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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古人重礼。

祭天仪式搞得比封妃礼还在隆重。

万幸暂时不用跟锦元帝的祖宗们打招呼,是以间息得以小休片刻。

其实也没做什么,但依然觉得头晕脑涨,腰酸背疼,有些轻微地恶心呢。

过会儿还要在庆禧殿摆内宴,会唱一夜的戏。

我浑身无力,十二分不想去。

虽然当了娘娘,但似乎比起当女官来,更加没有个人的意愿。

我被济德强行拉了起来:“娘娘,晚宴的时辰快到了。娘娘此时再不梳妆,可要误卯了。”

我赖在床上:“我好像病了,不去行不行?”

济德过来看我一眼,又摸摸我的头:“没有觉着烧啊,再说您看您的脸色,红扑扑的,您说有病,怎么也得有个病样子啊。”

“红扑扑的?”我倒不信了:“你拿镜子来我看。”

济德把铜镜抱过来,支在我面前:“您自己看。”

我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妆镜菱花,绿鬓冶容。

好不争气啊,居然是一幅人面桃花的模样。

如果我要跟谁说有病,人家也只可能想到是春病吧。

我丢开镜子,无限烦恼。明明身体不舒服,怎么面上的神色倒像是刚舔着哈根达斯,正在爽歪歪呢?

济德又在劝我:“娘娘,今晚的庆典是皇上特意为您开的,您要是缺席,总是不好。咱们知道您身体不舒服。只然会更用心侍候您,您无论如何,要露一面才好。”

我知道她说的很是。

上班的时候也是如此,不是病的爬不起来床,最好不要请病假。请假的次数多,扣工资不算,还有可能影响年终奖。

我现在给皇帝打工,如果不小心些,惹了皇帝boss生气,也有可能到手的酬劳会飞掉。

想至此,只好起身梳洗。

说是内宴,出席的除了皇帝的一家人,还有二品以上的内命妇,因是在云山镇行猎,不是在京城,内命妇只跟来了七位,这七位有着鼎鼎的大名,全是想当年乱世之中,鞍马追随,帮助丈夫建功立业的巾帼英豪,听说武艺都是一级赞,是以才会不做安命持家的小妇人,跟到云山镇的行营来。

济德是如此告诉我的。

无非是说,这些内命妇是有头脸的人物,晚宴不可随便。

所以我依旧穿了火红的衣裙,别上皇后下赐的绢花,又披了一件披风,这才往庆禧殿去。

还是在那截穿花回廊,远远地看到一对宫灯莹莹微闪着过来。宫灯上有华字。

我不喜说场面话。但天可怜见,让我怕碰见谁还偏碰到谁。

我吩咐济德:“咱们快些走。”

但人已被华妃瞧见。听着她的贴身宫女喊:“前面的可是吴宝林?我们娘娘在此,也要到庆禧殿去,请宝林稍等,把手同往。”

把手同往?我可不想跟华大美人把什么手。可是今天好像没什么运气。我叹一口气,只好站在原地。

华妃那时已到身边。人未到笑先行:“妹妹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到底是年轻的好,把我这个旧人衬的人老珠黄。”

这个春夜本来舒适,小风微拂,月光如水,秋水宫的巨大建筑,在月光下发着黯淡的青光。花草树木似感动于月光,洒出一点点清冽的香。

在这样的月下园中行走,我本已忘记周身的不爽。可华妃甜腻的笑声,马上让我百病顿生。

我病了。是真的。华妃走到我跟前时,她身上的珠光宝气,让我晕眩,我晃了晃,要不是济德伸手搀扶,我就要栽倒于地了。

华妃戴一顶珍珠串成的八角帽,每个棱角都用穿成凤凰展翼的式样,口衔珠串,从头顶垂下,前面的珠串短些,后面的刚拖到肩上,随步轻摇,妩媚动人。身上穿一件镂金的水红色窄袖裙,镂金面料上绣着密集的百福通意团花样,领口和袖口可能缀了珍珠,光华闪烁,手上则戴着宽边的红玉镶宝戒指,尾指套着嵌宝雕花甲套,腕上起码有十七八个镶宝镶玉镶珍珠的镯子,伸手动作,丁当直响。

华妃有绝世之姿,也有绝世的打扮,只是过于奢华的衣着让我直觉她不会真正讨到锦元帝的喜欢。

既然说了自己人老珠黄,偏又打扮的艳丽无双,是想当老妖精的咩?

我对她的言不由衷笑了笑,而后也言不由衷地恭维:“月上的嫦娥也没娘娘的姿容,娘娘怎么能把人老珠黄四字往自己身上做比呢?您的姿容会永世不老的。”

不老的只能是妖。

华妃展颜一笑,倒是没听出我话里的讥讽。

她把手伸过来拉着我往庆禧殿走。

中间有一阵沉默。

似乎沉吟了许久,她突然说:“吴宝林觉得凌妃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说呢?总觉得她人很悲伤。”不明白华妃的意思,我不敢用好或者不好来说凌妃,所以就挑了一样不紧要的特征,说给华妃听了。

华妃咯地笑了一声,然后揪住我的耳朵,低声道:“小心她,不要被她的老实样子骗了。”

说完抛开我,长笑着快步前行,很快地去了。

我倒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被凌妃骗?是什么意思?这句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我可能不会如此惊异,偏是由华妃嘴里说出来的,不能不让人疑窦丛生。我在原地愣了一下,才紧跟着前行。

华妃与我一前一后赶至庆禧宫,殿内燃着巨烛,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殿间柱上皆结彩绸,彩绸中系缎带,缚于柱上,沿大殿四壁,摆了一圈羊角矮几,地上铺着鲜红的地毯,殿子中央搭起了一座微高的木台,看来那是给戏班子搭的舞台。

锦元帝与皇后未到。

大殿内只有凌妃坐在那里。

呆呆地发愣。

今天她打扮的也很出色。

头发梳了福宝一字髻,两边各插三支菱角形的簪子,看似漫不经心地点了几支羽毛,穿一件松绿色的长裙,前后背均以方形挖开,不过领口不大,上身绣以两两相对的六个青白色菊抱连环纹饰,领口与腰间也配搭的是青白色散菊隆绣佩饰,广袖的口上镶了些许雪白的羽毛,裙上无任何花样,也只是配了些羽毛。看着飘飘洒洒,茕茕独立。可能是因为衣服颜色的原因,她人看着苗条了好多。

我去向她行礼,同时谢谢她给我玉仙滴。她只是盯着我身后,适才脸庞初现的红晕又不见了。整张脸苍白空洞,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知她有病,当然只能惋惜一番。

看看了大殿两旁环列的座位。凌妃坐右首第一的位置。华妃大泱泱地去左首第一的位置坐了。

我转来转去,决定坐到殿门口去。那个位置好的很。紧靠着柱子,还有幔帐,我打算缩在幔帐后,眯一小会儿眼。我还是头晕,那里又紧挨殿门口,通风散气,也许能觉得清爽些。

我过去坐下,长出一口气,今晚就在这儿躲一晚上吧。

华妃见我挑那么个位置,嘴角挑挑,掩口而笑,不过也没说什么。

刚坐下没多久,皇后就到了。领着一班诰命。

皇后今晚穿了件黑色夹红的大礼服,领口较为低平,绣着中字形的金色图案,腰扎红色中字纹缎带,下垂细细的旗边,裙摆拖着长长的凤尾,头上依旧是白天戴的九尾凤冠,庄重而大方。

脚一跨进大殿,眼光在我的脸上停了一秒,而后俯身在贴身宫女耳旁说了些什么。

那个宫女很快过来了,对我说:“娘娘今日是主,皇后叫您上去坐。”

“上去坐?是哪里?”

宫女见我惊慌,笑笑道:“是主位,皇帝的身边。”

我看一看摆放在大殿正前方中间位置的三张矮几,视线焦点,正大光明的。坐到那儿可是要代价的。得端正身姿,挺直腰背,肉不过目,菜不沾口,坐那儿纯粹是要我去当化石嘛。

我不想去。我不舒服,还打算靠着柱子好休息呢。

宫女见我不语,低声催促:“请娘娘上位。”

皇帝的钱不好赚啊。

我几乎是爬过去的。华妃见我挨挨蹭蹭的往前走,又转着美目冲我笑。

我不敢翻白眼,但却敢自我解嘲,大家就当我老了,走不过在蹒跚好了。

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当化石的命运。

锦元帝进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在众诰命夫人的眼光中风干亿亿年了。

锦元帝迈进大殿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人。一人是皇亲国戚,华妃的哥哥,华大丞相。另一个嘛,就让人比较吃惊了,居然是温小侯。

我的视线完全粘在温小身着绯色长袍的温小侯的脸上,只是一瞬间,我就断定,他不是小狐狸,而是狐狸的哥哥或者弟弟。

因为这只与小狐狸不同,他的眼睛里有小狐狸没有的冷漠与精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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