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柳树正在飘絮，纷纷扬扬的柳絮漫天飞舞，轻柔曼妙。一辆马车疾驰而去，车轮带风敛卷起地上的柳絮，如同下了雪般，飘飞在四周。马车渐渐缓速，直至停在了漆红的朱门前。
“咳咳……”
“夫人，你……”
“过会儿就好了，没事，碧草。”
云歌轻掀帘幕，苍白的脸色异常吓人。春风四起，如墨般的青丝随风飘起，几根发丝缠绕着她的双眸，她微微眯了眯眼，搀着碧草下了马车，举步走到了朱色的大门前。低沉黯哑的开门声响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出来。
“小姐，老爷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云歌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即走了进去，一片盎然的春意映入眼瞳，淡淡的绿，薄薄的春意，但她并无心观赏，径自走向大厅。
越景行轻轻吹了口茶，随着轻微的脚步声渐近，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云歌的面前，微微垂首，“隐忧山庄少庄主，云歌，久仰大名。”
眉一挑，越景行居然查到了自己的身份，云歌有点诧意，索性也不虚与委蛇，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边轻拍身上沾染的柳絮，边说道：“左相，今天找我来有何事？”
“做比交易。”
云歌默不作声，右手蓦然捻起一片柳絮，絮尖上竟开起了一颗嫩芽，越景行不由得惊呆了，然而，那只是一瞬，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心里却开始颤栗起来。
云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不答应呢？”
越景行轻哼：“画卷上的女子是少庄主吧。”
话落，云歌忽然轻笑起来：“是又怎样。”
惊讶，他未料她会出此言，看着云歌的眼神陡然狠厉，“想必少庄主和寂封尘也想得到天下吧。”
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云歌面露讥诮地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直到越景行面露惧色，才笑道：“这等虚物，云歌要来有何用，想必左相对于十三年前的事很疑惑吧，怎么你的死士查不到么？”毫不掩饰的嘲讽密密的刺向已然愤怒的越景行。
他霍然看向云歌，眼里的异彩忽明忽暗，狠声对她说道：“云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惜，我就是喜欢吃罚酒，你能耐我何？”
“少庄主执意如此，老夫只好失礼了，明天就等着皇上的圣旨吧。”
听到他的话，云歌不由得对他失望，听闻左相玩弄权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本以为必是个厉害之人，今天开堂布公，也不过尔尔，真不知道先皇为何对他如此惶恐。
云歌慵懒而细致地研究着自己的手，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来：“轩辕以柔，哦，不，应该是越以柔，她的手可真是漂亮啊。”
答非所问的话令他迷惑，只好静静地等待着她下文，却发现云歌不知何时已在他的身旁，暗惊，如果现在被杀简直易如反掌，正当他惊讶之际，耳边的声音懒懒的扬起：“不知少了一根手指，尉迟风会不会心疼呢？”
残酷狠绝的话在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的优雅怡然，越景行震惊地看着她，心中突然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眼中的神色变的更加凌厉。
“我到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皇上的圣旨快。”
“你！”越景行恼羞成怒。
“左相，你以为皇上不知道我是谁吗？”
话落，越景行蓦地站了起来，身形有点摇摇欲坠，难道……她和轩辕锦联合了？不可能！寂封尘已经答应联手，想到这，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想必他肯定知道了你兄长已经和我联手的事了，我看，少庄主还是和老夫合作为好，否则……”
“左相，如今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您一把老骨头凑什么热闹，还是安享晚年为好，要不然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啊。”云歌打断他的话，忽然笑了起来。
见云歌不为所动，越景行的脸色甚是不佳，恼得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云歌站起身，翩然走出大厅，意有所指地抛下话：“真是手执棋子的局中人啊。”声音渐行渐远，却在大厅中不停地回荡着，一波又一波。
这个人……内力如此深厚！如果不为我所用，将是心腹大患。
十三年前……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儿无故失踪，清丰公主遇刺，被先皇送走，先皇的一个妃子也失踪了，同一天……同一天……怎么那么巧？
三年前他因一位高人指点，在乞丐帮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女儿，那位高人却不知所踪。越景行颓然坐了下来，他感到有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密密地罩住了他，本想让“女儿”为皇后，却被轩辕锦先下手为强，一道赐婚，就将他的计划打断，幸好，他暗里掌控了兵部。
想到这，越景行轻舒了一口气。
*****
尉迟风烦闷地喝着酒，连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几杯，昨日来潇湘楼，见到她和那个黑衣男子，他有点气愤。今日鬼使神差地又来这里，夫妻啊，夫人却宁愿住在青楼，尉迟风苦涩地笑着。
他看向窗外，她去了左相府怎么还没回来？他竟有点担心她，心口沉甸甸的，如今，她是敌是友？
“吱呀”，推门而入的云歌见到尉迟风正往窗外看着什么，身影说不尽的苦涩，说不尽的落寞，挑眉，他怎么在这里？
“夫君？”
转过身，尉迟风闪过一刹那的喜悦，今天的她是“越罗”，“你回来了。”语气像一对平凡夫妻那样随和。
“恩，明天我会回府。”云歌虚弱地笑了笑，空幻得犹如风过耳让人捉摸不定，不等他答话，径自躺到了榻上，微微闭上了眼，惨白的脸近乎透明。
见她脸色苍白，似乎很虚弱，他轻轻走上前，“你……”
“我好累……”轻如梦呓的声音喃喃吐出。
光亮从窗口洒在她的身上，异常柔和，宛如迟暮日光照耀下轻飞的窗纱，却如水般透明，尉迟风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大惊，阵阵刺骨的冰凉从云歌的身上传来，心中一阵后怕。
“云歌！”榻上的女子仿佛睡着般，毫无回应。
“少主！”一道身影破门而入，迅速执起云歌的手，源源不断的真气传向她的体内，良久，云歌的脸色渐渐红润，缓缓睁开眼，虚弱地一笑，声音轻如羽毛：“冥夜……”
“少主，我带你去温池。”说完，瞬间抱起云歌，转身走出门外，却被尉迟风拦下。
“闪开。”淡淡的语气已然带怒。
“她是我的夫人！”见云歌躺在冥夜的怀里，两人的默契似乎已不是一两日的事，尉迟风心中很是恼怒。
“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冥夜如鬼魅般一闪，抱着云歌消失在回廊，独留尉迟风怔怔地站在原地，因为他看到了冥夜轻蔑的眼神，后悔不甘一下子从心底浮起，耳边传来了潇潇痛惜的声音：“寒波愁又发作了。”
尉迟风震惊地看向潇潇，“寒波愁！她怎么……”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潇潇顿了顿，看着他欲言又止，无声地叹了一声，还是转身离开了。
寒波愁啊，来自西域的域雪冰寒，至阴的寒，江湖上闻之色胆，一旦染上，就永远烙下病根，到底谁那么阴毒，竟对云歌的母亲下了寒波愁，云歌……云歌……尉迟风双手紧紧拳握着，心被烫的火炙般灼痛。
“少主，很快就到了。”怀中的人微微颤抖着，冥夜的心也不自觉的跟着颤抖，迅速掠到了潇湘楼的后院，毫不留情地踢开了大门，瞬间热气扑鼻而来，他轻柔地把云歌放到了榻上。
“滋”的一声，冥夜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巾，熟练地蒙上双眼，左腕一翻，云歌身上的衣服瞬间支离破碎。
“少主，得罪了。”说完，抱起云歌走向温池，皮肤滑腻的触感传来，冥夜一阵闪神。
“冥夜……你这句话说了几遍了，说得再多，你还是要负责哦，咳咳……”虚弱的声音传来，哪怕是处于羸弱时的云歌也不忘倜侃，冥夜脸色微红，神色尴尬。
温热的泉水，一寸一寸浸没冰冷的肌肤。
云歌嘴里轻轻吐出舒服的轻吟，背后源源不断地传来阵阵热气，胸臆间令人窒息的冰冷也开始化开。细细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冒出来，淌到了卷翘的睫毛上，如朦胧的水汽。
袅袅白气从温池的上空缓缓升起，昏迷中，云歌的眼睑微微一眨，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而冥夜却也苍白起来，淌在他脸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汽化的水蒸气。
良久，冥夜收掌，顺势接住了云歌倒下的身子，轻抱到床上，轻柔地为她盖好棉被。
喉咙猛的一阵发甜，一丝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来，他解下蒙着眼的布巾，毫不在意地在嘴角擦了几下，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才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