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盈看着何公公的泪水，心都碎了。她很难想像，这些年来，何公公是如何挺过来的。
丁丽娘从未爱过他，而他，却可以为她付出一切。这种付出，恐怕是江北风和先皇都难以做到的。他从未想过回报，只是想让她幸福。她走了，那他就照顾她的儿子。
“你……”江水盈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地问，“你从未想过替她复仇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丽妃的死有蹊跷？”
何公公老泪纵横。在这张苍老的脸上，很难看出当初那个英武少年的痕迹了。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看似像老太太的太监，想当年，却是塞外第一神箭手。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她的女人，沦落成后宫一老太监。
“知道又如何？”何公公摇摇头，“我只想皇上能够平安地长大。我知道，在丽娘的心里，肯定是将孩子放在第一位的。太后虽然坏，可是也只有她，能够让皇上顺利登基，不受其他嫔妃的欺负。”
“怪不得。”江水盈心中透出一丝光明。
她本来还在纳闷儿，既然何公公那么爱丽妃，为什么得知凶手是太后之时，表现的却那么平静呢？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为了萧天佑，他和丽妃一样，放弃了复仇。
江水盈想，如果换成自己，肯定做不到像何公公这样忍辱负重将近三十年。她可以忍一时，但是这仇，绝对要报。和何公公相比，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何公公看着江水盈，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皇上也不例外。别的不说，就算是为了萧家传宗接代，他也得有其他的女人。”
听到这里，江水盈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的确有时候太自私了。她只想着追逐所谓的真爱，却忽略了萧天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皇帝！皇位是需要有人继承的，天下也需要人来管理的。她一直没有生育，难道，还能阻止其他女人为萧家延续香火吗？自己在这时选择离开，是不是有意在为难他呢？
“你让我想想。”江水盈的泪水流了下来，她轻轻地捂着胸口，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最近，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伤心的时候，胸口就疼得厉害。尤其是想起萧天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何公公见她脸色苍白，轻轻地扶住了她：“回屋休息吧。晚上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依然决定要离开，我会劝皇上，放你出宫的。”
堂堂的惠妃，想要出宫，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萧天佑的心里还有她。不过如果江水盈执意要走，萧天佑也奈何不了她。从秦岭的事情之后，萧天佑就一直心存愧疚。他暗暗发誓，要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哪怕是离他而去！
她轻轻地躺在床上，闻着屋内那潮湿的味道，突然间觉得有些恶心。她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搜肠刮肚地吐了起来。
“这……”何公公算算时间，觉得江水盈不可能怀孕，因为萧天佑已经很久没有临幸过她了，“我这就去传太医！”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称呼，不知不觉中从“杂家”变成了“奴才”，现在又变成了“我”。何公公觉得，自己和江水盈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非常特别的东西，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特别，才让萧天佑对她不能忘怀。
此时，所有太医都在飞絮阁忙碌着，因为柳依依的伤口恶化了，不过并不足以致命。
“没事的。”江水盈摇摇头，痛苦地捂着胸口，“最近经常这样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何公公没有听她的话，迈着那双老寒腿，颤颤巍巍地往飞絮阁奔去。此时，他多么希望小莫子能在身边，这小子腿脚快，一会儿准能到达飞絮阁的。
“不过小莫子真有福气。”他一边走一边想，“有了小曲，也没枉他在人世间走一遭。”
远远的，飞絮阁灯火辉煌。
“跟杂家走！”何公公终于走了进来，一把拉住了赵太医的手，气喘吁吁地说，“快……快走……”
赵太医正在开方子，他诧异地问：“公公，您这是怎么了？柳昭仪的伤口恶化了，皇上还在里屋陪着呢。现在几个太医在轮流会诊，开好方子后大家再决定用哪个。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走开呢？”
“杂家去说！”何公公顾不得拭去脸上的汗水，直接冲进了里屋。
只见淡绿色的纱帘在随风摇曳，萧天佑正在一边焦急地踱来踱去。那副焦急的样子，让何公公看了心里一冷。
“难道，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她？”何公公停下了脚步，心中长叹一声。
柳依依替萧天佑挡了一刀，萧天佑自然感激涕零。虽然此时萧天佑已经明白过来，太后并不是真心想取他性命，可是在她刺出那一刀的时候，柳依依并不知道啊，这份情，是毋庸置疑的。
“哪里不太对呢？”何公公总觉得这一刀有问题，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以他对柳依依的了解，她应该没那么伟大事业的。
何公公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走了过去，在萧天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哦，让他去吧。”萧天佑听了，点了点头，“她没事吧？”
“没事。”何公公紧紧盯着萧天佑的那双眼睛，发现他眼中的担忧只是一闪而过，这让他倍感失落。
江水盈正伏在床边，呕吐不止。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搅在了一起，似乎拧成了一个团，在拼命地折磨着她。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那苍白的脸庞，滚滚落下。
她吐得天昏地暗，似乎要将前几天吃下去的东西，一并吐出来。
“阿佑……”江水盈的手紧紧抓住了纱帘，痛苦地*着。那种痛苦，和在太后的盐缸中浸泡，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的阿佑，却始终不在她身边。现在，他正在为另一个女人焦虑不安，为另一个女人鞍前马后。
赵太医诊完脉，轻轻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