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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你是绫罗?你凭什么说你是绫罗!”首先发难的是兵部侍郎董轩,他一直是丞相的得意门生,想来这第一炮是在丞相的示意下进行。

是的,她凭什么是绫罗。绫罗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称谓,更是显国兵权与云川战乱的象征,现在的她没有了兵权,还是绫罗吗?

“她是绫罗。”回答的不是锏也不是丁罗,而是北将军秦风。昭国南北两大将军之一,即使现在的实力不及丁罗,但是他说的话仍然没有人能轻易质疑。“我和她交过手,彼此见过。”说着,他转向绫罗,最后一句是对着她说的,“你应该也认识我吧。”

她当然认识他,这个少年将军,年纪虽轻却才华异常,那一场两军对垒中,自己险些失手,不过,他终究是年轻了些。

“秦将军的伤无碍了吧?”这个年少气盛的将军身先士卒,为救两千先锋孤身犯险,一箭被她射落马下,却也让她佩服其胆识。

“好了,不过……”他用手指戳戳胸口,“这却留下了一道永远也去不掉的疤。”

绫罗听后,笑而不答,转头面对殿上,那个缩在龙椅里的昭国皇帝。

大殿里一阵骚动,每个人都议论纷纷,她真的是绫罗,真的是那个曾与他们有过数次交战的绫罗,那么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骚动渐渐扩大,逐渐变成一股恐慌的气氛,最终,户部尚书上前一步,朗声提出质疑,“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她是绫罗,居然还带她上殿,而不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杀了她是所有昭国人的愿望吧,或者说,是大多数云川人的愿望。是啊,想杀她的人,太多了。

这种声音一出,马上得到了一片附和,整个大殿之上,却有几人不为所动,丁罗和锏是自然,那个秦风倒是冷眼旁观一切,而丞相则把手拢进袖子,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却实则掌握着整场的控制权,最令绫罗惊讶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昭国皇帝,他看似萎靡在龙椅之上,无力控制臣子的行为,却让几方势力相互牵制,从而自己能真正达到掌控的目的,他不发一言,就是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绫罗到底有何能耐。

锏的手突然抚上绫罗的肩,他微微一握,告诉她自己的存在,有他的支持,绫罗便已经满足,所以这一点点的质疑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绫罗回握锏的手,更加坚定的回望那一双双绝不友善的眼睛。

他们的互动看在丁罗眼里,觉得扎眼非常,索性眼不看为净,疾步上前几步,抱拳奏请皇上,“皇上,今日臣带绫罗而来,就是恳请皇上能准许绫罗加入南军,为昭国抵御显国狼军。”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他在说笑吧?他脑袋没毛病吧?他是说让绫罗为昭国作战?他让绫罗率兵与狼军对抗?就连那一直低着头的丞相也骤然抬头,带着震惊的神色望向丁罗,“南将军,如果老夫没有记错,这狼军的头目便是这女子绫罗。”

“是的,所以说她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她熟悉狼军的作战方略,而且她的军事才华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我相信,她加入南军,是如虎添翼。”

他说的都对,可惜没有人会赞同,因为没有人会相信绫罗会为昭国而战,他们,是敌人。

“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帮助我们?她也许来到这就是为了当显国的内应,为了一举摧毁我国!”丞相的这句话,怕是说出了大殿之上每个人的心声,绫罗帮助昭国对付狼军,这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因为……”

“因为我是锏的妻子,是你们第十皇子的妻子。”抢在丁罗之前,说出了这句话,一时间,刚才的躁动陡然消失,每个人都面面相觑,而丞相则白着一张脸,目光在她和锏之间来回穿梭。

她的手抓住锏的,交握的十指坚定了他们的信念。锏开始明白丁罗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绫罗为他付出的,也许是他无法想象的,就像现在,她接受的不过是人们的怀疑和恶意中伤,他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过,无论怎样,他都会陪着她,因为,她是他的妻。

锏关切的目光,绫罗低头的浅笑,老丞相的目光渐渐阴沉下去,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悔婚的吧,结结实实扇了他好大一个巴掌,家里妍儿整日的哭泣,无缘无故就被他抛弃,不识好歹的家伙,本来为了他可以帮他一把,可惜,他竟然敢伤他女儿的心,他会叫这个小子知道,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应该做的。

不过,老丞相不动声色的打量两人,绫罗与他,还真是有趣,不妨静观其变,看看此女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一时间,这朝堂上的气氛出现了诡异的变化,皇上和丞相都不再表态,其他臣子也收敛了声音,决定暂作观望,而一直冷眼旁观的秦风倒是突然出声,“皇上,臣愿意信南将军一回,在这个非常时刻,我们的确需要绫罗这样的人,不妨赌上一回。”

竟然连秦风都如此说了,掌握昭国军权的南北两大将军站到了同一阵营,谁还能够分量站出来。

也许没有人够分量,却并不代表着没有声音。在遥远的殿尾,一道身影突然侧走出来,匍匐于地上,“臣认为不妥,如果绫罗真的是显国的细作,这无异于引狼入室,自掘坟墓。”说话的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声音却不卑不亢,直抒政见,引来绫罗几人的侧目。

“你认为我有必要当细作吗?你见过这样的细作吗?”言下之意,她若真想灭亡昭国,还不如带着狼军大军压境来得快些。

被问的人一愣,抬起的是一张清秀斯文的年轻脸庞,“兵不厌诈。”神色却无比的认真。

“好了。”轻声召唤,却如惊雷,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终于发话,只是神色间仍是那无关紧要的悠闲。“既然绫罗已是锏儿的妻子,那么从今日起,锏儿恢复十皇子身份,封为陵王,绫罗自然就是陵王妃,为国效力,理所当然。”

看似随意的就宣布这样一条圣旨,让所有的人几乎都无法及时反映过来,甚至包括锏,都忘记磕头谢恩。

“请圣上三思!”是这样一个声音划破凝滞的空气,那个五品小官更加急切的趴在地上,连声音都在颤抖。

绫罗突然对他有了兴趣,这样仗义耿直的性格为官,并不多见,生在昭国是昭国的福气,能不能善加利用,却是昭国的造化了。

“朕已经说了……”

“皇上,此事关系到昭国上下安危,不可如此轻率!”话一出口,顿时一片抽气声,一个小小五品官员,竟敢打断皇上说话,并且还暗讽圣上轻率,算是他不想活了。

可是皇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仍是维持着平日的温和,沉寂半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华怀。”他答得坦然,如果为了昭国,即使赔上这条性命又有何妨。

“苏华怀?”皇上的手指轻点龙椅椅臂,一下一下,让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他是想杀了这个胆大妄为的苏华怀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没有人能猜透这个看似软弱的帝王的心思,没有人。

“皇上,请容民女再说一句。”绫罗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皇上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她开口,“我之所以决心加入昭国,不但是因为我是锏的妻子,而且我这腿,是血皇废的。”

她缓缓的说着,让所有的人更睁大了眼睛,连那个五品小官也诧异的抬起头,盯住她的腿。丁罗回头,不明白她为何要解释这个,她明明可以不说的,大局已定,又何必理会那人的一己之言。

而绫罗却只是笑笑,感受身后的锏抓得她更紧,他跟丁罗一样的不解。他以为她受到了伤害,却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了,当她走上这个大殿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坏,也不过是下狱而已,她相信,现在还没人可以杀得了她。

只是绫罗不愿意承认,其实她这样是有意无意的帮了那个小官一把,那个叫做苏怀华的无名小卒一把。绫罗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个斯文俊秀的男子不应该只走到这里,他要走得更远,也许连她都望尘莫及,毕竟,一个敢于在黑压压的权臣面前说出自己政见的,却是世间罕见。

“还有什么意见吗?苏华怀。”皇帝倾身轻问,记住这个名字。

“没……没有。”苏华怀的眼仍盯住绫罗的腿,仿佛要盯出什么名堂来。她给了他,给了所有人一个好理由,她要对抗显国,是为了报仇。显然,这样的理由更加让人信服,比她真正的理由更加让人相信,她的真实。

人们总是这样,宁愿相信仇恨却不愿意相信情感,可是她愿意相信,她之所以呆在这里,不是因为这一双废腿,而是为了她身后的人,这个叫做丈夫的男人,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一个爱她她也愿意去爱的男人,其实只是这么简单。

只是锏相信吗?她来到这,只是为了爱他。

一切似乎就这样定了,她绫罗,不再是显国的武女,而是昭国的陵王妃,只是换一种身份,又有什么不同吗?她仍旧是那个绫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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