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我囚禁在莲山......”叶梧桐的话语到了嘴前百转回折，“白山主，只要你娶我，只要你炼制出子夜丹，我就将她毫发无损地送回来。”还好白夜看不见，不然他一定能看见她撒谎后极其不自然的表情。
白夜嘴角一弯：“叶山主，以前我觉着你不像是一个会破坏他人终身大事的人，现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娶你，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白夜的妻子？”
什么资格？怕是已经没有资格了吧。
“我想要的，自然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得到。还是说，你爱她皆是不作数的，那么好，我现在就走，然后你们今世再不得相见。”叶梧桐做出要走的姿势。
“你为什么会想要嫁给我？”白夜叫住她的脚步，声音带着困惑，“你不像是会喜欢我。”
“你错了，我就是喜欢你了。嫁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如果要理由，那不过是我的一个愿望，我也想要有这样的幸福，我也想要一个人疼我，宠我，爱我。”叶梧桐高傲地擦去眼角滑下的泪，莞尔道，“为什么，别人能拥有的幸福我却不能拥有？”那含泪而笑装作无所谓的神情，多少人见了怕是会心疼。
但是不明真相的白夜就只有两个字。
“疯子！”
听到他讽刺的话语，叶梧桐的拳头慢慢握紧，最后又放开，即使心里再不痛快又能怎的。
“是疯子又如何，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白夜的神情千变万化，但是最后随着对峙的时间过去，他终究是有些妥协了。他道：“随你吧。如果你想要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塞在一块，大不了，两个都痛苦。”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去。
他没看到，也看不到的是，在他离开时，叶梧桐的表情有多么的绝望、孤独、孤注一掷。
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纠纠结结的一切，却将她引来这一步。她大可以讲出实情，可是那又如何，代价她无法预料。
叶梧桐跟在他身后随着他走向丹药房。
“你跟来干什么？”感受到身后的人，白夜再没有了一开始不知情时的宠溺，有的是掩不住的厌恶。
叶梧桐心态很好，兀自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给白夜：“子夜丹。我想你很需要，我也很需要。这颗你先吃吧。”她展开另一只手掌，手心里是晶莹剔透的子夜丹。
“你也中了幻夜毒，为何给我，我想你比我需要。”他没有接受。
叶梧桐有些心急，之前是不知道她是自己的无歌。她这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同情心和无私大爱。别人死了也就死了，可现在是他啊，她的无歌。为了自己他的一生几乎都废了，她要他看见光明看见她记住她，让他回忆一生的时候会记得曾经有一个那么疯狂的女子说要嫁给她。
叶梧桐莞尔一笑：“若你眼睛医好了，做其他事情不是方便很多吗？”
“比如？”
“杀我。”
对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面对着她，神色不明。
而恰逢此刻，叶梧桐整个人飞起，身影快速来到白夜面前，几乎是极速。
白夜只感觉几个穴道被一点，便是全身僵住，无法动弹。
“我喂你药之前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叶梧桐将他扶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轻轻地让他靠在靠枕上。而后小心地扯掉他缚在眼眶上的白绫。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你是比较喜欢以前的叶离，还是现在的我？”顿了顿，叶梧桐也觉着没有悬念，“我是糊涂了，你这样的厌恶我，只怕现在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吧。”
“我也并不是一定要让你娶我的。只是我活得太寂寞，想要一个人陪伴孤独终老。而这个人恰好是不幸的你。虽然什么答案都知道，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我，你会娶我吗？”
“只可惜，这个人不是你。”白夜嘴角满是嘲笑，但是一开始抵触的心也渐渐放平缓了不少。
叶梧桐娇嗔了一句：“真是不近人情的人，假装一下会少块肉吗。”
叶梧桐看了看天色也躺在了贵妃榻上，闭上眼睛：“真想时光就这么过了，最好一睁开眼睛我们皆已白头，然后小打小闹，但是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你不要试着解开穴道了，我打的是莲山的死穴，若你强行解开便是死。”
正在解穴的白夜顿住，心里稍稍低骂了一声，然后便随其便了。
“今日我有些累了，我们就这么一起睡一个晚上，明日我便走，不留了。你既无心娶我，我又何必强求。你说的对，我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姻缘了。”不知从哪个字起，她的声音像是变得十分疲惫，十分难受。
“你怎么了？”感觉到她的语调变化异常，白夜有些忍不住地问她。
叶梧桐的脸色瞬间苍白，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那种如针在刺的感觉又升起了，扎得她浑身痛苦。
“你到底怎么了？”白夜的声音放大，但是想到某种可能后便问道，“幻夜毒发作了？”
叶梧桐摇摇头，比起摇头更无力地是让她说上一番话以证明自己无事。
“快给我解穴，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死......死了就死了吧，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叶梧桐微微侧了一个身，将自己缩进他的怀里，如婴儿般蜷缩着自己。
“胡闹！”白夜几乎抓狂，一向平静的他听到梧桐说的这么一番话后怎么也无法平静，他开始尝试缓缓解开自己的穴道。
叶梧桐按住他的身子，捞起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她的声音缥缈无力：“就这么陪我一晚，我害怕。”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无法看懂。”白夜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变成小小一团，刚才的锋芒毕露，此刻的安静文雅。他看不懂，哪一个是真正的莲山山主。
叶梧桐有气无力，伸手轻轻在白夜的脸上抚摸着，即使身体再不舒服，她也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来。
“看不懂就不要看了，来，吃下它。”叶梧桐想要将子夜丹塞进白夜的嘴里，但是他的双唇紧闭，很倔。
叶梧桐嘴角一弯，不禁莞尔。她塞进自己的嘴里嚼碎子夜丹，而后将自己凑上去，吻上了他的唇，缓缓将嘴里涩涩的药递给他。
白夜却被她的行为所惊住，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吻是有感觉的。他额上有青筋暴起，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叶梧桐微微离开，她笑着笑着泪水就出来了。她想，能和夜无歌再次这般亲近，以后怕是没有了吧。
离开他，叶梧桐默默又躺回原来的位置，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她倔强、坚强就是不说一句话，不哼一个声。
吃了药，缓过神来的的白夜却忽然提到另一个人：“叶离走之前没有发病，万一在莲山发病了，无人照顾会很痛苦，叶山主，你可想过这方面没有？”
梧桐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血，笑容白得如宣纸：“自然是想过的，你大可放心。”顿了顿，她又问道，“你很爱叶离对吗？”
“今世我只愿同她驰骋天涯。”
叶梧桐听了，感觉到好笑，多么美好的梦，但是却被她亲手破坏了个彻底。她是他心中的叶离，却不是他口中的叶离。在他心里叶离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而她足够坚强不是吗？
月色茫茫，寒冷的水汽从池底满出来，弥漫在水面上，有鱼儿冒出又很快退回去。
水面上的波痕三折四折，最后趋于平静。新开的冷梅在月色中孤傲又迷人，坠下一两朵花在池面上，即显缱绻又似情深。
初晨的阳光升起，融化了草叶上的雪，水珠从枯色的荷叶上滴落在水潭里，翻走了陈旧的一页。
白夜发现身上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伸手摸摸身侧的人，轻轻替她搭了搭脉，发现已经趋于平稳。他松了口气，昨夜他不敢熟睡，怕自己一睡着，身边的人就死了。虽说讨厌这个人，但是他无法看着一个还算亲近的人就这么死去。
昨日子夜丹与他的身上的幻夜毒残留相抗，后期的痛苦他忍受住了。
那难抵的痛苦自从师父给他研制了相似的解药后就没有遭受过。如今一遭受，真的很难像叶离还是这个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绫下的双眸能感受到一丝丝光线，他缓缓摘除盖在眼睛上的白绫。
水滴声响起在一侧，世界在这一刻趋于平静。
白布被撤下，一双美目紧闭着，深邃的五官在此刻得到完整。他的双眼不大不小，睫毛却是很长很密。
缓缓地，他睁开双眼，有些不自然地轻眯，而等到适应了阳光，他得以完全睁开。通透无暇的蓝瞳净化人心最污秽的部分。
蓝瞳稍显疑惑，而后仔细地打量着周围，原来，这便是他一直所处的环境，这个整洁干净却五脏俱全的炼药房。
他忽而看向身侧熟睡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