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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妒血残

眼看着家中喜事临近,仍旧躺榻上休养的洛忠却无力帮持一把,只能天天看着嘉言守在一旁细心地绣完那副鸳鸯枕面。

他看她手工如此精细,但又不能收来自己用,心里早已醋意翻腾,只管伸手捣乱,不让她把最后一点线头去了好完工。

嘉言气得差点拿针来扎,这样竟也没吓住他,这男人一心想要她的作品想疯了,更是听他口不择言道:“从你手里出来的东西却要夜夜陪着云长天睡,新婚这几天还好,等时间一长,他必是看腻用腻,肯定要换了其他的来,我觉得太委屈你这枕面了。倒不如你把你绣的给我,我去外面再买一叠来赔你好不好?”

美人儿被他说得心里乱糟糟,听着这块布的命运,说的何尝不是她自己,但看洛忠的眼神,单纯得跟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似的,也就没对他的态度存心眼,稳了脾气安抚道:“市面上能买到什么东西能比得过自己一番心意的?他这个大少爷也不是普通门户出生,还用得着随手就能买来的几块破枕巾?”

洛忠不服,继续狡辩道:“你也说了是心意,只要物件出奇,哪里不能取胜了?”

说起这个道理,嘉言倒是真有话可以反驳他:“除去自己手作的礼物还可言一番礼轻情意重,花几个铜板买来的玩意就算再新奇,也不过就是你为着偷懒甘愿花钱的意思,上次你送我的那个竹编纹的茶叶罐子,我看着确实可爱,就当贺礼提前送给月娘了,哪知她看着了却一脸的不乐意,估计就是我说的那种意思,你看看,连她一个歌楼出来的娘子都要嫌弃,更何况你们家的大少爷。”

提起那个罐子,洛忠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是粗心坏事了。

原来是衷瑢托他送去云长天的卧室,但房门锁着,他便带回自己屋里。之前给嘉言买了点补品茶饼堆在桌上,怕她不收就说是自己吃不光用不光的残余,哪知茶叶罐子也顺手放在旁边,估计是后来都被她揽走了。

听她说了这东西已经送还给了主人,洛忠很能想象,要是把月娘换成他,不直接指了嘉言鼻子骂还算客气。

嘉言埋怨了半天,见他神色有点纠结起来,意识到可能自己唠叨得有点过头,赶紧劝道:“算了我不说你了,既然你这么想要这枕面,我回头再秀一张给你。”

美人儿都退步了,又是他觉得自己有点对她不起,赶紧应几句,低了头不再说话。

那边厢,云长天好容易把衷瑢哄回来,正在房里陪着她试嫁衣,后天就要拜堂,可算能将这小娘子绑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了。

他看她纤腰扭捏,步履生花,金钗挽髻,珠玉作响。好一个端庄却又能从眼神中透出娇媚的新娘。

衷瑢试走了两步,回身笼起手问他:“我这幅样子还看得过去吧?”

云长天有意逗她,严肃道:“最近是不是没吃饭?你看礼服都撑不起来了。”

她一想,不管是在郑家还是云家,自己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怎有消瘦之理。便以为他看花了眼,双手撑到腰间比着腰线问道:“你看你看,有瘦吗?我怎么感觉比之前胖了一些?”

“哦?我来看看。”他装模作样地过去“检查”,却趁她不防备,扯住了腰带一角,稍用力就把她拽着转了个圈,外罩衣衽随之散开,露出内衬的腰带来。他赶紧上前一步搂她到臂膀里,趁她没反应过来,手一快,顺带把里面的衣裳全解了开。

这样一来,还不被他看光?衷瑢羞得赶紧拢了衣裳捂在胸口,望向他时的眼神似都在娇嗔:“你太坏了!”

云长天被她脸上两朵红晕逗乐了,横抱了她放到榻上,贴身亲昵起来,却被她制止道:“就只剩两天了,我们再忍忍。”

他看着她的眼睛,总是收不住内心的笑意,凑到她耳边放低了声音回道:“你放心,我就动嘴不动手。”

这种态势让衷瑢浑身有种说不清的麻意,尽管被他吻得大脑都要不听使唤,但双手还抵在他肩上拼命推着。

这样的反抗只是徒劳,但恋人的亲密要往更深一层发展时,再次被门外的不速之客打扰。

衷瑢趁机起身去开门却被他一下重又推倒在榻上,看他这次真当发火,脸都黑了。

云长天自己大步踱去扒开两扇门,怨怒深重地看着门外那位不识相的娘子。

嘉言本是好心寻他送礼,却叫他一身的戾气把自己逼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她不知道为何他会这幅模样。

云长天努力平静下来,口气仍是遮掩不住的不耐烦:“你找我什么事?”

她犹豫了两下,才将手中的枕巾双手递到他面前,只说道:“给你的新婚贺礼,我自己绣的。”

他粗匀着气,觉得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自己也不能太过凶悍,便坦平了胸腔,恢复一点往日风采,勉强笑道:“多谢了。”

贺礼送出去了,嘉言看着他攥了一双鸳鸯进房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合上房门。

想来也就这点联系了吧,但求他日夜能见到用自己心血一滴一滴化成的祝福,偶尔还能念起她的好来。。

云长天把枕巾扔给了正在努力整理衣衫的女人,口气倦怠道:“你要不要?”

衷瑢在里屋没听到那是董嘉言,光看着出神入化的绣工,不禁赞叹道:“这枕面,简直绝了!”

“董嘉言送我的。”他坐到一边,说时还后仰去倒在了榻上。

这话像是咒语似的,他一说,本来柔软的枕面立刻长出了刺来。衷瑢把这珍品看在眼里,实在不好拿剪刀来裁了它,便收好放到桌上,叹起之前那桩事:“她对你真是有心,送你这么好的贺礼。不过对我呢,她更好了,直接把我送你的礼物反过来当成贺礼,那天还特意跑到我住的地方来。云长天啊云长天,我那时候想吃了你的心都有了!”

但是不明真相的云长天听的一头雾水,便仔细问起来,衷瑢也仔细答了,却得他一句:“洛忠从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事。”

她不知从何时起便已十分信任洛忠,觉得反倒是他在说谎了,质问道:“真的没有?还是你嫌弃不过就送了她,现在被我发现了只能狡辩?”

他不喜自己被冤枉,坐起身来与她面对面争论:“我连你都不嫌弃了还会在意你送什么?”

衷瑢一听,这恰恰就是在嫌弃她嘛。但是又符常理,不能怪他这位尊贵的少爷。她一连串话都堵在喉间想说说不出,自个儿幻想起来当时云长天如何将自己的心意丢给了情敌。

这阵痛呦,促使她从抽屉里举了把大剪刀出来,忍下心一刀裁断了那对鸳鸯,而后扔下剪子把一堆碎布捧到他手里,气话道:“送你送你,全都送你!反正我也是这堆烂布,不值得你当宝贝藏起来!”

云长天听她怨念去,顺手丢了那些零碎的锦缎在地上,还掸起了顽固黏附的杂碎线头笑道:“你就这么把人家一片心意剪了?”

“剪了如何?你心疼?你心疼不过就快去找她再给你绣一张,她巴不得你过去!想当初她怎么赶我离开这里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语气态度!”衷瑢仍旧不能释怀当时董嘉言给她造成的错觉。

衷瑢不喜欢和人明面上惹恩怨,她胆小甚微,怕自己无依无靠要被报复,宁可再见仇人都是要客客气气的好言两句。但是心里总是有气要撒出来,因为年轻气盛,一点点爱恨情仇都要做了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了才好。

云长天看她气不过,戏言道:“我去找她再绣个几张,然后带回来让你剪着出气好不好?”

她只是抱怨而已,既然他会偏向自己那也就解了一半的怨恼事,因吃醋起来的心火顿时也淡下来,暖了她一阵。

只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绣工佳作,丫鬟来收拾的时候衷瑢看着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孽,暗悔不已。

董嘉言奉上了一片心意,虽然知道没有什么用处,但至少自己的态度还是明确的:对他对情敌也好,她都是暗妒里包含着理智,包含着祝福。

从他院门里走出来,嘉言正无所事事逛着云家大好的花园,这两天落雪不停,到处皆是银装素裹的别样景致。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觉得自己不能无端去惹了恩怨,想上次把她从家里赶出去就已经算她最费心的手段了,至今还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愚蠢可笑到跳梁的地步。

如此开解着自己,嘉言胸中一股闷气总算稍微散了些。

一群丫鬟路过她身边,没从披着厚斗篷的背影认出她来,竟不合时宜地讨论着她们手中所端木盘上残碎的一堆红布:“这真可惜了,董家娘子才刚送的礼,就这么被月娘给剪了。”

嘉言猛地抬了头追寻她们身影望去,果真见到那一抹残红似血,哑言着离她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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