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是荒芜的景象，偶尔遇到几头没见过的狰狞的妖兽，在撕扯着一具血淋淋的骨架，狼吞虎咽的同时，还在龇牙警告着同伴不容进犯。
除了缺水的地表，满天扬起的灰尘，裸露的河床里，还有各种各样的骨骸，那些骨头或巨大或娇小，或奇异又或者夸张，甚至有的颜色也不一样，御天看着，心下悲哀的同时还有一丝可惜。
好不容易来一趟灵界，可是居然连妖兽也没有见到，看见的都是些化石。
而白羽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仿佛没有丝毫感觉。很难相信，这样的人居然是要去做那样称得上是伟大的事。
“你看什么？”他忽然转头。
御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看，她收回目光，心虚的咳了一声。“没什么，只是忽然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哦？变了一个人？怎么说。”他轻笑一声，容色丝毫未变。
怎么说呢？她抿唇思索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之前他的气息也是这般，可如今，不知为何，总感觉他所表现出来的，和心里的所想不一样，她说不上来，所以才觉得奇怪。
闻言白羽脚步顿住，他转头看向一个小土坡，那里，两头妖兽正在为了争夺食物而厮杀。
鲜血，兽性，欲望，厮杀。他的眼中看到了这些。
“那两头妖兽，本是一对。”他忽然说道。
这话一出，不只御天，就连身旁的玖兰与容毁都怔了一怔。只因那场面不得不说是惨烈，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可是……
“他们还是人形的时候，孕育了一个生命，直到资源逐渐枯竭，才不得不以兽形的状态维持体能。”
御天见过妖兽人形的样子，与常人并无不同，所以心里还是更把他们当人来看待，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他们为了食物厮杀，就更觉得心中郁结了。
本是夫妻……
“直到饥饿的欲望再也抑制不住，他们吃了他们的孩子，几天后，又再次为了食物而丧失本性。”
御天猛地睁大眼睛，她怔怔的看着那方，心中也不知是何心情，复杂的无以言表。
“妖兽的欲望，是致命的。”玖兰忽然说道，因为那会让他们迷失本性，不知自我。
妖兽是多么强大的存在，他们拥有强壮的四肢，人类引以为傲的智商，还可以修炼，若不是数量稀少，他们完全可以称霸世界，只是上天总归是公平的，再怎么强大，终究摆脱不了欲望的支配。
因为地脉受损，灵界环境也开始变得恶劣，同伴之间互相残杀，绝大部分不是死在了恶劣的环境中，而是同伴的利齿之下。
身为一个种族，这是何等悲哀。白羽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住。
御天担忧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再没说话，只是一人走在前方，默默的给他们带路。
她看着那纤长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就一阵莫名的沉重。
玖兰亦望着前方的人影，眸中神色变化莫测。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眼前满目的绿色几乎晃花她的眼。没想到其他地方那么荒芜，这里居然如此生机勃勃，差距巨大。
“这里便是地脉所在。”停下脚步，白羽话音未落，周围环境便倏然一变，仿佛墙纸剥落般的，露出里面的颜色。
不同于上次诡异的空间，山中地底，周围光线自是不明朗，只有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暗光。
约莫十米左右半径的深坑，有潺潺水流正在往里注入，外围一层结界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这样看着，颇有火山口的感觉。
“之所以叫你们现在来，就是因为我知晓他定会有所动作，现在看来，还是晚了一步。”他轻皱起眉头。
“苍大哥随后就来，只是苍狼……他已经消失有一段时日了，狂寂去寻找逐月，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狂寂你自是不用担心。”至于逐月，那样的重伤，生还的几率不足五成，她还是不知道真相的好。
“嗯。”
此时在灵界的外围，罗刹看着这满目苍痍，心中不可谓没感觉。
身为灵界人，若是灵界毁了，还谈何称霸，只要杀了白羽，他也能修复灵界，可是此时他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比如白羽的身份，他身上所背负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其替代。
“你们，先去探探虚实。”
“是。”
他心中已迫不及待，只要想着能把素称灵界第一人的白羽杀掉，他就不可抑制的开始兴奋，到那时，整个灵界就是他的！谁都不能阻止！
这几天风平浪静，除了几个来骚扰的小喽啰，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气氛，却在日益的变得紧张。
苍穹在前一天赶来，还带了不少人，个个实力不俗，他这几天的时间，便是去召集各方人马，还有他之前历练时的好友，能请来的都来了，这些人在炎川，大多数都是享有声誉的人。
寂静的山岭之中变得嘈杂。
而白羽在地脉之处，面容严肃的看着入口的变化。
要把握最好的时机，子时之刻，一日之始，这个时间最为适合。
今天，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气氛紧张，也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声狂放的笑声，伴随着数道人影，渐渐掠至众人眼前。
同时，白羽手腕一翻，几样宝物便浮现于空中。
赦生灵玉，木之精，金之匙，皆是世间难得的宝物，此时放在一起，灵气更是让人眼睛发红。
这其中，也有不少人是炎川大陆上的人。
可是让御天惊讶的是，那人群中率先闪出来的人，并不是所谓的罗刹，而是一剑秋。
长剑寒芒闪耀，薄刃轻扬，瞬间便夺人性命。
她不想对他动手，可敌人终归是敌人。御天缓缓扬起手中的剑，眼神凛冽。
不知何时，场面变得肃杀，对方有很多人，妖兽，变异的妖兽，高手，变异的高手，即便他们这边人也不少，可是她知道，今天将是一场苦战。
杀人不难，可是要保护人，可就难了，开始便不能被打扰，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单单是妖兽，就够让他们头疼了。何况还有个一剑秋，背后罗刹还没有出面。
“哐――”兵器相交的声音在战场中不甚明显，近距离看她才发现，对方的武器竟然不是残虹。
“你的刀……”她惊讶道。然而对方并不给她惊讶的时间，话音未落，他的刀势一转，便刺向她的肩膀。
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刀柄。
瞬间，凛白的刀身被染红，一剑秋怔了怔，抬眼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
玖兰也不放手，就那么看着他，暗红双眸深沉难辩。“听说你成名前一直用的是刀，为什么后来变成了剑？”
对方眼眸一寒，抽出了刀，鲜血飞溅，有几滴溅在了他的脸上，他容色丝毫未变。
御天心一急欲上前，却被他的眼神止住。她愣了一下，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一剑秋没说话，只是提刀上前。
“咯――”又闻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不知何时，似火到了他的手上。
寒光照射在两人的脸上，透过交接的刀剑，他又道。“因为墨弦音吗？你的剑呢？你的剑被你丢了么？”
“闭嘴！”他乍然被惹怒，平静的表情也有了一丝波动。剑眉紧皱，似是触碰到了不愿触碰的事物。
御天也感到疑惑，一剑秋那会儿不是在追踪墨尘吗，那他人呢，被他杀了吗？还有，他的残虹剑呢？
“墨弦音当年，是自愿祭剑的吧，因为她觉得对不起你，你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不爱你。”玖兰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冷峻的面容看起来，竟是多了一抹恶意。
他恶意的说。“真是傻，她心目中的好人，其实只不过是个在她受辱时冷眼旁观的混蛋而已。”
“她爱的，自始至终，只有墨尘一个人。”
御天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不是说一剑秋与墨弦音是两情相悦吗，她被奸人侮辱，被墨尘带回墨家之后就消失了，怎么会是这样！
“可是许无言说……”他不是不说假话的吗，当初他也的确是这样说的，可是玖兰怎么……
“啊――”一剑秋忽然痛苦的怒吼了一声，他紧紧的抱紧自己的头，踉跄的后退，一些他刻意去遗忘的，去躲避的，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此时就像是流水一般，全部都涌了出来。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攻击力，玖兰走到御天身边，不待她说话，便开了口。
“许无言并没有说谎，只是他把他明面上知道的事实说了出来，也不算违背他的原则。”
她倏然明白。一些禁忌的东西不便说出来，说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也不算说谎了。
“当时听他说这些事情，我便觉得有些不对，私下里派人查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所以，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了。”御天喃喃自语，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残虹剑熠熠生辉，再加上之前所知道的事情，不说风华绝代，但也绝对不会与大奸大恶的人沾上边。
此时，再见他沧桑中依然俊朗的脸，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到，心爱的人在他面前受辱，还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样的转变，让她猝不及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