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身体抖了一下，背上特别冷，脚也很冷。她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老公，你发烧了？
别碰我！我挥开了她的手，别叫我老公！
我转身往家里走去。她跟在我后面，小心翼翼的。我很想把她赶出去，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我躺到床上，浑身无力，头脑昏昏，一句话也不想说。
天真的亮了。是那种阴沉的亮，没有太阳。我想起床，要去上班，可是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是的，我在发烧，全身的骨节也开始疼痛。公司里今天还有客户来访，不能延迟的。昨天，把谈判所需要的材料全准备好了……我挣扎着站起来，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在医院住了三天，她一直守在床前。她照顾得很细致，连医生和同房的病友，都夸她贤惠。她不作表示，只是微微一笑。
第三天，我再也躺不住了。公司里那么多事等我处理呢，我一个爷们，因为儿女情长，躺在医院里，算什么男人啊！办手续，出院。
直接去了公司。同事们纷纷问候，嘘寒问暖的，让人感动。我告诉他们，这几天出差了。
身体还有些虚弱，坐在办公室里，老出虚汗。下午提前回了家，她已经把饭做好了，还熬了粥。
我躺在沙发上，她把粥直接端到茶几上，说，喝点吧，粥能补气。
我没看她。说，你还是走吧。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你去柜子里看看，还有没有你的衣服，我也不能帮你收拾了……
她无言，默默站在茶几前。我起身去了卧室。饭也不想吃，只想躺着。
她跟我到了卧室。你能听我解释吗？她问，即使分手，我也得说清楚。
我没说话，盖上被子，闭上了眼。
“是的，我提前回了北京，工程师给我推荐了一份工作，打电话通知我回来面试。
“回来的第二天，我开车去接了他，他陪我去那家公司面试了。中午，他请我吃了饭。也就是吃饭，没有什么。
“我没有通知你，是因为怕你生气，毕竟，工作是他给我找的。
“吃完饭，他说有事要麻烦我，他想借我的车，去六里桥电力医院看一位生病住院的朋友。我不好意思推辞，就借给他了。他先把我送回出租屋，然后开车走了。
“一直到了晚上八点，他才把车还回来。他没有打电话让我下去取钥匙，是直接送到家里来的。
“一开始只是坐着聊天，聊了一个多小时。后来他要走，我起身去送他，到了门口，他突然转身抱住了我，我没有坚持拒绝他，没有把持住……”
“你打我吧，老公，”她哭喊道，“你打我一顿，我心里舒服一些。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我挥挥手，不让她再说下去。太累了，我想睡。我翻一个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床头灯亮着，她和衣躺在我的身边，也睡着了。
我感觉很饿。下床去了厨房。粥已经凉了。我热了一下，盛了一碗，边看电视边喝下去了。
身上有点力气了。我洗了碗，收拾了一下饭桌。回到了卧室。
她醒了，斜靠在床头上，看着我。
我坐在沙发上。“你知道吗？那天我给你发了多少条短信？”
“知道。”
“多少条？”
“从早上到夜里，一共175条。”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也不接我电话？按常理，这种时候你应该关机的。”
“跟他在一块儿，我不好意思回复。”
“那么，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电话一直通着，不怕我影响了你们的情绪？”
“我提前设置成震动了。”
“哦！要我说，你还是不够聪明。你应该及时给我回复短信，甚至在短信里跟我调调情，你做的一切，就跟你仍在无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然后，晚上直接关机，第二天给我解释手机没电了，在充电。这样的话，我可能毫不怀疑，还盼望着你回到我身边，喜滋滋地戴一顶光荣的绿帽子。
“可是，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暴露了你的行踪，暴露了你的胆怯。这种猜测，连三岁的小孩都会产生，更何况，我多少还有点成年人的本能呢？
“遗憾的是，我的电话一直在打，多少会影响你们的情绪。他是因为看了我打给你的电话发的短信才离开的吗？”
“不是。他家里有孩子，女儿才九岁，放在家里不放心，十二点多的时候，就离开了。”
“哦……我以为他会陪你过夜。那么，十二点以后呢？他走了，你为什么仍然不回我的电话？”
“那时……睡着了。”“哦，激情过后，很困倦是吗？连撒个谎都没有力气了？”
……
“老公，你还要我吗？”她坐到沙发上来，偎依着我。
我叹息了一声，思考了一下，说：这得看你怎么理解。
“其实吧……”她嗫嚅道，“我也说不清。我知道你很好，我也爱你，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握不住自己。
“当初从无锡偷偷赶回来，是因为怕你知道工作是他介绍的，惹你不高兴；后来，他给我还钥匙的时候，坐在那里聊天，我从他的目光里已经看出一些来了，可是我就是没有力气拒绝他，让他走……”
“我帮你分析吧。”我打断了她的话，接着说，第一，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在你的印象里并不坏，你并不讨厌他。而且，时不时的，他还能给你帮一些小忙。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结婚，你对他，一方面有一些感激；另一方面，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我说的对吗？
她点点头，定定地看着我。
“那天他去给你送钥匙，他坐在那里跟你聊天，你穿什么衣服？”
“睡衣。”
“你的穿着已经给了他一些暗示。一个女人，大晚上的，穿着睡衣会客，而且是个正值壮年的单身男人，人家会怎么想呢？你们可能聊天的话题很正经，或者很随意，但气氛是越来越暧昧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要是一个发育正常的人，都能嗅得出这种味道。
“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你在无锡被压抑的情yu之火跃跃欲试。可是那层窗户纸还没有被撕破。于是，他站起来要告辞，你去送他，到门口开门的时候，你们的身体装作无意间的碰触，他转身抱住你。剩下的事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是这样的。”她点点头。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你这堆干柴别说遇到了烈火，恐怕星星之火就能将你点燃。你在无锡的时候，我们天天发短信调情，你的情yu之心早已被我高高吊起，从这个角度讲，我也有责任。
“其实，在他天黑了还没有把钥匙送到之前，你已经预感到那晚上可能会有事情发生，只是很朦胧，是蜡烛的一点微光，隐隐的，不明确。但当他坐在那里跟你聊天的时候，你的感觉就明晰起来了。你有过思想斗争。毕竟，前段时间我们有过半年的约定，我还告诉你一些关于‘底线’的话题。
可是，你有侥幸心理。一方面，这种暧昧的气氛吻合了你心底的一种渴望。人都有一种尝试新奇的本能，也有冒险的刺激；另一方面，你觉得自己偷偷潜回北京我并不知情，这种人神知鬼不觉的出轨，于我，并不是一种伤害。你还想到，你和他，都是单身，你们有权利，并不算是偷情。这是你给自己找到的最大安慰。以我对你的了解，这条理由正是你当时精神上最大的支撑。可是，错就错在，你不应该不回我的短信，不接我的电话，或是不应该不关掉手机。你的这个疏忽，一方面暴露了你的行踪，另一方面对我形成了伤害。
“是啊，我们是有约定在先。可是，这种约定算得了什么呢？与当时冒险的刺激对你的吸引相比，它是脆弱的，是可有可无的，是有用的时候可以拿来束缚人，无用的时候就束之高阁的一纸空文！”
“哎，老公，我发现你可以当一位演讲家，你的口才太好了。”她嘻嘻笑了。
“别打岔，说你的事呢！”我喝道，“我是会演讲，可是我的演讲本领希望发挥在课堂上，发挥在公司里，发挥在给全国市场巡回讲课上，而不是发挥在教训你、分析你的事情上。”
“是啊，是啊。”她仍然嘻嘻笑着，“我在你公司上班的时候，每到周末下午你就给员工讲课，我们都听得入迷。员工对你的评价可高了，都盼着周末开会呢。我第一次对开会不讨厌，原来开会也可以这么迷人啊！我就是想听你讲话。”
“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你这一套！”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虽然用词还是很严厉，但气势明显弱了很多。
“当然，你这次红杏出墙，也与我的纵容有关。可能，以前，我有些太变态了……”
我说不下去了。是啊，以前，两情欢洽的时候，喜欢听她讲以前的事，越是讲到细节，越是来劲，痛并刺激着……以后所有的羞辱，一部分源自于自己以前的不自重。可是，夫妻生活，情侣生活，真的庄重起来，还有激情吗？古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妻为什么不如妾？妾为什么不如偷？因为跟妻的时候，都戴着道德的面具，即使在床上，也摘不下来。而跟妾或是偷的时候，人就少了很多虚伪，人就变得无耻起来，而无耻，不正是最好的催情剂？！
大学教书的时候读陈忠实的《白鹿原》，小娥去引诱族长白嘉轩的儿子白孝文，一开始孝文怎么也不行，但当事情败露，孝文被族长大会上的亲爹打得皮开肉绽，公开逐出族门之后，孝文在小娥的身上从此变得英勇无比。小娥问：哥哥哦，你怎么这么厉害了？孝文答：因为不要脸了！
那么，我们既要庄重，又要保持永不凋谢的激情，可能吗？我们是选择庄重呢？还是选择无耻？是选择高尚呢？还是选择不要脸？抑或有一条中间路线？有吗？
她伏在我耳边，悄悄说：“老公，今晚你还想变态吗？”
“老公，我说这话你别生气哦。”她双手环上我的脖子，伏在我耳边说，“其实我还是觉得你好，你是最好的。”
我怒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在我的背上游走。可恶的是，我的身体很快有了反应。
我以为精神和身体是统一的，身体是受精神指挥的，精神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可是，我的身体背叛了精神，他让我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