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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再聚首

唐心妍一人一骑走走停停,行了大半个月,这一日总算下了衡山,拐过了河道,龙泉村转瞬便至,当日带着苏籽静离开村子前往临安时刚是初夏,如今归来却已是深秋,江南一带,气候四季分明,不少树木的绿叶已经转为金黄,秋风吹过,飘飘洒洒,落满了村子,唐心妍看在眼里,心中却觉得那又是另一种恬静。

飞雪早已识得回村的路途,不等唐心妍口令,早已迈开脚步进了村子,唐心妍在药铺门口下马,店堂内鸦雀无声,并未如她相像一般见到苏籽静笑着迎出来。

唐心妍悄悄探进身去,虽然是空无一人,却听得在柜台内间苏籽静道:“解姐姐,这是最后一次施针了,如果痛的话告诉我。”

又听得解无霜笑道:“静儿做事谨慎,倒是越来越像心妍了。”

唐心妍伸手撩开门帘,对着躺在榻上的解无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然走到苏籽静身后,看着她手中的金针沿着手太阴肺经一路扎上去,眼中尽是赞许之色,直到苏籽静施完最后一针,抹去额上的汗珠,这才点点头,轻声说道:“不错,手法纯熟,认穴准确,倒也不枉我一番教导。”

乍听此言,苏籽静犹如惊雷般站起,猛然回过头来,见到来人,这才抬手拍了拍还在起伏不定的胸口,嗔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唐心妍也不搭话,只是切了切解无霜的脉搏,微笑道:“正如你所言,无霜体内的毒已经排尽了,只需静养十来天便可痊愈。”心中却暗暗吃惊,当日在汴京城中料定解无霜无药可解,不想却被苏籽静轻描淡写便化得干净,却不知苏籽静为了查阅医书,熬了不知多少个通宵。

解无霜躺在榻上望着满手的细针,笑道:“这可多亏了苏妹妹,虽然开始那几次扎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苏籽静哼了一声:“信不信我再胡乱扎你几针?”说罢竟真的取出金针来,惊得解无霜慌忙求饶,三人说笑了一阵,忽闻苏籽静“哎呀”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前几日丐帮的刘大哥来过,见你不在又走了,说是下个月初五再来。”

唐心妍闻言也是暗叫一声不好,之前众人于龙门镇分手时,刘景辉曾私下交给她一本昆仑派古经卷的拓本,自己也答应帮他好好参详经卷中可能隐藏的秘密,本想回到龙泉村再好好研究,不料在汴京城遇到解无霜,以至行程全部打乱,到如今早已过了两月之期,自己竟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

想起丐帮曾三番两次出手相助她姐妹二人,不由得心中一阵歉疚,只盼早些看出点端倪,多少也算还了刘景辉一点人情。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解无霜恢复了大半,如今正是翠烟用人之际,不等身子痊愈,便向二人辞行,回大理去了。唐心妍将那本《道德经》反复研读了好几遍,始终觉得除了那上下两排数字之外并无不妥之处,只看那些数字,却又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眼看初五将至,自己还是全无头绪,正在烦躁之间,忽见青光一闪,两道人影已然穿过大门,飘然立在厅内。

唐心妍抬起头来看着来人,半晌才道:“原来是姜少侠和夏……”目光扫在夏梦涵脸上,一别数月,夏梦涵依旧清新脱俗,只是脑后挽着一个发髻,已然不是姑娘打扮,这才使得唐心妍愕了半天才又说道,“不知是称呼夏姑娘还是姜夫人?”

两人闻言均是脸颊微红,姜凌宇道:“在下与拙荆成亲之事操办得太过匆忙,未请唐姑娘喝喜酒,还请海涵。”

唐心妍拱手道了声“恭喜”:“不知贤伉俪此番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姜凌宇二人转头对视了一眼,夏梦涵微笑道:“我二人能够结成夫妇,全赖唐姑娘引见,虽是无心插柳,但若无姑娘的昆仑之行,我与凌宇也无缘结识,唐姑娘也算是我二人的媒人,此番是来谢媒了。”

唐心妍也笑起来:“本是为了救我妹妹,不想却成就了一桩姻缘,不过这媒人二字,小女子可担当不起。”当下安排姜凌宇两人住下,苏籽静得知二人来访,自是欢喜非常,时值华灯初上,四人围坐在院中石桌旁,畅聊分别后各人际遇,姜、夏二人一路同行,从无话不谈到渐生情愫也不过半月时光,之后回了武当山,由武当掌门做主结成了夫妇,夏姑娘竟未通知昆仑派。

自古婚配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姑娘虽是武林中人,这婚姻之事,居然没有告知师门便把自己嫁了,如此不拘小节确让唐心妍和苏籽静暗暗吃惊不小,看那夏梦涵小巧玲珑的外表,实难与这般豪放的内心结合起来。

正谈笑间,忽听得屋顶瓦砾之间传来轻微响动,唐心妍转头看了看苏籽静,吩咐道:“去给你沈大哥拿付碗筷来。”

苏籽静还未转过心念,只听长衫在空中轻舞发出咧咧声响,沈若冰已经落在了桌旁,端起苏籽静面前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赞了声:“好酒。”

唐心妍拿过酒壶又替他满了一杯:“沈公子深夜到访,绝非只想讨口酒喝如此简单吧。”

沈若冰与在坐的姜凌宇对望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只见唐心妍呡了一口酒,似乎并未看过他们,却已发觉二人的异样:“看来两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唐姑娘果然厉害,我早说了咱们是瞒她不过的。”夏梦涵看着颇为尴尬的沈、姜二人,微微笑道:“既然姑娘已看出端倪,不妨再猜猜我们此行的目的。”

唐心妍放下酒杯,慢慢竖起五支如葱根般晶莹的手指,轻声问道:“不知我猜的是也不是?”

看着面面相视默不作声的几人,唐心妍心中有些诧异,即便是猜对了,也无须给出这样一副既不吃惊也不兴奋的表情,忽听沈若冰问道:“何以见得呢?”

唐心妍轻咳了一声稍稍理了理思绪:“往日五毒教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多作为,目下却突然倾巢而出,想必各位门派之中也受了一些滋扰,这才有所行动。”

姜凌宇点点头:“不错。”

“时值深秋,五毒大多已经蛰伏,正是穿过苗岭,直捣黄龙的好机会。不过虽说少了五毒守卫,但是苗岭的瘴气也是五毒教的天然屏障,轻易不能穿越,而在下可以去苗岭采药,自然有克制瘴气的方法。”

“有道理。”沈若冰轻拍了两下手掌以示钦佩,“不知姑娘肯与在下等同行否?”

唐心妍抬头看了沈若冰一眼,莞尔一笑:“沈少侠莫不是想只以区区五人之力挑掉整个五毒教总坛吧。”

沈若冰探手摸了摸下巴,露出招牌式的坏笑:“挑掉五毒教似乎不可能,不过敌在明我在暗,小小地骚扰一下却是可以的,况且我们的实力也不止目下这五人而已。”

唐心妍低头沉思了片刻,心中衡量着利弊,五毒教与翠烟门已然结下了梁子,如今有人要去找五毒的麻烦,自然是正中自己的下怀,不过他们似乎来得太过巧合,莫不是五毒教同时把翠烟、武当和唐门都得罪了,如若果真如此,那五毒教未免也太过猖狂了些。

“不知沈兄还邀约了哪几位侠士讨伐五毒教?”

姜凌宇道:“此番约我们来此的并非沈兄而是另有其人,据他所说,同行的还有少林艾安师傅,峨嵋派的西门玥和天王帮的莫云阳。”

唐心妍闻言微微笑道:“如此说来,除去与五毒教同气连枝的天忍教,其余八派都到齐了,真是妙极,看来这次刘兄的确是不毁了五毒教便誓不罢休了。”

江湖上谁人不知,论起通信情报网络,丐帮是当仁不让的魁首,天下间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的联络点,纵使官方的飞鸽传书,其通信的速度与准确率也无法与丐帮媲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散落在四面八方的高手聚集到龙泉村,也只有丐帮有这个能力。

唐心妍算了算日子,离初五还有两天时间,不由得心中一阵惆怅,想来要及时破解那《道德经》中的秘密,几乎是不太可能,既然此次出击五毒教是丐帮牵头,那也只好在行动中鞠躬尽瘁,以此还了丐帮的人情了。

十月初五的清晨下了一场秋雨,虽然透着些许凉意,那被雨水冲刷一新的青石板街道却显得古朴与安然,使人觉得安逸,不远处的群山因为落叶的关系通体泛着金黄,在薄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让整个村子更加地如梦似幻。

就在这安静的早晨,四人跨着四匹骏马飞驰着进了龙泉村,马蹄落处,溅起一地水花,惹得村民们一阵驻足皱眉却也无可奈何,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有人烟的地方就会有武林,有军队,有杀戮,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能做的也只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而已。

刘景辉轻车熟路,伸手拍开了汇仁堂药铺的木板大门,见到开门的是苏籽静,不禁微蹙眉头,问道:“怎么,你姐姐还没回来?”

苏籽静将木板折叠起来靠墙排好,这才转过头回道:“我姐姐为了你的事情已经忙了两天了,需知道那苗岭的瘴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话音刚落,沈若冰等人从侧门走进药铺大堂,众人见面,自当客气寒暄一番,唐心妍歉然施礼道:“恕小女子无能,刘兄这次恐怕是所托非人了。”

刘景辉哈哈一笑:“在下也是一时兴起,也明白万事不可强求,唐姑娘不必介怀。”转头介绍起身旁的一对年轻男女。

那女子身穿白色劲装,满头秀发束成一道长辫垂在腰际,手握一柄精铁长剑,剑柄剑鞘泛出淡淡青光,似乎正透着丝丝凉气,让人不寒而栗。

唐心妍看得真切,这女子手中长剑正是与自己的飞凤齐名的刺客中三大名剑之一,青霜:“原来青霜剑出自峨眉,如此说来之前被阁下抢走的那单生意并不算冤枉。”

女子笑颜如花,拱手回道:“飞凤剑唐心妍,剑无虚发,小妹西门玥实在佩服得很。今日能与阁下并肩作战实在三生有幸。”

再看那男子黑衣黑靴,并不太阳刚的面庞透露着一股书生之气,倒是背后腰间插着两柄银制短枪,增添了些许江湖中人的味道:“在下莫云阳,多多指教。”

唐心妍拱手还礼:“若是在下没有记错,阁下便是当日那七十二洲中的书生。”

莫云阳笑道:“唐女侠果然厉害,当日在七十二洲有幸见得唐女侠的手段,简直是神乎其技,令人目不暇接,鄙帮杨帮主也夸赞唐女侠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唐心妍也不答话,只将手中的褐色瓷瓶丢给了刘景辉:“进入苗岭之后每六个时辰服食一粒以避瘴气,此外口中另需含住一片薄荷叶才可万无一失,那苗岭中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地形更是错综复杂,贸然进入难免迷失方向,大家需做好完全准备才行。”

刘景辉笑道:“姑娘多虑了,以现下我们的阵容,可谓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也不为过,区区一个苗岭又何足道哉。”

众人闻言均是一笑,不可置否。当下各自准备行装,徒步向龙泉村西南方的苗岭进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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