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殇情永堕
【2·混入王宫】
夜一寻抿着唇望着我，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方才，在嘟囔些什么？”我讪讪地笑了笑：“没什么啊，可能是梦话吧。”他狐疑地打量我一顿，似是相信了我的话，淡淡道：“既然醒了那便走罢。”
我一愣：“啊？走这么早做什么？”夜一寻面无表情地说：“没钱结账了。”我：“……”
于是我们便趁天未亮从窗户逃走了。如此不厚道自然是不符合我们的作风的，于是我们临走前在房间里留下了道云师父的名号。
一路人烟稀少，我们走得也很顺利，只是我倒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方翠灵没有跟着，但又不好直接问出口，只好憋了一路。
到承平时天已经微亮。江国总算没有睿国那样热，只穿几件薄衫居然还有些微冷，我回身打算再取一件衣衫穿上，夜一寻看了我一眼，淡淡提醒：“江国中午还是很热的，不用穿太多。”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总不能再当众脱下衣服来的。
现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莫商和曲晞瑶，不然我们或许真的要流落街头。幸好在凌若的回忆中来过承平，对这里还约莫有些记忆。只是要什么方法才能进王宫、接近江成宵，让他忘了凌若，顺便查到江溟的记载呢。
几个早起的小贩已经开始张罗着生意了。走了一阵，夜一寻忽然道：“阿卿，我先去前面当铺换些银两，总不至于身无分文，你在这等我。”我一心想着怎么进江王宫的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再回神时已经不见了夜一寻的身影。
我隐约记得夜一寻是要我在原地等他的，于是便乖乖地等在原地，只是实在无聊，刚刚应该和夜一寻一起去的。街边的一个卖面具的小哥刚刚撑起摊子，我走过去翻看那些面具，做得倒是别致。有几条面纱质地轻柔，倒是适合凌若，等夜一寻回来一定要让他买了，回汾国时送给凌若。
这么想着，我拿起一条绛桃色面纱戴在脸上。一旁的小哥称赞道：“姑娘戴这面纱实在是好看得紧，不妨买一条吧。”我尴尬地愣了愣，伸手一边打算摘下一边解释：“我没……”
“我替她买了。”
我的动作和话语一起被打断。我有些怔愣地看了看抓在我胳膊上的陌生的手，玄色的衣袖，上有游龙祥云的暗绣，只是这玄衣被藏在大大的藏青披风中，这显然是男子的打扮。
我抬头向那人脸上看去，结果这一眼到让我们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这男子眉目俊朗，薄唇透着一丝性感，鼻梁高挺，眼眸浩然似星，俊逸非凡的脸上步着一丝沧桑和冷漠，此时看着我时带着一抹复杂的讶异。
我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幸好戴着面纱。
江成宵？！
他一身便装，身后是一匹毛色发亮的黑马，神色略微疲惫，显然是外出办事连夜赶回来，在街上碰巧遇见了没钱买面纱的我。
一时无言。满面具的小哥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成宵，斟酌一番道：“二位，这面纱……”江成宵的目光紧紧锁着我，抓着我的手微微收紧，另一只手却递出一袋银钱：“拿去。”
我余光里看着那袋银钱，心中一阵揪疼。这么大方，还不如把多余的钱给我啊。晴悠在我的怀里晃了晃头，似乎也表示惋惜。
“你……”他依旧看着我，略带迟疑地说，“回来了？还是……”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皱了皱，似是在思考什么。我想我戴着面纱，他定是将我认成了凌若。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阵激动。实在是天助我也啊，前一分还在烦恼怎么进王宫，这一刻便遇见了江成宵。计上心头，我瞬间脑补了一下虚境里凌若的行为习惯。
我敛下眸子，默默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把脸转向一边。江成宵怔怔地看着我，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想着还好我与凌若的嗓音差不多，不至于一开口就露馅。不然还要编一个凌若被人陷害成哑巴的桥段，就委实是不好演。
我清了清嗓子，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江成宵一把拉走，甩起来稳稳地放到了马上。我大脑飞速一转，想到若是凌若必然不会顺从。于是用力挣扎，几欲出手打他，却都被他拦下。
“别乱动。”他抓住我乱挥的手，语气中有一丝疲累，“别在这个时候拒绝我。”我一愣，考虑到再挣扎下去恐怕会起反作用，况且我怀里还抱着晴悠，便安静了下来。江成宵沉默了一会，直接驾马离开。
江成宵的一声“驾”喊出口时，我忽然想到夜一寻，若是他回来找不到我，会不会向那个卖面具的小哥问我的下落。我默默叹了口气，突然想到那个小哥也不知道带我走的人是谁，夜一寻问了也没什么用的。
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等事情办好再去与他会合吧。
江成宵一路加急赶回了王宫，进王宫大门前，我叫住了他：“等等。”他及时拉住马，沉声问道：“怎么了？”我学出凌若那种神情，淡淡道：“你就打算这样带我进去？”
他愣了愣，笑道：“那你想怎么进去？”我冷然：“我不想进去。”他一顿：“你说什么？”我冷笑一声道：“你让我以什么身份进去？曾经的王后？还是一个因为打探江国秘闻而被赶走的犯人？”
“你……”他迟疑道。我背对他，以是看不到他的脸，但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打量我的眼神。我瞬间觉得如芒在背，却又要忍住，继续做出淡然甚至是冷漠的样子。
“当初你，不是希望离开我么？”他忽然幽幽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怅然与落寞。“什么？”我下意识问出口，又觉得反应激烈了些，便慌忙闭上嘴。幸好江成宵并未察觉，只是兀自说道：“当初你接受我，不就是为了忘记我么？”
我一愣，忽然意识到这两人之间许是有什么误会。于是默不作声继续听下去。
“你接近我，在那年除夕宴时早早离开，我去了华阳殿却找不到你。”他俯下身子，贴在我耳边，像小孩子一样带了一丝委屈，“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害怕。害怕你真的是在利用我，害怕你对我的那些在乎都是假的。”
我怔怔然：“你知道她……我那晚去了藏书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怎会不知。”我有些愤然：“可你终究还是没有相信我。”他顿了顿，苦笑一声：“若我告诉你，如果当初你留下来，你的凌烟楼就会被毁掉呢？”
“你说什么？！”我惊呼一声。他却依旧贴在我耳边缓缓道：“如果这样，你还，怪我么？”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你回来了，我再也不让你走了。”
我有些别扭，被一个我完全没有打过交道的人抱着实在不舒服。好在他没有多说，直接带我进了王宫。我最后一刻想的是，夜一寻究竟能不能找到我。
华阳殿依旧是几年前的样子，只是较之虚境中多了几分空洞。我忽然觉得我们在虚境中勘察江王宫的地形实在是明智之举。现下除了说不出江王宫有多少茅厕外，我几乎什么都知道。
进了华阳殿，钟离封走出来恭敬行礼：“陛下。”藏蓝色的衣袍晃了晃，带起一阵清风。江成宵示意他起来：“朕说过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不必在意这些君臣之礼。”
钟离封起身，却在见到我时愣在原地：“你……”我有些心虚，不过还好当初在凌烟楼时她没有见到我的脸。我回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江成宵看了看我道：“她回来了。”
钟离封似乎有些激动地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才站稳，眼神有些涣散，看向我时总是不真实。我想他大抵是认识当初的我的，不然也不会在见到凌若的脸时那么惊讶。江成宵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像大殿中走，我有些木然地跟了进去，心里全是想不通的疑惑。
江成宵带我进了殿，看了我半晌，伸手打算拿掉我脸上的面纱，被我一歪头躲开了。他的手停在原地，半晌才放下。
我回过脸问道：“你刚刚说凌烟楼会被毁，是怎么回事？”江成宵抿了抿唇，背过身，沉着声音道：“良王一早便在凌烟楼设下了埋伏，威胁朕废了你的王后之位，不然他就在我江国灭了他良国之前灭了凌烟楼。”
这个消息实在是出乎意料，我想凌若一定是不知道的。江成宵却叹了口气道：“朕做的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放你走。朕应该自私的，就算你会恨朕，也该把你留在身边。”
我抿了抿唇：“你该早些告诉我。”他阖了阖眸：“现在，不晚，至少你回来了。”我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我是个冒牌货，为了找到江溟的消息，我只能欺骗一下别人的感情。但愿老天不要惩罚我。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去藏书阁？”我试探着问，“若是对江国不好呢？”他沉默了片刻道：“若是你做了对不起江国的事，我定会杀了你，只是我也不会独活。”
我打了个冷战，幸好我只是要调查江溟，应该不会对不起江国。我正要在问些什么，钟离封忽然进来道：“陛下，郑国那边有消息了。”
江成宵颔首淡淡道：“朕知道了，这就过去。”然后回身对我说，“朕去处理一下，你呆在这里不要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就算你离开，朕也一定会找到你。”
我有些无语地呆了呆，见钟离封盯着我，便微微颔首。钟离封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跟了出去。见他们离开，我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
华阳殿的侍女方才已经被江成宵散了去，空荡荡的大殿只剩我和晴悠，我累得要命，又担心江成宵回随时回来，只好保持紧张。没想到知道夜晚掌灯时分，他都没有出现。
几个侍女在中途送来了饭菜，又点上了烛灯，却都没有留下。我一个人呆坐在殿里，有些头昏。
忽然，大殿的门响了响，我竖起一身警觉。只听来人迈着从容又悠闲的步子，熟悉却不是江成宵。我仔细听了听，终于放下心来。
“不错啊，分开一会儿，就攀上了江王？”熟悉的嗓音悠然响在耳边，我忽然莫名的想哭，转身扑进来人的怀里。
“阿寻，你怎么才来。”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