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霄园北门校场。昨夜冲进来的一万二千多响马，除去最后的一百多人，其余全部战死，无一活口，所有响马的尸体都已经被运出了练霄园，战场早已打扫完毕，除了地上的斑驳血迹和校场上弥漫的血腥气，一切都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北门外，数千幽云士兵还在井然有序地打扫残余战场，除去一千多侥幸逃跑的响马，超过七千响马彻底命丧于这块肥沃的土地上，一千多个侥幸未死但已受伤的响马正在接受幽云士兵的治疗，两千多个投降的响马正在接受幽云士兵的检阅。
这一战，尽管是有着大周三大铁骑之称的幽云铁骑，尽管面对的是毫无章法的响马贼患，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七百多人战死，三百多人终身残废，六百多人重伤，一千多人轻伤。
城楼上，许九霄、冷秋风、折行武、种武夫并肩而立，看着楼下那堆积如山尸体，四人良久不语，最终还是年龄最大的冷秋风开口叹息出声：“一将功成万骨枯啊，短短一夜，就死了这么多人，生命何其脆弱！”
战争结束，对于他来说，剩下的也就只有对死去的人的缅怀了，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总免不了要感慨一番。
“兵就是兵，匪就是匪，既然选择了做响马，那么他们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种武夫倒是不像冷秋风那般伤感，对他而言，作为军人，就该保境安民，不要说这些响马大多是无恶不作之辈，就算他们都是些劫富济贫的绿林豪杰，那也不该存在于世。
无论是好匪还是坏匪，最终都是匪。
“只是可惜了我们那一千多兄弟啊。”折行武眉头深锁，脸上全没有那种打了胜仗的喜悦，反倒是有种淡淡的失落，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堵得慌，他知道，若是被灭的敌人是蒙古骑兵和辽国士兵，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一千多受伤的响马和两千多投降的响马，选出其中的青壮加入你们的麾下吧。这些人也算是从战场上走向来的凶悍之辈，只要将他们训练为军队，那便是百战强兵！”许九霄表情平静，淡淡地提议。
“只怕有些难办啊！”冷秋风叹道：“要将这些人训练成士兵不难，但要让上面同意，就难了。”
“那怎么办？杀了他们？还是放了他们？又或者是把他们关在牢中吃白饭？”许九霄目光一凛，这些本是军队中事，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有必要提醒一下。
冷秋风三人闻言忍不住一阵愕然，道理很简单，诚如许九霄所言，这些响马，全杀了肯定不可能，全放了的话他们指不定还会继续作恶，关起来的话先不说没有这么多牢房，就算是有足够的牢房，要养他们，也需要一大笔的开支，还不如挑出其中精壮编入军队之中，这样不仅可以补充这一战的损失，还可以壮大实力，至于响马中的老弱之人，则可以编入杂军之中，专门为正规军做饭、喂马、修筑工事、磨砺兵器等等。
三人想了想都觉得，只要想办法办成此事，那简直就是百利无一害。
“好了，你们三人也别沉思了，和宗大都督说清楚这事，他会处理好的，这一战，你们只会赚，不会赔！”半响，等到三人都想得透彻之后，许九霄淡淡笑道。
“要说稳赚不赔，那绝对是，这些响马还真不错，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钱银，也不想想，若是死了哪还有命花？”种武夫生性洒脱，想通之后，虽然还有些对战死的兄弟的伤感之情，但却释然了很多，打仗死了，天经地义，战死沙场，本就是军人最好的归宿，若是有一天他也战死了，他只会觉得庆幸。
军人，若不能战死沙场，那也是一种遗憾。
“正是因为他们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事，指不定哪天就身死魂散了，把自己的家当都带在身上，随时享用，那就是响马的想法。”对于将大把的钱银放在身上这一点，折行武倒是能想到其中的原因。
“九霄，那些缴获的马匹怎么处置？”冷秋风对那些响马身上的金银全无兴趣，相比而言，这些响马留下的一万多匹马才是真正的大收获。
“你们搜刮的钱银我就不要了，至于那一万多匹马，你们带走一半，我留下一半。”许九霄笑道：“你们带走的那一半也可以全部卖给我，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吃亏。”
“你的那一半尽管选好的，至于我们带走的那一半，我做不了主，还得回去问大都督，不过若是大都督决定卖的话，我肯定会让你成为唯一的买主。”冷秋风自然不会有什么疑问，不要说许九霄要一半，就算是要三分之二他都没问题，因为二万多响马，超过一万四千都是许九霄的人消灭的，这样算起来，许九霄只要缴获的一半马匹，不要搜刮的金银完全就是亏本。
“没问题。”许九霄自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这些马都是能上战场的，并不比一般的战马差，幽云地界盛产马匹，幽云十万大军马源充足，几千匹马对他们来说，只是个鸡肋，留下这些马，他们还要花费大批的人力物力去饲养，还不如卖几个钱来用。要知道，只要是军队中淘汰的战马，幽云军方都会毫不犹豫地卖出去，以换取钱银，储备军资，而且幽云军营在暗地里也没少从事马匹和盐铁交易，所以这一万多马匹许九霄完全有信心全部吃下。
“九霄，昨晚兄弟们出来得早，只带了些干粮，到现在为止，还未吃过一顿热饭，你这练霄园几万人的大工厂，可不要告诉我没有吃饭的地方啊。”看了一下城下那些疲惫的兄弟，冷秋风不怀好意地道。
“哈哈。”许九霄笑了两声：“兄弟们为了练霄园的安宁，一宿血战，我练霄园岂能不感恩戴德？放心吧，饭菜早已准备好，只是经历了此番大战，北门校场到处都是一片血腥气，所以只能将兄弟们引到东门去就食，还需要走上一会儿才行。”
“兄弟们一身血腥味，就在城外就食就行了，有这顿热饭，大家肯定对练霄园心怀感激。”冷秋风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有一脸的高兴。
“城外就食？那可不行，兄弟们血战了一夜，怎么地也要坐下来好好享用一番？”许九霄摇头笑道：“将兄弟们全都引到东门校场，那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了。”
“那敢情好！”冷秋风没说话，种武夫倒是要写迫不及待了：“一晚上恶战，我早就饥肠辘辘了，先不说了，我下城带着兄弟们先走一步了。”
许九霄看着冯羽已经领着一大队练霄园护卫出北门去引导幽云士兵往东门赶去，对冷秋风和折行武笑道：“一起吧，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好！”
在练霄园护卫的带领下，几万幽云士兵陆续赶到了东门校场，受伤的那些士兵也有练霄园的医疗队员将他们安置妥当。
巨大的校场上，摆放了几千张大桌，桌子周边是长凳，桌上摆放着的是分量足够的十多种菜肴，每一桌旁边都有一桶热腾腾的米饭。
看到这些，闻着空气中香气连连的菜香，两万多幽云士兵一个个都忍不住口水直流，肚子呱呱大叫，看着那一个个在校场上摆放碗筷，忙碌不已的中年妇女，年长的士兵不禁想到了家中的妻子，年轻的则想到了家中的母亲。
一时间，大部分人都忍不住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练霄园的西门校场，一万上了战场依旧只流血不流泪的雷神军年轻猛士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九霄，这……”冷秋风看着这一切，想说什么，但却觉得有些堵，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旁边的折行武和种武夫也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都是些有血有肉的汉子啊。”许九霄缓缓地扫视着那一个个泪流不止的幽云士兵，有感而发。
“好啦，什么都别说了，坐下吃饭吧。”许九霄看了三人一眼：“兄弟们伤亡那么多，我做不了什么，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随后，在练霄园护卫的带领下，两万多幽云士兵陆续就坐，十人一桌，很快便全部安然坐下，一晚上的劳苦血战，一个个又累又饿，此番看到桌上的这么多分量管够的美味菜肴，一个个都不再迟疑，狼吞虎咽起来。
那些被关在简易俘虏营中的响马，练霄园中的人也没有虐待他们，一人给了一个餐盘，餐盘上是一大堆米饭和两个荤菜一个素菜，很多响马一边吃饭，一边在流泪。
他们原本准备来入侵练霄园，如今练霄园中人不仅没有虐待他们，反而还给他们饭食，他们如何不感动？
练霄园的以德报怨，令大批的响马都满心羞愧，很多人已经在心中发下誓言，以后不管是死是活，都要记住练霄园的这份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