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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选择

聒噪的麻雀飞进洞中,用它小巧的喙翻检着柴草的灰烬,企图寻找食物的残渣来果腹。睡在大石上的人微微一动,麻雀扑棱一下机警的飞走。

李珏缓缓的眨眼,终于看清怀中人的面容。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彼此的处境。天!她在这阴冷的山洞中只着肚兜和亵裤!

李珏扯过棉衣给她披在身上,手指擦过后背的肌肤,冰冷的没有一丝热度。他惊慌的叫她的名字,却发现声音暗哑撕裂,根本唤不醒她。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努力使自己镇定,凝聚力气支撑着坐起,小心翼翼的将她冰冷的身体裹在怀里。面对几近赤 裸的少女胴体,他心中没有一丝杂念。认真回想昨夜的情景,高烧、寒冷,口渴,甘露。他紧张的握住她的右手查看,倾吐一口气,还好!再看左手,三根手指上醒目的齿印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这样的苍白干瘪,难道都是自己干的?!

他用尽全力抱紧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怎能如此伤害自己?!她不知道她的性命之于自己是何等重要吗?!干裂的双唇印在她的肩头,连红梅都枯萎了,她的生命会不会凋谢?

微弱的嘤咛声将李珏唤醒,他激动的抚摸她的脸颊,“小五!你醒了吗?”

长歌闭着眼睛点一下头,仿佛用了很大力气,终于掀开眼帘。四目相对的一刻,鸟儿在枝头欢歌,风儿在洞口轻舞,相顾无言,无声胜有声。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李珏俯首吻过她的额头、眼睑、鼻梁和嘴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是真实而不是梦境。长歌弯起嘴角,谢天谢地!他们都撑过来了!

李珏右腿被剑刺穿难以下地行走,长歌想要把他架在肩上,他却固执的把她推开,拾起一根粗实的树干当拐杖。长歌只当他是死要面子,摇头笑笑也便由他去了,心想等你累得没力气我再嘲笑你!

日上中天,冻土融化,路面泥泞难行,他们走得极慢。此处距离幽州城二十里,照这么下去恐怕得走到天黑。这林中有野兽,有敌军,也有太子的人马,长歌认为有必要告诉李珏昨日的偷袭是何人所为,以便让他多加防备。

其实单凭一个黑衣人下体不全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毕竟其他人都是完好的。这些人穿的都是大赫人的皮裘,臂上也有黑鹰刺青,但长歌认得其中一人的佩剑系出自京城闵掌柜之手。这闵掌柜精于兵器锻造,大哥的骨扇、二哥的银针、三哥的软剑、小四的佩剑以及她的枣核钉全都是他的杰作。但凡能人总有几分怪脾气,闵掌柜也不例外。他只为两种人打造兵器,一种是身形残疾的启国人,一种是他看的顺眼的启国人。前者是为了宣扬他所造兵器的威力,可以让一个残疾之人也能像健全人一般习武。后者就十分简单了,单指与韩修远有关的人。由此可见,这把佩剑与启国人定是有着重要的关系。

李珏听后淡淡一笑,他早就猜到幕后主使是谁。且不说皮裘和刺青的欲盖弥彰,单是这些人能准确的在胡杨林设伏且主攻他一人,便能排除敌军的可能。

“依你所见,他们是受何人主使?”

长歌看他神情淡定,似乎胸有成竹。想来也是,司马昭之心何须猜来猜去?“李琨阴狠狡诈,他不配做启国的储君。”

“他伤害过你。”

长歌背过头去,语中带着一丝哽咽。“是,他辱我清白,害我有家归不得,就算将他碎尸万段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李珏一惊,顺着“辱我清白”四字便想歪了。长歌只顾咬牙切齿的咒骂,没有留意李珏痛心疾首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有解释。二人各怀心思默默前行,一直走到天黑远远望见幽州城墙上的灯火,李珏才蓦然开口:“你大哥和三哥正四处找你,无论如何,你应当给他们报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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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早春干燥凛冽,星火燎原乘风肆虐,饶是肃州城固若金汤也变成待烹的羔羊。

火攻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举措。若是能及时攻破城门再回头灭火,那自是最好不过。倘若久攻不下或者火势蔓延,那便是同归于尽或者玩火*。

刘北进大帐与太子商议此事,正值黑衣人前来请罪。此人是前日偷袭李珏的弩箭手之一,身中两枚枣核钉昏迷,醒来后只见到同伴的尸首。

李琨邪佞一笑,“你们做得很好,本宫恩准你们兄弟团聚。”

黑衣人隶属护国公的黑鹰卫,太子出征时护国公挑选他们三十人送与太子调遣。护国公对他们有恩,是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公。如今太子要他死,他不得不死,只叹未能向护国公拜别。忽见刘北进帐,他顿时热泪盈眶,深深向他磕一个响头后,长剑一横血溅五步。

刘北一进大帐便看到这一幕,说不震惊是假的。黑鹰卫动作太快,他来不及出手阻止,奔到他面前时已然断气。刘北痛心的为他阖上双目,右手拂过他的额头,摸到锐物拔出来一看,枣核钉!

“这是怎么回事?!你派他们去做什么!”

李琨轻蔑一笑,语气甚是傲慢,“刘将军,你对本宫大呼小叫,不怕本宫治你大不敬之罪吗!这些人号称是高手,本宫真是怀疑护国公以次充好,派了一群废物来。十五个人连区区李珏都对付不了!”

刘北大怒,“边关战事当前,你还有心思去对付李珏!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我启国的敌人!身为太子,你有没有一点儿大局观念!国仇与家恨孰轻孰重孰先孰后,你难道会分不出来!古有明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难道你非要等到国破家亡才会后悔?!”

“住口!”李琨拍案而起,指着刘北的鼻子大骂:“我告诉你,不要仗着你姓刘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冲你这番危言耸听的话,本宫可以让你死无全尸!刘北你给我听好了,本宫是太子,是主帅,这个军队听我号令,你也得听我指挥!你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错,若是皇位落入他人之手,我还将附在哪里?!现在李珏便是最大的敌人,本宫决不允许四皇子死而复生!”

刘北捏紧拳头,任枣核钉嵌入皮肉之中鲜血横流。他从未像今天这么对李琨失望,从前他横行敛财、荒淫无度,自己可以视而不见。可是身为启国子民却置国家于不顾,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苟同。

刘北恭恭敬敬的抱拳,“启禀太子,臣请兵一万,夜袭肃州。”

李琨不耐烦的挥挥手,“准奏!车马粮草随你挑选,本宫在此敬候佳音。”

刘北郁郁的回到自己的营帐,陈平急忙上前禀报:“公子,高大牛他们回来了。听说葛畅感染风寒,留在幽州养病,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刘北落寞一笑,“她不是感染风寒,她是不想回来。也罢,让她留在他身边吧,总好过在这里受委屈。”

陈平不明就里,以为刘北在说气话,上前询问道:“要不然属下去幽州接她回来?”

刘北好笑的看他,“你陈平怎么也做起这等棒打鸳鸯的事?人家郎情妾意情投意合,你何苦非要把她带回寂州?”

“啊?!”陈平吃惊的张大嘴巴,葛畅不是与公子是一对儿吗?怎么又成了李珏?

刘北拍拍他的肩膀,“闭上你的嘴!现在去整顿军队,挑选一万精兵,命一千人备好斧头铁锨,天黑出发,随我去攻打肃州。”

陈平领命出去,刘北坐在桌案前闭目养神,右手扔在把玩那枚枣核钉。这种寒铁所铸的暗器极为罕见,除了她再无人用这种枣核钉。初次交手她为求自保,再次则像是挑衅,第三次是偶然,但他宁愿相信这是缘分。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未有第二个女子像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交手。每次她都有机会置他于死地,每次却又小心的不伤及性命。她就像一只灵巧的蝴蝶,不期然飞到他身边,撩拨君心后再悠悠然飞走。

从何时起她飞进了他的心中呢?或许是在腊八杜家别院,或许是在更久之前。他和她,官和贼,追和逃,爱和憎。他总说要抓她进刑部大牢,其实内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与她一起自由飞翔。他虽生在王侯将相家,却志不在庙堂。他自由习武,最大的愿望就是仗剑江湖快意平生,这个埋在心中最深处的渴望因她的出现而苏醒。只求战事早日结束,他便能够辞官隐退,脱离桎梏。到时候,无论海角天边,他都要找到那只蝴蝶,与她蹁跹齐飞,恣意遨游。

当此之时,远在京城的护国公正在密谋一件大事。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如此天真,恐怕他那浓密的胡须都会根根倒立。叹只叹刘北不识人间疾苦,自幼一帆风顺,这才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人生在世,最难达成的便是“满足”二字。正因为对现状不满,才会这山望着那山高,才会贪慕权势汲汲功利,才会倾心追求碌碌一生。

许多年后,有人坐拥江山,有人颠沛流离。蓦然回首,俱是感怀往昔慨叹万千。只是现实由不得人狡辩,若能重来,是否会有更好的选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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