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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下无双惹争端

天不遂人愿,莫邪只是略一皱眉,一掀袍子,跪了下去。

“公主行如此大礼,末将担待不起。至于公主所求之事,末将无能办到,还请公主降罪。”

拓跋飏并不惊讶,仿佛看好戏一般地看着这两人。他倒是要看看凌无双能不能请动莫邪出山。

“呵!”凌无双忽然凌厉的冷笑,听得在场的两个男人均是一愣。

拓跋飏最先反应过来,唇畔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这个小女人的能力,总是让他出乎意料。

至于莫邪,之前心里对凌无双的敬意,这会儿已经被她一声冷笑,给笑得消失殆尽。不禁在心里轻蔑的想:“不过也就是个自持有些聪明才智,喜欢假仁假义,稍微一有人不顺心,就原形毕露的刁蛮公主而已。”

“将军真是好笑,还未做,怎知办不到?既然自认无能,又何必还占着将军的职位?不如去牧羊放马?”凌无双冷冷地反问道。

莫邪生性自负,哪受得了这般奚落,腾的起了身,满眼怒意地盯着凌无双,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拓跋人人皆知,莫邪除拓跋飏外,从不给任何人见礼。即便是王后,还是皇亲贵胄,亦是如此。

今天他愿意给凌无双见礼,实在是敬佩她的才智,就如他敬佩拓跋飏,即便他不愿意为他效命。

“大胆!本宫让你起了吗?”凌无双微昂头,端起公主的架子,眼中尽是蔑视。

“哼!”莫邪冷哼一声,却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对着拓跋飏一抱拳:“大王,末将告退。”

拓跋飏淡定地看着他,没接话。

他这个时候如果开口,拆了凌无双的台,不就等于拆了自己的台?

莫邪一看这两人一条心,也不待他回应,直接转身离开。

“本宫听说,莫邪将军是扈达战无不胜的战神。”凌无双盯着他的背影,轻蔑地道:“原来这战神之名是如此来的!”

莫邪的背影一僵,虽然听懂了凌无双的羞辱之意,却没有理会的意思,继续离开的脚步。

他不搭话,却有人配合。

“哦?无双此话何意?”拓跋飏饶有兴趣地问道。

“赢了两场仗,便永不再战,不就长胜了?”凌无双穷追不舍地讥讽道:“本宫还当是什么良将,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还真是浪费本宫的时间。”

莫邪忍无可忍,蓦地转过身,愤怒的眸子中迸射出两道火光,直直地射向凌无双,似要用怒火将她烧死一般。

拓跋飏看着仍旧淡定自若的凌无双,对她的佩服不禁又多了点。倒不是说莫邪真敢对凌无双如何,而是他震慑人心的气势,天下间也没有几人能不心慌。

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视良久,莫邪满含怒火,咬牙挤出几个字:“请公主慎言。”

“原来莫邪将军不只是自负,浪得虚名,还听不得实话。”凌无双话中的讽味越发的浓,便连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眸子也闪出蔑视的光芒。不待莫邪接话,她又侧头对拓跋飏道:“大王,久无军功者,竟可占着将军的位置,领着朝廷的俸禄,这让为了拓跋洒热血,抛头颅的将士情何以堪?”

拓跋飏清了清嗓子,心里不免觉得凌无双这话有些过火了。

莫邪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且不管他怎么自负都没人动他,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本有了些许的迟疑,但看凌无双眸色一戾,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却还是配合地道:“无双所言有理。”

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也放任了莫邪太久。这回有凌无双做黑脸收拾他,挫挫他的锐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若是真激得他放弃将军之位,他大可以再做白脸。

“莫邪将军,既然你无心为朝廷效力,就把将军令交出,犒赏这次立下军功的将领。只是,不知莫邪将军如果被削去官位,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将军?”凌无双唇角的笑意越发清冷,眼中的光芒也更加的鄙夷:“大王是本宫的夫君,本宫自是不会让他背负上残害忠臣的罪名。届时,本宫会诏告天下,淳于莫邪叛国投敌,大王念其曾对社稷有功,饶其一命。”

凌无双对莫邪虽不算了解,但她看懂了一件事情。

莫邪如果真的半点不在乎将军的位置,早就辞官了,也不会等到她来羞辱。而他那么自负的人,又怎么会甘愿背负上叛国贼的骂名?

拓跋飏听到这里,真有点想为凌无双喝彩了,这天下还没人敢如此羞辱淳于莫邪。

莫邪虽扬名不久,但扈达这片土地上,却无人不知。

若是叛出拓跋,自是有大把的人欢迎他。

是以,只有人唱黑脸,未免将莫邪逼得太久,反而会适得其反。

“够了!”拓跋飏拧眉呵斥凌无双:“莫邪将军曾为拓跋立下赫赫战功,还轮不到公主一个外人来教训。”

凌无双消瘦的身子一震,不屑地冷哼,“哼!大王当他是自己人,可惜他丢尽了大王的脸,一心做个缩头乌龟。”

两人互不相让的视线又在半空中对峙了良久,莫邪忽然撩袍,跪了下去。

“大王,末将愿请命出征,追随公主,不立战功,情愿埋骨沙场。”莫邪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有力,眼角的余光却是冷冷地扫着凌无双。

他要让她看着自己立战功,看看他是不是她想的那般浪得虚名。

“孤王准了。”拓跋飏并无半点惊讶,却是大喜:“莫邪将军,快快请起。”

有些话,只有凌无双能说。有些事情,也只有凌无双能办。

这样的激将法,他不是没想过,但他做起来却一定没用。且有些事情搁在中间,他也不能这么做。而他身为一国之主,自是不能求人去办此事,凌无双倒真是解决了他一桩愁事。

“谢大王。”莫邪一抱拳,起了身:“夜深了,末将告退。”

“嗯。”拓跋飏颔首,目送他离开后,紧绷的唇角才绽出笑意:“无双还真是聪慧过人。”

“无双倒是要谢谢大王的信任。没将无双刚刚的言行当成是胡闹。”凌无双微笑着道。

她在世人眼里,出了名的顽劣。是以,他刚刚的信任,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认同?

拓跋飏俯身在她耳畔,轻声呢喃道:“不是为夫君分忧吗?”

凌无双的俏脸腾地红了个透,急急地道:“大王,夜深了,该回去安歇了。”

“既然无双邀请……”拓跋飏语气暧昧,却又偏偏摆出一副君子像,好似在说是你邀请我的。

凌无双羞得面红心跳,不禁咬牙切齿,堂堂一国之君,就非要这般无赖的戏弄人吗?

她低着头,犹自在憋屈,他已经揽上她的腰,携她向前走去。

她的身子不禁僵了下,很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亲密。

拓跋飏的分寸从来都拿捏的刚刚好,比如此刻,凌无双羞了,他便又若无其事地感叹道:“无双,你是怎么想出那兵法的?”

“无意中想到的,大概是无双比较幸运。”凌无双谦恭,并不傲慢自居。

拓跋飏笑吟吟地看着她,从兵法到编舞,哪里有那么无意?

“只是,你在大殿上公开表演那舞,就不怕看懂的人太多,泄露了出去?”

凌无双摇了摇头:“真亦假时假亦真,用兵之法在乎神速,在乎变化。看懂了一支舞不算什么,因为他并不一定知晓拓跋的具体实力,更猜不到拓跋打算怎么用。”

“无双真不愧是帝王之后,果真有见识。”拓跋飏顿下步子,扳过她的身体,与她相对而望,温柔的大掌拂过她额间飘落的发,声音低哑磁性地道:“你真是越发让孤王觉得惊喜。再这样下去,孤王怕是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再也离不开你了。”

“只要大王愿意。”她握住他的手:“无双会陪大王一辈子。”

她望着他的眼神专注,却太过清明,不带一丝的情欲。

无情,无欲望,全因不爱。

“呵呵!”拓跋飏失笑,眼神却蓦地转为认真:“孤王说过,孤王要的不只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凌无双松开他的手,笑笑道:“无双就怕大王连人都不想要。”

拓跋飏唇角的弧度回落成一条直线,脸色也沉了:“无双这是在质问孤王?”

“无双不敢。无双只盼望能知晓大王的心结在哪里。好让无双用诚意解开大王的心结。”凌无双定定地回视着他眼中的冷然,她问心无愧,自然无需胆怯和心虚。她要让他知道,她是带着满腔的诚意来了这片于她而言很陌生的土地。

良久的对峙后,拓跋飏眯着眼,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五日前,孤王收到显国皇帝亲笔写的贺贴。”

凌无双眼中的情绪微滞,竟有心虚闪过她的明眸。她有些急切地道:“拓跋与显国是盟友国,显国皇帝送来贺贴,也是情理之中。”

“没错。送贺贴是情理之中。”拓跋飏忽然话锋一转:“只是,孤王有一事没有想通,想向公主请教。”

“无双才疏学浅,不学无术,只怕爱莫难助。”凌无双直接将路封了,不想谈及关于皇甫睿渊的事。有些伤太疼,太隐晦,根本无法碰触。

这一刻,她的气焰仿佛被他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

只是,拓跋飏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公主先听听,再下结论也不迟。”拓跋飏驳回她的话:“显帝在贺贴里说,为孤王大婚备了厚礼,又说派了特使来参加大典。只是,那特使要翻山涉水,从显国到拓跋只怕最短要两个月。若是他再走得‘慢’点,怕是要走上半年之久。公主给孤王分析分析,显帝此举是何意呢?”说到最后,他竟是咬牙切齿。

凌无双的心尖颤抖,一时间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她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恨。

他定然是不甘心被皇甫睿渊要挟,为了拓跋的未来,他却只能接受他的威胁。而她,怎么想都没想到,阻挠她大婚的人竟是皇甫睿渊。笨到非要来质问他,伤了他的颜面,亦扫得自己脸色无光。

这会儿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来人。送公主去休息。”拓跋飏冷冷地吩咐一句,旋即阔步离去。

凌无双急着想开口解释,他却只留了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给她。她微微叹息,都说难得糊涂,她这次算是被自己的明白砸了脚……

拓跋的宫人默不作声地领着凌无双一行人在后宫里穿梭,末了,在一处院落前停下脚步。拓跋的后宫根本无法与翾国的皇宫比,甚至是她住的院子还不如翾国一个女官所住的院子好。

院子有些奇怪,门上竟是连块牌匾都没有,让人无法得知这里到底是什么院。

凌无双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抬步向里走去。

院子里分正房和左右两边的厢房,院落算不得宽敞,地上铺着青砖。没有任何的花草点缀,光秃秃的。与翾国皇城的普通民舍区别并不大。

陪嫁来的几名翾国宫女不禁蹙眉,大有嫌恶之意。

凌无双的视线扫过这里的一景一物,却不禁心酸。她越发能体谅和明白拓跋飏。

她缓步走进只有一厅,一寝的正房。屋里陈设简单,仅有的几件摆设,却也比不得翾国的精致。她不禁又想起了拓跋飏的泥瓶。比起那泥瓶,这里的摆设倒也算是上品了。可见,倒也是拿出了最好的物品招待她。

不同于翾国的高床软枕,拓跋的寝室里是从东到西的一张大炕。炕上摆放着没有什么雕工而言,线条简单的桌子。桌子上是一应的茶具。

素月看了眼火炕,请示道:“公主,要不要多铺几床丝被?”

“不必了。入乡随俗,若是本宫连这火炕都睡不了,又凭什么让拓跋的子民尊敬本宫?”凌无双果断的拒绝。她来这里,便做好了要与他共患难的准备。

夜色深重,凌无双躺在硌得人骨头发疼的火炕上,辗转反侧。她相信,拓跋飏不是个小气的人,但她要怎么做才能真正解开他心里的结?若两个人之间有心结在,纵使她做再多,也无法获得他真正的信任。

她在炕上翻滚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半点睡意,索性起身。在外间守夜的素月听到声音,快步走了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

凌无双随手拉过大氅,披在身上。

“本宫睡不着,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素月赶忙帮她系好大氅,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

拓跋的昼夜温差很大,这会儿已是午夜,就更是凉风阵阵。

凌无双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抬首望去,映入眼帘的突出楼阁,吸引住了她的视线。初入宫时,她便留意过。因为除了那里以外,拓跋皇宫里都是些一层的建筑。是以,不管从哪个方位望去,那处大概有三层高的楼阁都绝对是鹤立鸡群。

“素月,你知道那是哪里吗?”凌无双脱口问道。

“回公主。无忧楼。拓跋皇宫的禁地。若没有特殊的应允,只有拓跋王一人可以自由出入。”素月肯定地回。

凌无双对于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惊讶,一个训练有素的暗卫又岂会不在来一个地方前,是先了解好那里的地形呢。别说是那么突出的建筑,便是拓跋皇宫里的每一条路,素月都会一清二楚。

但,她和素月都不知道,这一刻,拓跋飏就盘膝坐在无忧楼一楼空旷的大殿中,闭目面对着光秃秃的墙壁,似打坐,似沉思,亦是一夜无眠……

翌日,天明。

凌无双刚刚用过早膳,就有宫婢来报:“公主,拓跋王派人送来他亲笔题写的牌匾,说是作为公主寝宫的名字。”

凌无双愣了愣,她还在苦恼怎么挽回昨夜的失策,怎么都没想到拓跋飏会主动“求和”。

“好,本宫知道了。”她颔首应了声,带着忐忑地心情向外走去,便见宫门口两个侍卫正抬着一块盖着红绸的牌匾。

两人一见她出来了,立刻施礼,禀报道:“公主,大王吩咐,请公主亲手揭晓。”

“嗯。”她微颔首,面上淡定无波,心里却在猜测拓跋飏此举的目的,牌匾上到底写了什么。

她站在牌匾前,迟疑了一下,才抬手去掀牌匾上的红绸。

红绸在视线中飘逸而落,牌匾上刚劲有力的“天下无双”四个字落入她的视线中,她不禁当场愣住。

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公主觉得孤王的字好看吗?”

她这才回神,侧身看去,认真地打量着他。

他昨夜明明愤怒不已,今早便送她这样一块牌匾。到底是他太大度,还是他又有新的谋算?

“谢大王恩典。”凌无双欠身谢恩,心里却荡不起半点激动的情绪。

拓跋飏走到她的身前,将她拉起,看向崭新的牌匾。

“孤王写这牌匾的时候,本是打算当成一份欢迎公主前来和亲的厚礼博公主一笑。如今,孤王想作为一个承诺给公主。只要公主对拓跋不离不弃,孤王雄霸中原之日,必许公主天下无双。”拓跋飏虽没有指天扬誓,但那股属于帝王的霸气,却不亚于任何的誓言。

“天下无双……”凌无双轻轻地念叨着这四个字,心头密密的疼,有股苦涩直接从心底蔓延上了喉咙。

她曾盼望过皇甫睿渊许她一份天下无双,终究只是痴梦一场。

他看她径自出神,微低头,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明明很轻,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凌无双,不管你接受与不接受,这世上能给你天下无双的男人,也只能是孤王了。”

他仿佛在宣誓,这让凌无双忽然想起了昨夜。他这会儿的狠狠决绝是因为皇甫睿渊对他的胁迫吧?暂不娶她是权宜之计。但他绝不会让皇甫睿渊如愿的得到她,这事关一个男人,一个国家的威严。是以,他狠狠地扬言,她只能是他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只能葬身于拓跋这片土地。

她侧头,看着他轻轻的笑,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但这牌匾上的四个字,他真的懂吗?

他能许她的,只怕不过是一份尊贵。

“曾经有一个人对无双说过,这世上唯有真心最容易打动人。是以,无双是带着一颗真心来拓跋,想换得拓跋与翾国之间的永世和平。”凌无双的声音顿了顿,凝视他一眼,才继续道:“而非助大王血洗中原,换得一个无双的权位。”

拓跋飏冷笑着对在场的所有宫人一摆手,待宫人们都退出老远,他才掀唇讥讽道:“公主既以嫁妆支持孤王征战鲜于,这会儿又与孤王说这些,就不觉得自己伪善吗?”

“若是无双反对,大王就会停止杀戮吗?无双只是个俗人,也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子民,翾国的,拓跋的。”凌无双勇敢地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畏惧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或许,很多人在这样的时候都会很识相地说,自己希望这世上永无杀戮,来表现自己的善良。可是,凌无双不想。她明知自己阻止不了,何必还去说没有用的话,给拓跋飏机会嘲笑她。

拓跋飏闻言,忽然便笑了:“好。孤王就喜欢性情直爽的女子。”似乎刚才阴沉着脸的人根本不是他,这会儿他竟是能笑得格外豪爽。

凌无双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拓跋飏的唇畔含笑,对侯在远处的宫人摆摆手,吩咐道:“将牌匾给公主挂上。”

“是,大王。”侍卫立刻领命上前,爬上梯子,动作利落地将牌匾挂了上去。随后,识相地退了下去。

凌无双抬头,望向门上的金字牌匾,忽然觉得人生很可笑,她极尽渴求的四个字,原来已不再是她渴望的意思……

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霸道地拥她入怀。

她的身子只是僵了僵,没有动,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霸道的声音强势灌入她的耳中。

“凌无双,你是孤王的。不管你想要怎样的天下无双,都只能努力地从孤王这得到。”

她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扬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她知道,他不爱她,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一见痴心。她不过是他与另一个男人所争夺的战利品。而这也恰恰说明了,他心中的芥蒂……

既然,拓跋飏是她不能抗拒的命运,她便只能学会享受他的霸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掌握着她命运的男人,只能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男人。

他的话很对,等同于又给她上了一课。她想要的,只能付出努力,从他的身上得到……

拓跋飏神色淡然地望着前方,似在想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这时却听内侍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大王,王后娘娘回宫了,求见大王。”

凌无双闻言微愣,她听说拓跋的王后,也就是周国公主周清漪在周国亡国后,便搬出了拓跋皇宫为父母守孝。

她刚一入宫,她便归来,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

拓跋飏松开凌无双:“孤王去看看。”

“嗯。”凌无双微颔首,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向院里走去。

拓跋飏没有再过来,倒是派了个在宫中服役多年的老嬷嬷过来。让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这老嬷嬷。老嬷嬷为人忠厚老实,简单地跟她说了说宫里的规矩。相比较翾国皇宫而言,拓跋皇宫的规矩都已经不算是规矩。

凌无双对规矩向来没兴趣,倒是对民俗方面特殊感兴趣,愣是拉着老嬷嬷聊了一天。好在她为人也没什么架子,时不时的还不忘给老嬷嬷讲讲自己闯荡江湖时的所见所闻,老嬷嬷倒是也乐在其中。

说着说着,老嬷嬷便提到,拓跋的男人远行前,妻子或是爱人都会做鞋子给男人。这样男人才能一路走得踏实,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两人一直聊到天擦黑,老嬷嬷才离开。

凌无双看着床边放着的红色马靴,想起那一日拓跋飏赠鞋的情景。不管他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她到底还算是尽心。或许,她也该礼尚往来,为他做些妻子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笔沾了沾墨,笔尖灵巧地在纸上舞动起来。很快,一双中原款式的鞋样在纸上跃然呈现。想了想,这样华而不实的靴子,只怕拓跋的环境几日就坏了。她换了张纸,试着结合拓跋的马靴,反反复复画了不知多少幅鞋样。中间素月叫她用膳,她也说不饿打发了。

等都终于满意时,已是午夜。

她捶了捶酸痛的肩膀,许是累到了,这一夜还真是倒床便睡,只是梦里鞋样飞舞。

天一亮,她就命素月去给她找拆材料,找的还是昨日的老嬷嬷。很快,素月就带回了她要的东西。

凌无双最后定下的鞋样不只是考虑到了中原的精细,亦考虑到了拓跋的环境。她不禁想,若是她能将这种翾国和拓跋结合的马靴和服饰能带入拓跋,也是美事一桩。

凌无双对针线活到底是生疏,刚出了一点轮廓,已经不知道剪坏多少布,扎到多少次手了。好不容易熟悉了点,她正津津有味的投入,就听屋外一阵的嘈杂。

“让开!”一道娇喝无礼地响起。

凌无双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一下子没注意,针又扎中了手指。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奴婢出去看看。”素月道。

“素月,等等。”凌无双放下手里的鞋样:“本宫去看看。”

来者不善,素月身上的功夫又了得,若是起了冲突就麻烦了。

她才一站起身,就见一个女子身着火红的箭衣,像火团一般冲进了门。

女子在屋子中央顿住脚步,一抬手里的马鞭,桀骜地扬起下巴。

“你是凌无双?”

女子的年纪一看便不大,白白嫩嫩的脸蛋有些婴儿肥。这会儿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泛着红晕。她的容貌虽算不上惊艳的天姿国色,却甚为可爱。

凌无双忍不住感叹:这血雨腥风的宫中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人儿?看她的发髻,显然已是人妇。

“没错。”凌无双淡笑着打量她:“夫人有何指教?”

女子抬手高指,毫不客气地回道:“我要你门上那块牌匾。”

凌无双被她稚嫩的嚣张气焰直接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女子一皱眉,不悦地质问道。

凌无双唇角的弧度不变:“牌匾是拓跋王所赐,岂容我随意送人?”

“中原人就是虚伪。”女子撇撇唇,不乐意地道。

“夫人与我这种虚伪之人多言,就不觉得失了身份吗?”凌无双不待她反驳,复又道:“夫人这般蛮横,就不怕被诟病扈达之人野蛮无礼吗?”

“早就知道你们中原人只会牙尖嘴利。”女子不甘心地嘲讽回去,视线有些不自在地一扫,看到了桌上的鞋样。

“你在给谁做鞋?”

凌无双被问得一愣,还不待多做反应,女子已经冲了过来,拿起鞋样。

“果真没错。”女子仿佛认定了什么:“还没正式嫁过来,就知道勾搭人了。”

凌无双的脸色一赫:“夫人,拓跋民风素来奔放,似乎没有勾搭一说,我也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女子被她的话噎得心口一哽,凌无双说得没错,别说是送鞋,就是亲吻,先行房再成亲也是时常有的事情。但前提是两情相悦,认定了对方。拓跋人恨极了始乱终弃。

女子咬咬唇,扔鞋样狠狠地丢在桌子上。

“我现在正式向你宣战!你我各做一双鞋,大王出征穿了谁做的鞋,就算谁赢。若是我赢了,你就把牌匾给我。”

话落,女子也不等凌无双答应,就转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凌无双走到门口,微微叹息,她本不想惹事,反倒是有事情上门。

关于今儿上门女子的身份,并不难打听,随便问一个拓跋的宫人都认得她。

她叫纥奚沅紫,纥奚部落首领的女儿,如今这个部落已经归顺于拓跋飏,俯首称臣。

纥奚沅紫十三岁嫁给拓跋飏,至今已有三年,荣宠不衰,一直甚得拓跋飏的喜爱。她在宫里的口碑也一直很好,甚得宫人喜爱。而她的性子是野蛮了点,但是胜在正义。

被纥奚沅紫这么一搅合,凌无双也没有了做鞋子的心情。她让素月将东西收了收,眼下之际,还是想办法应对纥奚沅紫才是。自然,与她比拼绝对是下下策。赢了,得罪纥奚沅紫不说,也让她在宫中锋芒毕露。若是输了,岂不是丢了翾国的脸?是以,能不应战才是上上策。只是,纥奚沅紫来势汹汹,若她执意不应战,只怕纥奚沅紫会把动静搞得更大。她可听说,这位沅紫夫人仗着有冷玄飏撑腰,在这宫里向来为所欲为。

她正犹自苦恼,安静的室内忽然想起一道有力的声音:“何事让公主如此苦恼?”

凌无双被惊得回神,微微一笑,起身道:“大王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今儿没有政事要忙吗?”

“政事再忙,孤王也不能怠慢了公主。”拓跋飏走到椅子旁坐下,语调微扬:“如若不然,岂不是让你中原人觉得我拓跋人不懂礼数?”

凌无双跟着坐下,笑笑道:“大王将中原人、拓跋人分得还挺清。”

“看看,孤王就说公主喜欢咬文嚼字。”拓跋飏故作无奈地道:“算孤王失言了。”

“大王这个‘算’字用的还真没有诚意。”不是说她咬文嚼字吗?那她就嚼到底。

“你看孤王这张嘴。”冷玄飏哈哈地笑了:“不如公主说说,可有什么需要孤王表现诚意的地方。”

凌无双微微出神,想起纥奚沅紫的事。只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不能跟他说,若是这事找他出面解决,只怕会让她和纥奚沅紫之间的嫌隙更难修补。

“怎么?在心里盘算呢?”拓跋飏打趣道。

凌无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无双打算好好盘算一下,再和大王说。”

拓跋飏深深地打量她一眼,知道她是不打算说了。

恰逢这时已经是午膳时间,宫女进门禀报道:“公主,该用膳了。”

凌无双看了看一旁的拓跋飏,笑着问道:“大王要留下用膳吗?”

“也好。”拓跋飏说着起身:“孤王正好也尝尝中原的美食。”

她闻言愣了下,他旋即察觉出异样,问道:“怎么?不欢迎孤王?”

“不是。”凌无双连忙道:“只是未想到大王会这么赏脸。”

“公主的脸,孤王岂敢不赏?”拓跋飏故作夸张地道。

凌无双与他相视而笑,一起向外走去。

她用膳的地方设置在东厢,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却空落落地。一张黒木桌子,敦厚,没有什么花样,摆在厅堂的中央,普通得不如中原的一般大户人家。

凌无双看着拓跋飏先坐下,自己才跟着坐下。

服侍的宫女立刻摆上碗筷,和已经备好的两碟小菜。

拓跋飏不禁一蹙眉,碗碟是拓跋宫里所用的泥碗,自是比不上翾国皇宫所用的华贵,绚丽。两碟小菜就更是堪比宫人的伙食。只是,经凌无双带来的厨子一番处理,倒是精致了不少。

“不知道大王会来,便没让厨子多准备两个菜。”凌无双顿了顿,又道:“无双初来拓跋,还有些水土不服,便让厨子准备了些清淡的。”

“是孤王委屈了公主。”拓跋飏轻叹,深深凝了她一眼,对外吩咐道:“来人,去将公主陪嫁的瓷器都搬过来。”

冀安自外走了进来,领命,转身便要去办。

“等等。”凌无双连忙阻止:“大王,既然无双捐出了所有嫁妆,就请大王别让无双言而无信。”

拓跋飏盯着她,未接话,似还思量,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无双既嫁来拓跋,就是拓跋的夫人,而非中原的公主。”凌无双说着拿起手边的碗筷,夹了一口菜叶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后咽下,才又道:“碗筷就是用来吃饭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大王又何苦在意形式呢?还是说大王觉得用这种粗劣的碗筷食难下咽?”

拓跋飏蹙眉,冀安不乐意地插言道:“我们大王可没中原人那般娇气。”

凌无双抬头看了眼冀安,暗忖:这奴才可真够嚣张的。

“下去!”拓跋飏冷声吩咐道。

“是。”冀安将将抬步,又停下动作,问道:“可还要属下去取瓷器?”

“不必了。”拓跋飏未加犹豫,对他一把手。

看着冀安退了下去,连荷不禁感激地道:“谢大王成全。”

拓跋飏拉过她的手,叹道:“是孤王该谢谢你,愿意不远千里而来,与孤王同甘苦。”

凌无双回望他,眼底盛着浅浅地笑意:“用膳吧。”

在这个明净的男人面前,她不愿意多言。因为她懂得,他们之间的信任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几句动听的话。

这一天中午,两人将两碟小菜吃得干干净净,末了擦完嘴,不禁相视而笑。拓跋飏直赞中原的厨子手艺独到,扬言以后每日都要过来用午膳。

能与拓跋飏和平相处,凌无双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而越是这般,她越是不愿意将纥奚沅紫的事情说出来,给他平添麻烦。

又过了一日,纥奚沅紫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想必是在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赶工。

一早,凌无双刚用罢早膳,周清漪的贴身婢女墨香便来了。

“公主,王后娘娘请您过去一叙。”墨香一进门,便冷着脸道。

凌无双听完墨香的话,不禁心中生疑,周清漪才一回宫就要见她,所为何事?

不管为何,王后娘娘召见,她自是不能怠慢。简单地收拾一下仪容,她就随着墨香去了翊宁院。

比起她住的院落,翊宁院就气派了很多。大小且不说,只说院子里的点缀、装饰、花花草草,乃至于地上的地砖都是精心布置的,且多是些中原的花样。

凌无双倒也不觉得奇怪,周清漪到底是王后之尊,又是周国的公主。住得舒服些,无可厚非。不代表她不需要这些,就觉得别人也不应该拥有。

正房门口,墨香停下脚步。

“公主,王后娘娘在里边等你。”

“嗯。”凌无双颔首,见墨香没有进去的打算,便也就懂了她的意思,转首吩咐素月:“素月,你在外边候着本宫。”

“是。公主。”素月停下脚步。

凌无双独自一人抬步迈进大厅,便见正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袭白衣的清瘦女子。她的发丝全部绾起,髻上缀着三朵白色的小花,姣好的面容透着疲惫,眼角眉梢散发出冷然高贵的气息。

若非她身上云锦所做的白衣,以及如今所处翊宁院,凌无双� �概怎么都无法将这般打扮的人和拓跋的王后周清漪联系起来。

云锦虽是周国皇室专用的制衣布料,这里到底是拓跋。而周清漪是拓跋的王后,这般打扮自然于理不合。于情,却不难理解。周国惨遭灭国。而拓跋竟然没有伸出援手。周清漪的心里定然很伤很痛,除了替周国,替父母守孝之外,她已不能再做些什么。

“无双见过王后娘娘。”

凌无双刚一欠下身,周清漪立刻起身来扶。

“无双公主不必如此多礼。”

“谢王后娘娘。”凌无双借着她的搀扶起身。

“坐吧。”周清漪的唇角微微拉起弧度,人看着也温和了些。

凌无双在一旁坐下,道:“本来应该无双先来拜见王后娘娘的。但听闻王后娘娘刚刚回宫,怕叨扰了王后娘娘休息,便想过两日再来。”

“公主无需客气。”周清漪笑得越发温和:“你我都来至于中原,自是比其他人都亲切。日后当姐妹相处便可。”

凌无双回以微笑,心里却很清楚,周清漪不可能与她亲如姐妹。且不说她们都是拓跋飏的女人,本就很难和平相处。只说她是翾国的公主,周清漪便真的能不恨翾国和显国联合灭了周国一事吗?

“来人,将本宫要给公主的东西呈上来。”周清漪对外吩咐道。

须臾,墨香端着一个盖着锦布的托盘,走了进来。

凌无双看了眼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托盘,也没心思去猜测周清漪要送她什么,一会儿谜底自会揭晓。

墨香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旋即又退了出去。

周清漪轻轻一笑,道:“公主揭开看看,本宫为公主准备的礼物,可合公主的心意。”

凌无双没有急着去揭锦布,而是道:“无双上门,也没给王后带礼物,岂好收王后的礼物。”

“公主便别与本宫客套了,本宫也没准备什么值钱的东西。”周清漪温和地又道。

“那无双就不推迟了。”凌无双抬手揭开锦布,一双青黑的靴子赫然映入眼帘。看大小,样式,都是一双男人穿的靴子。靴靿上绣着繁琐,精美的图案。做工不但考究,亦考虑到了拓跋的环境。真真是凌无双想要的中原与拓跋的结合。

凌无双微愣,旋即明白了周清漪的意思。她定是知道了纥奚沅紫向她宣战的事情。可是,这算是什么?怕以她的能力赢不了纥奚沅紫,便投其所好?

“王后怎么还送无双一双男子穿的靴子?”凌无双故作懵懂地道。

周清漪望她一眼,微笑着道:“自是想帮咱们中原的女子争口气。”

“也是。”凌无双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凭着无双这不学无术的性子,想要赢沅紫夫人自是难事。”

周清漪唇角的笑意僵了下,随即笑着解释道:“本宫知晓公主出征前有大事要忙。这些闺房细活,本宫就自作主张替公主分担了。”

“无双谢王后娘娘不辞辛苦,如此为无双着想。”凌无双感激地笑笑:“只是,无双并未打算应战。不如王后直接将靴子送给大王,也好保大王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周清漪打量她一眼,见她心意已决,转而道:“真羡慕公主能文能武。本宫一直遗憾身子羸弱,不能陪大王出生入死。”

“王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身份尊贵。需要坐镇皇城,管理后宫。又岂是无双能比的。”凌无双谦逊地回道。

“王后不过是名头而已。”周清漪的神情落寞:“本宫倒是真希望可以跟大王一同上沙场,这样便可劝劝哥哥了。”

凌无双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看着她。关于周清漪的哥哥周景澜,她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周国灭国时,皇室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只有周景澜一人不知所踪。

见她如此,周清漪问道:“公主难道不知这次鲜于出征的主帅是谁吗?”

“无双听说是鲜于的长公主鲜于英珠。”凌无双回道。

说起鲜于英珠,倒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女将领。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周清漪继续道:“公主可知鲜于长公主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刚刚招了一个中原男子为夫。”

凌无双摇摇头,旋即反应过来,惊问:“难道这个中原男子就是王后的哥哥?”

“没错。”周清漪颔首,眼底浮现伤痛之色:“本宫听说,鲜于英珠已经决定认命哥哥为副帅。大王和哥哥已是本宫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本宫不想看到他们相互厮杀。更怕周家最后的血脉死在大王的剑下。”

这样的局势,便是她这个外人也不免替周清漪难过。只是,她又能帮她什么?两国交战,于她而言,周景澜便是敌军。

“无双,本宫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周清漪恳切地求道:“你可否帮本宫交一封家书给哥哥?”

“王后,两军阵前,无双交书信给敌军将领,若是被人发信,无双该如何解释?”凌无双没有当即拒绝,因为她看得出周清漪不是莽撞的人,她说之前自然会想好怎么说服她。

果真,她的话一落下,周清漪当即道:“若是这封家书能帮公主赢一场漂亮的仗,让本宫的哥哥归顺,公主可愿意铤而走险?”

凌无双笑笑:“既然有这等好事,王后为何不将家书交给大王?到时候王后岂不是又为拓跋立上一功?”

周清漪的脸色沉了沉,出人意料地回道:“本宫不信他。”

凌无双未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免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鲜于早晚都是大王的囊中之物,本宫不过是想保住哥哥的命,保住周家唯一的血脉。”周清漪的声音微涩,红了眼圈。

凌无双不免在心里同情她,周国被灭,自己的夫君袖手旁观已是极大的伤害。若周家最后的血脉再死在自己的夫君手里,让她情何以堪?

但,这事求她,未免也怪了些。

“王后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信,为何信无双这个敌国公主?王后应该知道,现在不管是翾国,还是显国都在抓周国的余党。”凌无双提醒道。

“本宫知道公主与翾后感情甚好。本宫的哥哥对她有救命之恩。本宫相信若是翾后知晓这事,定然会救本宫的哥哥一命。”

不得不说,周清漪是个聪明人,她的话的确打动了凌无双。

可是,心软归心软。这等家国大事,她不能凭着私情去决定。若对方不是沙场敌手,她定会替皇嫂还了这份恩情。

“王后娘娘,请恕无双爱莫难助。”凌无双起身谢罪。

“无双公主何必如此绝情?”周清漪不免有些激动。

“王后娘娘与大王是结发夫妻,娘娘何不找大王试一试?无双相信大王绝非无情之人。”凌无双略过她的指责,建议道。

“不劳公主费心。”周清漪冷冷的回拒她的好意。

“既然如此,无双告退。”凌无双礼数周全的欠了欠身,才转身向外走去。

“无双公主可曾想过,今日你对别人见死不救,便等于断了自己日后的路。”周清漪的声音忽然在凌无双的身后响起。

她顿下脚步,转身看去,平静地道:“于王后而言,那个人是哥哥,是你不能不救的周家血脉。可是,于无双而言,没什么比翾国与拓跋的和平来的重要。无双今日一念心软,换来的许是王后的感激,也有可能是大王以我背叛拓跋为由,讨伐翾国。是以,为了翾国边关无数的生灵,无双不能赌。”

“公主应该很清楚,拓跋如今根本不可能与翾国为敌。”周清漪笃定地驳回她的话。

“王后当真是不了解大王。”凌无双感叹一句,不愿再多做解释,抬步向外走去。

拓跋飏能和翾国联合,同样也能与鲜于联合讨伐翾国,这战场上的事情哪里有个准?

而且,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周家兄妹的一个计?

若非她背负两国和平的使命而来,她只是凌无双,或许她愿意赌周清漪只是兄妹情深。可如今她赌不起。

周清漪扫了眼托盘上的靴子,眼神暗了暗,面色沉冷一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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