会跟一个疯子谈什么生意!”
墙后却已经毫无声息。
她等了半晌,实在忍不住,一纵身跃上墙头。
墙外是条官道,天气寒冷,路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路面积雪上,车辙交错,蹄痕散乱,无数脚印层层叠叠。
寒风灌入她身上狐裘,竟让她生生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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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停突然发现,无商不奸这句话真是有道理极了。
秦家二兄弟无疑就是最大的两个奸商。
两个人笑容和气,轻声慢语,声音表情都是那样的诚恳,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动听。
可是细细想起来,其实每一句话都无关紧要。
三个人在一起说了半天话,一直客客气气到中午,又是一桌丰盛的宴席摆将上来。酒过三巡,宾主皆言笑晏晏,秦氏二兄弟不停地劝酒,连那火爆性子的柳玉柔竟也是海量,三个人似乎商量好了要把他灌醉。
现在他坐在床上,只觉头痛欲裂。
郁飞雪吹着手中冒着热气的碗,送到他嘴边:“这是醒酒汤,喝了头就不痛了。”
南宫停苦笑:“我都多少年没有被人灌成这样了,难道最近酒量差了这么多?”
“不是你酒量变差了,而是你内力不济。”沈三惜居然也在房里:“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因为醉的也不止你一个人。”
南宫停眨眨眼,道:“还有谁喝醉了?”
他只隐隐约约记得,到最后几个人已经不是在劝酒,而是在抢酒喝。他自己也不是最先一个倒下的。
郁飞雪笑道:“秦大公子和他的夫人醉得都走不动路了,还是秦时月亲自将他们送回房的。”
“那秦时月呢?他似乎喝得也不少啊?”
沈三惜道:“是喝得不少,不过人家好像清醒得很,刚刚还过来看你,还让人给你备好了醒酒汤。”
她看着南宫停一脸不信的样子,笑:“他说你醒了若是不服气,他房里还藏有不少好酒,等着你找他比拼。”
这简直就是挑衅了。南宫停一跃而起,道:“他的房间在哪里?”
郁飞雪拉着他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真要去找他拼酒?”
南宫停这才看到,外面夜色浓浓,时辰果然已经不早了。
他居然一觉睡到了晚上。
沈三惜悠悠道:“你想去就去吧……大不了再被人抬回来。小雪,我们回房去。”
郁飞雪还想说什么,沈三惜拉着她就走出去,笑道:“他要是肯听人劝,也就不是南宫停了……走吧,回房睡觉。”
南宫停笑,按按痛得要炸开的脑袋,大步走出房门。
秦时月的居处并不难找,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了。
静静的一个小院落里,疏疏两三树白梅,暗香浮雪,冷淡清凉。房间里透出的灯光投射在花蕊上,泛着淡淡的金色。
南宫停走到门口,轻咳一声,房中却毫无声息。他试着唤道:“秦公子?”还是无人应声。
手放到门上,门却自己开了。
灯光黯黯,梅香隐隐。房中似乎并没有人。南宫停正想退出,却听到一声低问:“是谁?”
声音虽轻微,听起来却那样熟悉。
南宫停立刻冲了进去。
大大的屏风后面,幔帐低垂,半遮半掩着一床春色。
鲜红的丝被覆不住她起伏的曲线,反倒衬得她微露的肩头一片肤光胜雪。如瀑黑发散落满枕,有如一匹上好的丝绸。而她绯红的脸上,一向光芒闪耀的双眼此时已布满迷濛水气,花瓣般的红唇微张,简直诱惑到了极致。
看到他,她的脸更红,努力想要拉起丝被将自己的身体包得更紧,手上却似乎完全无力。她的声音也是低而无力:“你怎么在这里?”
南宫停却比她更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几乎同时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南宫停突然明白过来,道:“是谁给你下了药?秦时月在哪里?”
他与秦家兄弟绕了一上午,隐隐已经发觉,秦家似乎只有秦时月一人知道曲浪儿的存在,而秦和风一直认为他救的人就是秦时月。柳玉柔虽心有疑虑,多半只是出于猜测,不然也不会只敢找他套话,在秦氏兄弟面前连一个字的口风都不敢露。
那么除了秦时月,还有谁能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曲浪儿连说话都很费力:“他把我放在这里就走了。你……能不能先带我出去。”
她一向倔强的眼波之中,现在竟带着求恳,语声更是柔而微哑,反而多了几分诱惑。
南宫停叹气,心中知道自己肯定完了……
不然为何明知是个陷阱,也会心甘情愿地往下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