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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惊闻骇奔

该来的一定会来,想躲也躲不过;该走的终究会走,想留也留不住。

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做为在优胜劣汰更加直接的原始生物界既未胜出也没淘汰倒是潇洒逃一回的人,白天依对近期发生的事已不那么太过耿耿于怀,多多少少有些释然。不过,担心却是有的,特别是回到公司后会发生什么,遭遇到什么,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大劫余生后,更多的不是惊恐,而是疲乏,极度疲惫。白天依和胖瘦二人组足足睡到10点,才发现距离登机只有一个多小时。幸好东西不多,一人一个背包,而且也没有像众多有洁癖的女性那样把包里的东西摆满了房间,三人很快就收拾妥当,匆匆下楼结了账,直奔候机厅。

上了飞机,放好行李,并排坐在一起,白天依突然发现,三人之间好像有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不像是猜忌,也不像是矛盾,好像是彼此间有了比较明显的顾虑,想找个话题都要先斟酌一番,等到话题成型却又觉得气氛不对没有开口的必要,尴尬的很。

各怀心事,一路沉默,三人回到了南都。

白天依没有直接到公司,先是买了个新手机,然后补办了电话卡,又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个插座,急匆匆上了阁楼。尽管心事繁重,但还是有值得惊喜的地方,比如能够吸电的身体。白天依把新买的插座故意弄出个能够伸进手指的大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灾难,准备好家里现有的防火灭火器材后,坐在地上,咬了咬牙,直接把手指插进了大孔。

啊,多么熟悉的感觉,多么熟悉的呻吟,陪我多少充电时光,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很快进入陶醉状态后,白天依放空身心,躺在地上,忘却了所有。

可惜,还是只有半个小时。

不能继续充电,白天依顿觉空落落的,人生缺少了一件聊以慰藉的美好事情。不过,这种感觉真是美妙啊,还有些上瘾。

嗯,要每天坚持享受。

第二天,白天依比以往早二十分钟来到办公室,赖姐先是惊喜地询问回来了病好了没继而开始责怪年轻人处事不周考虑不全,而季清璇则激动的差点跳起来,白天依一个劲儿使着眼色才将这个傻姑娘压下来。可接下来季清璇的一句话让白天依大吃一惊,毕洛芬请病假了!

急匆匆出了门打算到隔壁问一问,可迎面碰到了秦补拙。

“你……你……不是……病了?好了?”秦补拙明显的惊讶无比,瞪大了眼睛指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天依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好了!”白天依没好气地点了点头,“你……你也太不像话了!连个假也不请,而且招呼都不打,你以为你是谁!嗯?看看你的样子……”秦补拙谨慎地上前用手指戳了戳白天依,突然暴跳如雷。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而且来的如此突兀,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和口径还没来得及出口,白天依看着眼前那张明显有些扭曲的面孔,突如其来的一阵心烦,还有很多厌恶,这家伙怎么还上手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保证,没有下次!”白天依不耐烦地打断秦补拙,也不想让这可恶的家伙戳来戳去,在越来越多出来看热闹的目光中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可秦补拙却还不罢休,冲进来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后扔下一句我管不了你有人管的了,气呼呼地离开了。

果然,半个小时后,白天依被叫到了老总办公室。在经过一番解释后,老总淡淡地说了句下不为例,便不再搭理白天依。大约一个小时后,人事部给每个部门下发了一份公司文件,大意是鉴于白天依作为第二批旅游小组的负责人,因病延误了归期且未及时向公司请假,应承担相应的责任和后果,经公司研究,给予警告一次,并罚处停发下个月的工资和奖金。

面对公司的处罚,白天依十分清楚这其中绝对有秦补拙上蹿下跳的份儿,但却无心辩解,反而很是庆幸公司上下不知道自己差点出了大事,要不然处罚肯定没这么简单。

面对这样的结果,赖姐、季清璇和胖瘦二人组也知道无力扭转,看着沉默不语的白天依,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劝慰,这个时候,受伤的最需要的不一定是语言上的安慰。

的确,白天依并不紧张公司的处罚,这已在预料之中,而且要比预想的轻多了。白天依真正担心的,是请了病假的毕落芬。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白天依看着忙成一团的赖姐等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积压了很多工作,可谁都没有刻意提醒那些事属于白天依的,这种无声无息的关怀在这个时刻比得上一千句没有半点营养的心灵鸡汤。

有心问问季清璇到底怎么回事,却又不方便出口,也不忍心打扰忙里忙外的小丫头,傻姑娘够坚强的了,跟着搜寻了几天不说,回来后忍受着煎熬还得继续工作。

还是再等等吧!

艰辛地熬了一小会儿,白天依实在不愿意碍手碍脚的,也没和众人打招呼,轻轻离开座位,轻轻地出了门,下楼来到往常午餐常待的长椅上坐下,抬头望着头顶上如棉似絮的白云,心思也跟着漂浮不定。

等待很容易转变为焦虑,特别是怀揣着心事的等待。白天依突然想抽烟了,可摸遍了裤兜只摸到昨天下午回来后新买的手机,心中愈发的焦躁。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假装生病么?怎么回来真的生病了?为什么不打电话?而且也联系不上?……心虚?可她什么也没做啊,都是自己惹的祸,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杂念纷起,如浪潮一**席卷着有了裂痕的心,真的很痛!

紧紧捂着头,犹如溺水般来回晃荡挣扎,直到进进出出的明显多了起来,白天依才猛然惊醒,自己压根儿就什么都没有问明白!

白天依霍然起身,一路小跑上了楼,刚上了三层,恰好遇到了联袂而来的季清璇和胖瘦二人组。三人看到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小白,赶紧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正打算一起下来找他吃午饭顺便说说他所关心的事。白天依哪有心思吃饭,赶忙把季清璇拉到楼道拐角问了问清璇妹子是否给毕落芬打过电话,可季清璇的回答却是关机了。

关机了?白天依也顾不上季清璇还在身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真的关机了!白天依迷茫了,李智生的耳语以及毕落芬的态度变化不由自主地又浮现了出来。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个自认为算是笑容的表情,白天依拉着季清璇很是问了个详细,可小女生也不太清楚,只是说回来一路上洛芬姐都怪怪的,很害怕也很担心的样子,下了飞机后也只是叮嘱自己一定要按照口径来,就神色匆匆地走了。然后,就再没出现,直到昨天,隔壁才说洛芬姐请病假了。

不忍心拂了三人的好意,白天依强迫自己和大家一起出去吃了一顿自出生以来最难熬的午饭。尽管李智生和罗丰金不停地怂恿季清璇说着各式各样安慰人的话,可除了说声谢谢之外,白天依始终没有别的心情。

连着三天,毕洛芬没有出现。白天依很是焦急,可电话依旧不通。拜托季清璇到住处去问,同住的公司另一女孩说毕落芬自从回来就闷闷不乐,出去接了个电话后再回来就萎靡不振了,好像病了。第二天下班回来只有张纸条,说是请病假回老家修养去了。

可就算这样,怎么也不打电话问问自己的情况?最起码应该给季清璇打一个吧?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猜忌和不安,白天依继续等待着,工作也无法专心。秦补拙很敏锐也很明显地抓住了这一把柄,不停地找茬训斥着,很是闹心。

更加闹心的还不止一件事情。首先是秦补拙将他刻意地边缘化了,安排了很多苦活累活但就是没有能够体现出价值的活。这让白天依心里更加的不舒服,而直接去找王总谈谈工作上的想法和建议,却总是被王总以一番高谈阔论和人生理想给堵住了嘴。

白天依隐隐感到,事情不太简单。不过按理说老总不应该知道啊,而且毕落芬、季清璇和胖子、竹竿绝对不会说出去,那老总以及秦补拙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从何而来?随着秦补拙的态度日益恶劣,白天依直觉到,这家伙肯定知道了,公司老总也知道了。

可是谁告的密?

知道出事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四个人里最没可能的就是毕落芬,然后就是季清璇,再次则是罗胖子,最后则是李智生。可从回来后众人的表现来看,却似乎完全颠覆了常规认知,反而最有可能的却是玩消失的毕落芬!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密?告密有什么好处?

白天依平生第一次对身边的好朋友产生了怀疑,情绪越发低落,工作状态也随之一塌糊涂。

整整一周,白天依什么都没做,不仅消极怠工,而且面对秦补拙的百般刁难始终保持沉默以待的态度,一副我就是死猪我怕谁的神情。赖姐虽不明就里但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尽量委婉的劝解着,季清璇也时不时卖个萌撒个娇加个油安慰着小白要振作起来,李智生和罗丰金更是寻找着各种合适的机会想要劝说小白不要这么为难自己,可看到白天依眼中那种陌生的冷漠之后,齐齐选择了闭嘴和躲避。更奇怪的是,秦补拙再没有动怒,更没有发飙,每天进来例行公事般要求白天依干这干那,而在遭遇冷漠式对抗后居然微微一笑,响亮地鼓着掌怎么来怎么走。

之前的努力不仅付之东流,而且形势比以往更加恶劣。所有以往制定好的奋斗计划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击出有力,反馈无声,白天依懊恼无比。可又能怎么样?基础没有了,所有的策划都是扯淡。

幸好,还有每天半小时的充电,能够将身体和脑子彻底放空,难得空灵。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好处。但,这点,就足够让糟糕的生活和人生点缀一些色彩。

更重要也最闹心的是,毕落芬回来了,却总是躲着。白天依多次想找毕落芬出来单独谈谈,可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推托,甚至通过季清璇的曲线救国也徒劳无功。

难道真的是她?怎么可能!?没理由啊!

浑浑噩噩地游荡在灯火通明的南都街头,白天依心里却布满了阴霾,没有一丝光亮。一直以来对任何事情都持以清醒状态并谈笑处之,白天依终于在爱情失败和事业失落的双重打击之下恢复了一个年轻人特别是一个从大学校园里走上社会没有多久的毛头小伙子的真实面目,遇事则慌,处变则乱。

晚上十点以后的南都,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时段。寻欢买醉的年轻人比比皆是,但大都集中在娱乐场所,不是主干线的街道上特别是一些破旧小巷子里则人迹稀少。

白天依如幽灵般地专走黑灯瞎火的小巷子,一点都没有不去搅乱别人好事和惊扰露水鸳鸯欢乐的觉悟,只是一路垂头丧气呐呐自语:“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突然,不远处停在小巷子里的一辆黑色途观引起了白天依的警觉,那无比熟悉的车牌号在月光下狠狠地刺入了他的眼睛!那微微颤抖的车身狠狠地刺激了他的神经!

车里有人!

一个激灵,白天依下意识地弯下腰低下头蹑手蹑脚轻声轻步地贴着墙边慢慢靠近。终于贴近了车尾,迅速躲入了死角,白天依此刻无比冷静,精神异常的高度集中,迫切地想要听到车内的一些动静。

还真的听到了!

“讨厌!还来啊?”一道十分熟悉的女声钻入了白天依的耳朵,惊得他差点失声喊了出来,“嘿嘿,这不是兴奋么!你的功劳可是大大地哦!”果然是那化成灰都能识别的声音。

“哼, 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那小丫头被你收买了,也没那么容易……对了,你不会和那小丫头也有一腿吧?”

“怎么可能!有你这吸死人不偿命的荡妇还不够啊,我干嘛去招惹她啊!……唉呦,真的!我啊,就是许给她一些职位上的念想和经济上的补偿,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县城丫头,这些就足够了!”

“你……说实话,是不是真想让小白出事?”

“别胡说!怎么会!”

“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唉,……哎,别掐,我说。其实吧,我就是想让那丫头找个机会延误个几天,回来后让公司好好收拾收拾他。可没想到……他自己倒跳进来了。要不是那丫头片子发短信告诉我那小子失踪了,我还真不敢相信!说真的,还真吓了我一大跳!可你瞧,不是没事么?”

“拉倒吧,你肯定盼望着小白出事吧?”

“怎么会!这么好的人才,……嘿嘿,怎么能让他逃出我的手掌心!”

“切,德性!要不是我的那些视频,王总能轻易相信你?”

“那是,哈哈!平时那不服管教、不听指挥的吊样,这段时间消极怠工、沉默抵赖的糗样,再加上不负责任,王总都看在眼里了,还一个劲儿说可惜了,看来还得好好打磨打磨,不能给的太多。嘿嘿,王总还说了,从今往后那小子由我全权处理。哈哈!”

“别……太过了,一个背井离乡的年轻人,也不容易啊!”

“哼哼,你个娘们懂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我要一直把他狠狠地踩在脚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乖乖地为我服务!”

“那……洛芬那丫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向王总推荐她做总助,王总说可以试试……唉呦,别掐啊!……你吃哪门子的醋啊,我还不放心把你推到王总身边,谁知道那老小子会不会兔子专吃窝边草,我可舍不得!”

“死相!还算有良心……唔……嗯……哦……”

整个世界霎时陷入了死寂!

白天依犹如坠入冰窟,被硬生生雕刻在了漆黑的墙角里,一动不动……直到一声突兀的喇叭声以及从手指钻入脑海的刺痛,僵硬的身体才渐渐地咯吱咯吱消融,继而热血刹那冲入脑部,双眼喷出熊熊怒火!

撕碎这一切!

可脑海中隐隐的一个声音愈来愈响:停下!

白天依死死咬着嘴唇拼命保持仅有的一丝清明,强摁下冲进车里将两人撕成碎片的冲动,十指死死地扣着地面,艰难地探了探身子,猛地拔腿就跑,眨眼间窜出了巷子,只留下一阵慌乱的车子。

不知跑了多远,白天依才停了下来,可却无法停下心中的愤懑和悲痛。巨大且清晰的痛楚狠狠地鞭打着心脏,以至于白天依根本无法站立而是蜷成了一团缓缓倒在墙根之下。

良久,白天依从地上挣扎而起,满面泪水,仰望夜空,轻轻叹息: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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