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上的洞果然有够大，我一猫腰就过了。小家伙却没有跟着我，趴在篱笆上对我打手势，“我可不能让夫子看到了！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偷偷地看也都能看见！”
我撇了撇嘴，原来他是等着好戏上演呢！这小家伙！
现在人都已经进来了，难道还要退回去不成！我冲着他点点头，反身往院子里走去。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夫子的房子并不大，边上的厢房应该是用来做学堂用的，门开着，里面有一排排的桌椅。正房上门关着，还是没有动静，我走上前去，敲了几下门，“有人在家吗？”
门吱地一声开了，我马上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因为他一点衣服也没穿。只是他比我想象得还要老得多。
“你是张子晃？”
“是啊！怎么啦！”
我从怀里拿出公文，展开来给他看了一眼，“我是秦捕快，有人告你有伤风化，现在要去一趟衙门画个押！”
我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去，可惜好像眼睛就是不听使唤，他真的很老了，人也瘦，身上的皮肤都松弛下来，某些部位更是有点惨不忍睹。
“衙门？我今年76了，谁这么缺德，要送一个76岁的老人去坐牢？”他似乎有些激动。
“不是坐牢，是去画个押，你的儿子已经替你交了保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非得要去？”
“是的，马上就可以回来的！”
“好吧，那走！”
“呃......你还没有穿衣服！”
“不是我不穿衣服！”他似乎有些生气，“是我那个死老婆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不在，谁替我穿衣服？”
“比方说，你儿子？”
“我儿子？不要，毛手毛脚的，58年了，除了我老婆子，没人碰过我的！”
“那，你自己？”
“我？我是男人！男人就是要女人伺候的！”他愤愤地看着我，用手比划着，“58年了！58年了！”
我顺着他的逻辑想了想就这样把他带到衙门的可能性，马上又否决了，看来只好另想办法了！
“老晃子，你老婆死了！”
他看看我，忽然使劲地笑了起来，带着身上的一切一起抖动，“我的那个老不死的，我死了，她都不会死呢！你没见过她那身板！从来不生病的！骗谁呢你！”
他转过身体冲着里屋大吼，“老婆子，你出来，躲哪儿去了！别让我找到你！找到了你，非揭你一层皮下来不可！”
我的头皮紧了紧，用手揉揉太阳穴，好像才好些的头痛又厉害了！难怪夫子不敢开学了，这个样子，还真让人受不了！
这里，老头已经满世界找上了，先是跑进里屋，然后又一路出来，在院子里转悠，到处翻东西，甚至连墙角下的簸箕都翻了一下。
正忙活着，大门一下子被打开，急急地进来一个男人，看年纪也已经过了中年了，估计应该50出头了吧，却是一身斯斯文文的秀才打扮，“爹，爹，这是怎么了？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顺手递给他那张公文，“我是县衙门里来的，今天要带你的父亲去画押！”
夫子刚要开口，被老晃子一把拉住，“儿子，这人居然说你娘死了，哈哈，好笑吧！”
“爹，是好笑，是好笑！”
“老太婆，你给我死出来！”说完他又往里屋找去。
见老晃子离开，夫子转过身来看我，放低了声音，“现在谁也不能提娘亲这两个字，一提，爹就犯迷糊了！”
他摇头叹气，“他这个样子，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看了夫子一会儿，见老晃子又折出来，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冲着老晃子叫了一声，“老晃子，我知道你老婆在哪儿！”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我，“哦？真的？”
“真的，她让我跟你说，你不穿衣服，给你儿子丢脸了，所以不愿意来见你了！”
他似乎有点**，“可是，可是...”
“你要是以后再不穿衣服，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呆住了，张大了嘴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晃子，还楞着干嘛？还嫌给你儿子老婆没丢够脸？”
他指着我的脸，“你！你！没人敢对夫子的老子这样说话的！”
我瞥了他一眼，不再看他，“再这样下去，天天光着屁股，你儿子就当不成夫子了！”
他好像有些吃惊，嘴巴还是张大成一个圆形，边上的夫子也楞在那里，似乎看到怪物似的看着我。我暗暗反省了自己一下，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啊，至于两人都跟霜打了似的？
我正要开口，老晃子已经开腔了，“儿子，还不赶紧给你老子去拿衣服来！真是不孝啊不孝！”
我连忙捅了桶身边的夫子，他盯了我一眼，猛地醒悟过来，急急地跑进屋去。身边的老晃子拍拍我的肩膀，“去告诉我老婆，我穿衣服了！”
我回避着他的眼光，点点头，离开了他一些，和一个**的老男人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不一会儿，这边的夫子已经忙碌着替老晃子穿起了衣服，我过去拉开门，老头忽然嚷嚷起来，“我是夫子的老子，出门怎么能不坐轿子？”
我把眼睛翻进头皮里，说实在的，我的嘴唇还在痛，我的头感觉要裂开来似的，还好瘀青估计把脸色给藏起来了，不然还真没有好脸给他看。
看着夫子一溜烟地跑出去，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晃子，夫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好像还是一个人的样子？
“老晃子，对你儿子好点，省点钱给你儿子娶个媳妇吧，到了那天，你老婆就回来了！”
老晃子点着头答应着，“儿媳妇死了好多年了！是时候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它们似乎清澈了许多，他望着我好半天，才出声，“还好你不是女人，不然还真的是出丑了！”
从衙门出来，已经过了中午，阿春把我送出来，“青涯，这些日子衙门里头都忙，可能顾不到你那里，你自己要小心，办事别太莽撞了！”
我点头答应着，因为着手宗飞的案子，林大人一直没有再对我有什么安排。这样一来，我也省了不少事，至少不用天天上衙门报到，出工。现在想来，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跟林大人说过些什么？
正想着，边上有人喊我的名字，“小芽！”
我回头，正看见吴明星满脸的笑容，一排整齐的白牙在阳光下闪亮。“阿星！”
他似乎相当满意在这里见到我，很快地走拢来，一边和阿春打着招呼，“春哥，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还能忙什么，还不是老样子，倒是你，最近很少见啊！”
“家里的那些杂物罢了！”阿星转身看了我一眼，“这不今日无事，想带小芽去福字酒楼里吃顿饭，我们也好些天没见了！”
他笑着过来拉住我的手，眼睛却还看着阿春，“春哥，不如也一起吧，他们自酿的米酒可是春哥最爱喝的！”
阿春哈哈地笑出了声，“阿星，多谢你的邀请了，这酒先留着，等下一次，这两天衙门里事务多，脱不得空呢！还是你们哥俩好好聚聚！”说完，一转身回进了衙门。
我这里被他握住了手觉得有些不自在，挣了一下，阿星似乎并没有察觉，还是温和地笑着，“饿了吧，那里的竹笋鸡又鲜又嫩，你一定爱吃的！”
我才发现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也没有吃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很愿意跟他去。
“不了，阿星，我还是回家吃饭吧！”
他摇着头笑，“家里人都不在，你自己做饭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关心你，当然知道了！”
我抿了抿嘴，还想开口拒绝，可惜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忽然轱辘了好几声，阿星噗哧乐了，“我看你的肚子已经答应了，来，就一顿饭而已，用不了多久的！不会耽误你办正事！”
说完拉着我头也不回地朝福字酒楼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