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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尴尬的交易

回到住处,冲完澡,躺至床上,在酒精的刺激之下,我满脑子里浮现出强尼的身影。想到此我不但没有羞恶感,反而为之兴奋不已。

基于这么多年来,准确地说,是从上高中以后,我发现了自己与别的男生不同之处,于是一个人开始暗暗地不断去为此解惑与求证,最后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所在,原来自己是性取向与人不同,并且从此以后,在我的字典里多了“同性恋”这个词。开始的时候,我为此感到很害怕,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嘛!可为什么我却与这条规律相违背呢?虽然我此刻已经对同性恋有了深刻的认知,但是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子?——这个问题至今困扰着我,但仍没有找到答案。

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十多年过去后,我内心深处越来越习惯甚至认同自己最真实存在的情感,或者情yu。但是基于种种原因,我依然不对任何人坦白,或者显露自己的这一隐私,包括家人亲友,同学同事。正如当下,当我脑海中泛起强尼的面庞时,我就有一种难以掩饰和压制的情绪想要宣泄。但令我窒息和要命的是,我根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这种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在我心头肉上爬来爬去般,令我疯狂,乃至失去理智,而干出一些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来。

每次在“相约酒吧”聚会,然后中途需要去酒吧内的洗手间方便时,我总是会在站位或者蹲位视线的正前方,看到一行极小的手写字体:

同性DVD电话1

同性上门电话1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一行字体时,内心深处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当然,当时还有一丝清醒,认为这不过是骗人的小广告,或者是恶作剧。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看到后,我心里头就经常开始思考这件事,而且逐渐对此产生好奇心。时间久了,我甚至会慢慢凭空想象:电话那头是什么人?仅仅是卖DVD的吗?他们真的有那方面的服务吗?......要不要试一试,打个电话去问问,就当做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于是,再下一次看到那行字体时,我悄悄掏出手机,接着默默地存入了这个号码,然后在电话本的名称中,将其标记为“无名氏”。

今晚喝了酒,脑袋变得昏沉不清醒,身体开始发烫发热。所以,我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快速找到手机,搜索到“无名氏”,然后按了呼叫,拨了出去。

听着对方被呼叫的手机发出“嘟嘟——”的声音,我的心紧张的跟着直跳。可是直到“嘟嘟”声停下,对方并无人接听。为此,我并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有一种庆幸。心想:幸好对方没有接听,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在我这样想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忙拿起接听,听见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请问刚才是你打这个电话吗?”他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好,有很浓的白话口音夹杂着。

“嗯!”原来是我刚才拨过的那个电话打回来了。

“那你需要吗?”对方还挺直接。

我故作镇定地问道:“需要什么?”

“DVD,或者那个?”

我突然一阵紧张,脑袋一阵眩晕,心里开始变得纠结和矛盾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DVD吧,在哪里见面?”

“就在人民路人民广场吧?”

“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左右。”

“好的。如果迟到了,我就走了。”对方特别强调说。

“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我有种释然的感觉,同时内心里又多了一份期待,但是期待中又有一种犹豫、甚至后悔。有所期待,是因为这个令人好奇、充满未知诱惑的厕所小广告的真相将要被我揭晓了,同时,我也期待着能够遇到志同道合之人。而又感到犹豫、甚至后悔的则是,万一出现什么不好的突发状况,我该如何是好?还有,万一被人知晓了我的私密,我以后如何做人?

带着这份矛盾纠结、又忐忑不安的心情,我重新躺回到了床上,于是看见“小龙九”闲庭信步般,在客厅与我的卧室之间来来回回的走着,我心里顿时一阵嫉妒。心想:这小畜生倒是活得如此安逸、无忧无虑的,没有一点烦恼!看看你主人我,想做点符合自己喜好的,或者心理与生理需求的事情,还像做贼一样,偷偷摸的。于是,待到时间过了深夜1点整的时候,我断定今夜将会再次无眠。

或许我真正意义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反正到天亮,闹钟响起时,我被吵醒了。心想,今天得去个早班,否则三天两头请假,事务所老板要批评人了。

到事务所时,确实来的还算很早,反正办公室的门刚打开,打扫卫生的阿姨正在里里外外收拾着。她见到了我,立马跟我打招呼说:“早上好!”

我善意回敬她:“陈姨,早上好!”

听见我礼貌的回复,她显得好高兴。当我坐到办公的位子上时,她一路追赶过来,脸上除了继续带着微笑外,还有一丝神秘的表情。

“您现在有了女朋友没有啊?”她说话时显得很客气。

“我——”我想起自己的性取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其实一直以来,面对这个问题,我都在极力回避甚至逃避它。除了面对父母亲和朋友们的询问外,我还得面对所有我曾认识过的人,但凡涉及该类问题时,我就想方设法躲掉,虽然我很清楚他们是善意的关心我。

“我感觉你没有,要不我给您介绍一个吧?”

“呵呵,陈姨,谢谢您,不过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考虑。”

“是需要工作,可是工作也不是全部啊!工作之外还有生活,而生活就是恋爱、结婚生子。这你可不能耽误了,不能只顾工作,忘记了生活啊!”

这话我经常听到,但是从未往心里去。但是听到她这样说时,我突然想起了我那日益年迈的父母亲。记得每次过年过节回到家,他们嘴上虽不说,但是心里那种期望已经是显露无疑。我估计随着时间的加快推进,他们内心这种期望感肯定会越来越强烈,那么距离摊牌的日子也就会越来越近,每每想到此我就有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逼婚,这种情况已经陆陆续续发生在我的身边了,我许多同学、同事,还有社会上的朋友之中,只要早过了结婚年龄的,都面临着被家人逼婚的尴尬。可是,他们不是基于工作事业忙,基于职场竞争压力大,所以在岗位上只会埋头苦干,无形之中就将恋爱和婚姻给遗忘了。例如阿黑,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代表。还有一种就是曾经感情破裂,与相恋多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尝遍了爱情马拉松的痛苦和折磨,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也可能就干脆懒得找。最后,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们可能有女朋友处着,但就是不想结婚,觉得结婚生子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会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和自由空间。这种人需要的是那种所谓纯粹的爱情关系,而不需要那种孩子整天围着转,不是哭就是闹的那种家庭式的关系。

以上几种情况是非常常见的,至于除此之外,还有无其他情况?当然有,那就是我这种情况了。基于情况十分特殊,都有点难以启齿。所以,在面对类似陈姨这般盘问,或者非常正常善意的关心时,我还是显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姨,真的感谢您的好意,我有不方便讲的理由,所以,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她原本热情似火的好意,被我拒接后,此刻却有点失望至极。看到此,我心里还真是有种愧疚感。见她离去之后,我静下来一想,竟发现我的这种愧疚感更像是对自己父母亲的,毕竟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如果我这辈子不结婚,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他们该如何是好啊?!再说了,按照中国传统习俗,结婚生子,传宗接代,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如果做不到,或者不去做,那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的,不孝顺,失了孝道。

但凡想到此事,我就心烦意乱。算了,暂无他法,只能如此了。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所在的这间会计师事务所,是国内名气最大的事务所之一。每一年处理的业务,而且多数都是那种较大的业务,非常的多,例如专为国内诸多上市公司,或者全国500强的企业做账和审计工作。而且这种业务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往往集中在某一特定时段做,例如到年关或者某季度底时,这就会让我们忙得焦头烂额、昏天暗地的。但是,集中忙碌完了这一段后,有时候又会闲得不知道这日子该如何打发是好。眼下我们正处于三季度底会计业务刚结束不久,然后距离本年度会计业务还有较长一段时间的真空段,所以,可以说是一年来最为清闲之际。

早到后,我赶紧进入工作状态,因为前面请了假,所以,工作量比平时多了许多,但是,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我根据自己多年来的经验,总结出了一条可以快速提高工作效率的方法,于是按照此方法,我赶在下午两点半钟之前就超前完成了当前所有的工作量。然后准备找借口出去办事,实则是与昨晚约定好的那个人会面。

当我到达人民路人民广场时,还早到了十分钟。为了预防碰上突发事件,或者避免上当受骗,我决定先观察下地形,还有当前广场上的各种人流情况。但我的自作聪明很快就破产了。因为当我刚准备去观察别人时,就有一个头发全被染成黄色,耳朵上打着耳钉,穿的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年轻人朝我走过来,在靠近我后,低声问我道:“是你要买DVD?”

我看了他一眼,他面色显得很白,但嘴巴很红,仔细一看,原来他上过一点妆,而且柳叶眉明显是画的。再听他的口音,很明显不是北方人,几乎可以推断他多半是个广东人。我回答他说:“是我。”

他又接着对我说,“跟我来。”于是我跟着他,一路到了广场后面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这里有一排很粗壮的杨树、枝叶正茂,在任意一棵大树后面做交易,都很难被人发现。

“我是香港人,很少来这里做交易,等会儿我就要回深圳,所以你要快一点。”

“好的。”

“我这里的DVD非常齐全,各个国家的,各种款式的都有,你要哪一种?”

“多少钱一张?”

“日韩的00元,欧美的00元,大陆的100元,港台的150元。”

“有点贵。就一张拷贝光碟,还要这么贵?!”

“如果你买的多,可以便宜一点。”

“便宜多少?”

“你如果一次性买5张,可以便宜100块钱。”

“还是太贵了。”

“你究竟买不买?”他可能觉得我没有太大诚意,有点不耐烦。

“画面清晰吗?”

“绝对高清,如果你每张肯再加10块钱,我这里还有蓝光的。”

“哦,是吗?”

“你到底要不......”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突然抓起放在地上的包包,转身就跑。

“你怎么了?”

他边跑边回答我,“那边好像有个摄像头在偷偷地拍我们?”

我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吓得赶紧拔腿就跑。这一点我绝对相信他的专业,就如刚才我们见面前,他基本上一眼就认出了我,——没有极强的专业素养,估计很难做到。

我一边跑,一边还问他:“我们还没有成交呢?”

“等我电话,我们再约吧。”

就这样,我悻悻然地提前回了家。想起刚才的事,觉得滑稽可笑,而且有点失望。原本以为能够碰到一些更加刺激的事情,没想到就这样平淡的结束了。再联想起那些写在公厕内的手写广告时,原本觉得很神秘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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