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头去，脸上复杂的表情一闪而逝。
刚巧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的缝隙，照在他脸上，刺的眼眶发红。转过身来，轻声道：“安安，情事的目的只是为了快乐，否则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对象是你，我未必不快活。”
“但我不快活。包括你委身口伺，我都不快活。”
东方安浑身一震，脸色发白：“你说什么？”难道，她所有以为能取悦他的伺候，到头来都成了自甘堕落，毫无廉耻的放 荡行径？
这话，她说不出口。
一瞬间，她只觉犹如被剥光了衣裳晾在众目睽睽之下。
羞侮，耻辱，愤怒，最后只剩下满心苍凉。
原来，所有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眼前的这个人，他是统筹天下的至尊，俊美如仙子，高洁不染尘埃。
而自己……她垂下头，望着自己身上斑斑驳驳的欢爱痕迹。嘴角一滴浊白液体滴下来，昭示着她的淫 荡下贱。
凤凰眸中碧火翻涌。
傅忘川大惊失色，而所有的反应却已然来不及。
灌有深厚内力的一掌，重重打在他的胸前，力透千钧。
傅忘川的身体被抛出去，砸上屋内的玉石屏风，鲜血在空中撒出一片猩红的血雾。
四周顿时沉寂下来，再无声息。
许久，东方安好似恍然回神似的，突然尖叫一声，疯了一般朝床下扑去。
一把抱起傅忘川，不敢置信的盯着他胸口狰狞的掌印，“不会的、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用力，不可能伤这么重！”
身体遭到剧烈摇晃，傅忘川吃力的睁开眼，原本想说安慰的话，可嘴唇一动涌出来的就只有鲜红的血。
好在东方安并非弱质女流，电光火石间已经连点他周身大穴，不消一会儿便止了血。
“你为什么不躲？”
“来不及呀。”他虚弱的摇摇头，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武林至尊么？”
“安安，你怎么变笨了呢？”傅忘川突然笑了起来，眸中满是宠溺：“碧火凤凰瞳，那可是传说中的宝物，可移山倒海。我的安安得到了这样的宝贝，连我都没有还手之力，果真很厉害呢。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我很高兴……咳咳……”
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傅忘川不得不咳嗽着停了下来。望着东方安的目光依旧温柔宠溺。
原来……是这样么？
东方安觉得有些迷茫，一向精明如她，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含含糊糊的“嗯”了声，转移了话题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傅忘川失笑：“可别再有以后了，再来一次，我怕要英年早逝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突然别过头去，脸上莫名浮起两抹绯红。
早就知道她指的是情趣一事，傅忘川见避不过去，只得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这么做么？”
东方安睁大了眼：“难道不是因为……因为你喜好高洁，嫌我淫 贱？”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傅忘川望着她，认真道：“我想要你知道，你不是我傅忘川的，也不是任何人的玩物，你是我傅忘川得妻子，是一个活生生有尊严的人……”说到这儿他突然想到什么，诧异道：“你不是觉得我是嫌弃你，才气急打我这一掌吧？……天，安安，你的聪明脑子都用到哪儿去了？”
他这一掌捱的，实在冤枉。
“你……！”
东方安遭到揶揄，冷不防伸手就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却不想下手又没了轻重，拍在了原先受伤的地方。
听到他的闷哼，不由大惊失色：“你……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怎么样？我这就给你看看！”
看着一贯冷静自持的女神殿下这般惊慌失措，傅忘川突然觉得可爱的紧。直到看到她泄气的松开手，才无奈的叹气，问：“是内伤，后悔了吧。”
“嗯。”回答的轻若蚊吟。
“只能回九重塔了。这下好，以后怕就没有这么舒坦的日子了。”
“我……我亲自用药，一定能治好你。”东方安咬着唇，半晌方道。
傅忘川伸手，困倦的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轻轻道：“我信你。”
正如皇宫的御医署，九重塔的药塔是江湖中药材最全的地方。所以，次日东方安和傅忘川就踏上了回洛阳的路。
阳光明媚，沿途山清水秀，昌平安和。
进入九重塔地界，远远就看见大门前站了一大片迎接的人，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梨谣站在最前头，三大护法及九大长老随立于侧，俨然一副盛大的阵仗。
东方安从车上下来，一打眼就看到了浑身萃白的梨谣，长身玉立在光线里，白衣益发刺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着股子孤寒冷锐。
“女儿恭迎父尊、母亲回塔。”梨谣拱手，妆容凌厉中透着冷漠。
东方安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拂开她欲上来搀扶的手，转过身去掀开车帘，里头伸出一只修长优美的手，搭在她手上。
傅忘川从车里出来，一边无奈叹了口气：“安安，我还没有伤的那么严重，不要这样了。”
“见过父尊。”
傅忘川微微一笑：“谣谣，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为门派做事，帮父尊分忧，本就是女儿份内之事，不敢妄自居功。”
“那也是该嘉奖的。”好似全然没注意到梨谣的变化，傅忘川从容自在的与她“寒暄”起来，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东方安却觉得一阵莫名的厌烦，冷冷打断道：“傅大尊上，你的内伤难不成能不医自愈？大热的天儿站在这里，莫不成等清风自来？”
面对质问，傅忘川只得苦笑，刚想说两句，偏偏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咳的，脸上泛出两抹轻微的粉红。
东方安瞪他一眼，胳膊还是伸过去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道：“谣谣，我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回母亲，药塔并所有药材，都已备好了。”
梨谣一挥手，人群自动闪出空路。前往药塔的一路上，梨谣始终跟在两人半步远的后头，脚步沉稳从容，既不落后一分，也不越前一分。
东方安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拉着傅忘川进了药塔，除了几个侍女，将其它人都赶了出去。
配药，煮药，扎针，开刀，引血，复杂的步骤看的人瞠目结舌。
忙碌见，她突然开口：“傅忘川？”
“恩？”
“我怎么觉得你的伤很奇怪，你确定你之前是健康的？”
他一怔：“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口一问。”
东方安没再说话，继续埋头倒腾。
傅忘川泡在药池里，无视满屋子忙碌着却通红着脸的丫鬟，将视线投在铜镜中映出来的在他光 裸肩上扎针的东方安身上，不由失笑：“我好歹是你的丈夫，而且模样也算不错，你倒是大方，一点儿也不吃味。”
“你们都下去。”东方安淡淡开口，屋内众人皆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退出去。
“这样，你满意了吧？”
傅忘川一怔，问：“你怎么会这么生气？”以她的性子，若是小打小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发泄出来，而现在竟这么好说话，相比是气狠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不痛快都要生气。
他心里不安起来，下意识往后回头。
肩上蓦地一痛！
镜子里，东方安举着一根冷森森的银针，对着光细看，啧啧道：“抱歉，扎错了，拔出来看看。”
银针再次发力，毫不留情的钉入他肩膀。
“呃……”傅忘川嘴角微抽。看来，是他想多了……
下完了针，东方安舒了口气，躺在药池对面的软榻里，懒洋洋的闭眼养神。
突然，她睁开眼，问：“谣谣确定是我们女儿，对吧？是当年我亲生的孩子。”
傅忘川古怪的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谣谣当然是。安安，你怎么了？”
“我要带谣谣走。”
“去哪儿？”
“回苗疆，带她一起。”她坐起来，很笃定的道：“我觉得那两个人都不适合谣谣，九重塔也不适合她。”
傅忘川没有理立刻接话，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安安。”
“嗯？”
“孩子们的事，我们不要太插手了。毕竟，谣谣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选择……”他斟酌着用词，缓缓道：“就算以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后悔。谣谣很聪明，没有可以强迫她，安安，你要相信她……”
“时间快到了，我去看看药煮好了没。”打断了他的话，东方安转身就往外走，最后用力一关门。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傅忘川只有无奈苦笑。
安安她，教育孩子的法子很有问题啊。不过……她自己那性子，本身就跟个孩子一样吧。
常年漂浮着苦涩味道的药房，今儿空气里却多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香气来的不同寻常，非花非草，也不是胭脂水粉纸墨的味道。仔细寻看，源头竟是东方安手中一块状貌不扬的顽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