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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告密

自始至终帝君也没进来,伤狂一言不发地跟着那个帝君派给他的唤作“应琏”的宫侍去了学五居,应琏看他腿脚不便,本想禀告帝君,伤狂却敷衍说帝君知道,不必去。

应琏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请示,扶着他往学五居去,也算在那里安定下来。

伤狂看着一直面无表情站在自己旁边的应琏,不禁怀念起裴度法印在的日子,这般,竟没人能和他说话了。

沉沉地叹息一声,他说乏了,应琏就扶他往床上去。问他要不要太医来看看,他犹豫了一下,凄然一笑,“不必,走不了倒也不让人怀疑了。”

应琏听不懂他说什么,也就不再开口。

学五居没有尚食局的供应,想来他伤狂回宫的事帝君并没有对人提起,一日三餐都事应琏在小厨房亲自做给他吃,食材都是从承欢殿取来的。

“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伤狂喝着清粥,问。

“我是承欢殿的宫侍,帝君以前不往那里去,伤大人自然也不认识我。”

伤狂点点头,想来是帝君这段日子住在那里新发掘的人当心腹用。还好,话不多,倒是适合。

又是一日无话,伤狂合上应琏从承欢殿取来的闲书,揉了揉眉头,站起身要回房歇息,却忘了自己的脚伤,一下钻心地痛直刺心尖,他身子一踉跄,好在应琏眼明手快扶住了他,但仍是让眼泪盈满了眼眶。

“伤大人,传太医吧。”应琏又问。

伤狂摆摆手,还是那句话,走不了倒好了。

应琏不会说话,只好扶他一瘸一拐地行到床边,给他倒了杯水。

“没事,不必伺候了,你去睡吧。”

应琏看他一眼,这几日在他身边伺候,倒也知道他的性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劝说基本是被反劝的下场,也就不再多言,告退了。

看他走了,伤狂这眼泪才汩汩而出,脚踝处的痛实在钻心,他蜷缩着身子,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不那么冷、不那么痛。

告退的应琏没有回房歇息,而是直奔承欢殿,帝君让他三日一来,今日刚好与上次禀告之时隔了两天。

帝君也没有传召妃嫔,他从偏门由币元引着入了主殿,对帝君行了礼。

帝君淡漠地勾完手中的折子,合上,又取一本,头也不抬地问:“何事?”

应琏想了想,犹豫要不要禀告帝君无伤臣的情况,但也许帝君真的知道他的伤,还是不要多嘴罢。

“无事。”

“嗯。”

应琏看了一眼帝君,见他恍若自己不存在的模样,知道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也就退下了。

许久,帝君才从一堆折子中抬起头,问:“应琏来过了?”

币元立即应,“是。走了许久了。”

帝君点点头,“宫里还没人知道罢?”

币元摇摇头,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立在一边。

“有话就说。”帝君语气冷淡,他最不喜币元这副吞吐模样。

“帝君这么对伤大人,币元看着不痛快。”币元瓮声瓮气地说。

“哦?孤怎么对他了?”帝君话里冷峭。怎么伤狂他负了自己,倒显得他委屈?

币元可不知道伤狂做了什么事,他看到的就只是无伤臣忽然离宫,忽然回来,然后帝君视而不见。

他心中不快,道:“帝君把伤大人好像冷落了一般,像囚禁。居然还让应琏监视着,连他病着也全然不顾!”

帝君看他,“应琏不是三日前来的时候都说他病好了吗?你无端发什么牢骚。”

他气不过,“那是帝君没去过学五居。”

帝君带了几分狐疑之色,“你去过?应琏撒谎了?”

“是啊,币元可不像帝君一样,说不喜就全然不管了。”币元话里话外满是怨气,他在这些妃嫔之中就乐意帝君和伤狂在一起,可如今好了,最冷落的就是他了。

“他怎地病了?”帝君让自己尽显淡定,却没注意自己都没怪罪币元不尊旨意偷窥学五居之错。

“我前日中午去看,应琏在小厨房做饭,伤大人在院子里浇花,可行走间分明是一瘸一拐的,那腿脚根本有伤。”

帝君心头一惊,那日自己抱他回来给他脱衣的时候也不曾发觉他腿脚有伤啊。

“怎么伤的?”

看帝君脸色黑沉,币元吓了一跳,“不、不知……”

帝君匆忙站起身,币元心中一喜,帝君这是要去看伤大人啊。

可笑容还未成形,币元就看见刚走两步的帝君忽然停了脚步,“帝君怎、不去么?”

帝君袖子一拂,“他若受了伤,大可以让应琏告知于孤。应琏绝口不提,必是他不让说。既然不想让孤知道,孤也懒得过问。”

币元心里一沉,这是何逻辑?

但看帝君又坐回座上,他知道没戏,只好退一步,“那我叫太医去看看?毕竟天冷了,这伤筋动骨地,太遭罪……”

帝君的心也微微触动了,没答应,却也没反对,币元连忙道,“伤大人必会感恩帝君的关怀的。”说罢,他就匆匆跑去请太医了。

帝君却怎么也批不下去折子,满眼都是伤狂一瘸一拐的模样,索性毛笔一放,往清风轩看九清和孩子去了。

东古到学五居的时候伤狂已经睡下了,他轻轻叩门,夜幕里伤狂幽幽地睁开了蓝眼睛,以为是应琏,无力地说:“我睡下了,你早些休息,不用伺候了。”

东古一怔,“伤大人,是我,东古。”

伤狂的眼底波澜一下,但很快恢复常色,掩了掩被子,“谁唤你来的?”

东古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接话。要不是刚才币元来说,他都不知道无伤臣已经回宫了,竟然还带着病。

伤狂凄然叹了口气,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幽幽说:“回去吧,我没事。”

“这……”东古为难地徘徊了几步,“帝君怪罪起来,我受不起的,伤大人,让我给您看看吧。”

帝君怪罪?

他怎会知道我……

应琏!

伤狂眸子轻动,心底钻出一丝寒意——他竟然派人监视我!

“进来吧。”伤狂语气冰冷,从被中坐起,披了一件白色大氅坐在床边等着东古。

东古推门进来,提着个小药箱,一见伤狂就匆忙施了一礼。

“免礼,有甚想治的就快些,我累了。”

伤狂冷言冷语的让东古有些失神,这是无伤臣?

只是他哪里知道伤狂此时此刻根本没想着他如何如何,心心念念地都是帝君竟然疑他至此,软禁不说还命人监视。如今叫人来给他看病,是打一巴掌再塞颗甜枣吗?

他厌倦了这样等待的日子。究竟帝君是何心意,为什么不直接说个清楚明白,时好时坏地是在折磨他吗!一面幽禁他,一面又让太医来瞧他,只是想让他活着受罪么。

“好。”东古回过神,记得币元说伤大人是腿脚问题,便也没说就蹲下身去,“左还是右?”他仰脸问。

伤狂心中冷笑一声,果然什么都说了。

但面色却不改,淡淡地动了动左腿,“这个。”

东古忙低下头看,无奈灯火太暗,他四下环顾一圈,不禁问:“大人,裴度法印呢?”

伤狂听他提起故人,一时心念一动,但很快趋于平静,“这得要问帝君了。”

没有感情的回答,东古暗暗捏了把汗,“那没有人伺候?”

“有。”伤狂知道他是需要人帮助,就牵动了两下床帏边的一根朱红绳子。

东古隐约听见远处有清脆的铃铛声,想来是唤铃。

果然,不多会儿就听见一阵碎步声,一个眉目清秀却有些死气沉沉的姮子来到房中,看见东古的时候他明显错愕了一下。

伤狂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却也只是冷笑他演技实在出神入化。

“大人。”应琏微微躬身。

“嗯,大太医需要你掌灯。”伤狂淡漠地说。

应琏本就不是什么太懂感情的人,自然也体会不出伤狂话语之间的异样,忙去点了灯和东古一道跪坐着。

东古借着烛火细看,这才见伤狂的脚踝肿得很高,像是已经发了炎症。

“伤大人,这……伤了许多时日了吧?”东古有些心疼,这大冷天的,扭成这样必然是钻心的痛。

伤狂淡淡地嗯了一声,满不在乎。还有什么痛能比心痛更甚呢?

“唉,我先帮您正骨,您忍着点。”东古看着他,见他点头,这才复又低头握住了伤狂的脚,微微地试了试力度,“这里,疼么?”

伤狂咬着牙,忍着那直逼心底的痛,“还好。”他尽力让自己平静。

东古犹豫了一下,找准了位置,沉声道:“一下,忍忍。”

“嗯。”伤狂刚一应声,只觉得脚踝处忽地一痛,仿佛被人用重物砸碎一般,他朱唇紧闭,发出一声沉闷地*,身子狠狠地颤了一把,无力地靠在了床柱上。

应琏眼明手快地放下烛台将伤狂扶住,哪知伤狂看他一眼,不管自己是否撑得住,仍是一把推开他扶自己的手,“你不要碰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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