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嘀阁 > 轻小说 > 水东河西 > 第五章

第五章

奈河自北向南而下,在西关街的后脊梁旁,转了个接近九十度的弯向西去了。河道从这里变的狭窄,河谷也变的幽深。向西不远过了横跨南北的汶阳桥,桥西岸的北端就是由层层叠叠的长宽整齐的石条砌成的河堤。从上到下一层层地呈阶梯状地延伸到河里。岸边的人们就可从踏着台阶走到水边汲水洗衣。陈老三踏过汶阳桥,看着桥下壮观的石条河堤。看着那被磨的溜光的石阶面,暗自揣度这河堤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这河堤的设计也应该是当初为了方便船舶靠岸停泊而修。陈老三曾听这街上的老人说过:在百年前或几十年前,时间谁也没记得清,这里就是一个繁荣的码头。那个年头,这河里的水还深着呢,各色的船舶会沿着汶河真接抵达到这儿上人卸货。那南来北往的上供进香的人们,都乘船汇聚到这里上岸,买的卖的,三教九流济济一堂,是何等的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想想也不免会让人兴奋。特别是临近的财西街众多的客栈,青楼,饭店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陈老三想到这也摇了摇头,深深地惋惜道:人都说钱财属水,现在的水少了浅了,把滚滚的财源也带走了。财西街也只是留了一些昔日繁华的残影。

陈老三收回自己的思绪,信步走进了建在这高高河岸之上的弥家饭庄。他今天特别换了一身便装:青色便褂,配一条白色的宽松紧腿裤。一顶灰白遮阳礼帽,直压到他浓浓的眉毛上沿。年轻的伙计一看陈老三的装扮,知道他要有私事来办,也不敢吆喝声张,只弯腰低头致意,把陈老三领到楼上——他常去的房间。

这是一家回回开的饭店,这儿的凉拌羊脸和蒜爆羊肉是他最爱吃的拿手菜。脆香的羊脸肉配上生的葱丝香菜用协祥的酱油醋一拌,那种咸酸的口味掺着葱丝香菜的特殊辛香,总会让自已胃口大开,送一片在嘴里慢慢咀嚼回味无穷。这也是他闲时喝酒必点的下酒菜。

今天,他没有了要吃自已最爱菜肴的兴趣。伙计问他点什么菜。他想也没想就跟伙计说:就点你们的羊八件吧。这羊八件,是八道大碗菜,都是以羊的全身各部位的肉或下货做成。是一套具有礼节性和江湖气的宴宾菜。有什么心明眼亮,肝胆相照,首尾相随,骨肉相连等等的菜式。每一道菜也都有自已的让饮酒人都能心知肚明的含义。特别是在这水东河西的回回聚集区里,街坊邻居,江湖兄弟,有裂隙要合好的或拜把子结交新朋友的都好点上一桌这样的菜。这菜也就是图着一个好口彩。要请的客人还没到,陈老三让伙计泡了一壶花荼送上来。热茶倒进白瓷茶碗里是晶亮的琥珀色,一缕淡淡的花香缓缓飘散开来。借这个间隙,陈老三靠在木椅的圈背上,眯着眼望着眼前的茶杯又想着自已的事。

老孙家绸缎庄的事件,让沿街的各商家店铺明白了事情的发生的缘由,也知道了遭遇类似事件的处理方式。只要谁的门口有小乞丐来唱那《元宝歌》,那店家伙计就赶忙递上份钱。收到钱的小叫化,就会大摇大摆地回去了。这伙混小子的勒索就象众商家挥之不去的魇梦。众商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拿这帮躲在暗处的混小子束手无策。也有买卖大点的商家,态度强硬针对米蛋的勒索置之不理,可结果也引来了一场石雨,最终也只好乖乖束手就范。这一切引来了众商家纷纷的抱怨,矛头也开始慢慢对着陈老三了。商家们见了他就开始唠叨道地念秧子了:这税那费的分文不少,孝敬了这个孝敬了那个,还要去孝敬不知哪来的王八羔子!这米蛋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他纠集了一伙半大小子象狼一样在这河两岸的地盘上觅食。他来无影去无踪,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挨家挨户地唱歌勒索,所勒索的钱数也是越来越多。在这里,陈老三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这几百米不长的街是自已的地盘。让你走你才能走,不让你走你得给我绕。谁要在这条街上吐口痰,放个屁也要跟我打个招呼。米蛋的肆无忌惮,也把陈老三推过了忍耐的边缘。

这天,陈老三把左六找到了自已的警务室。吩咐左六去找米蛋警告他一声:不要这么胡搞,再搞下去会吃亏的。左六听了吩咐面有难色,但还是应承下来了。对于左六来说,跑个腿探个风盯个梢他都乐意不在话下。但要干这种唬人耍横的角色,真有点为难。特别是面对这一帮无约无束的楞小子,他也真害怕挨一顿黑拳。

第二天下午,左六带了二个小兄弟就硬着头皮,去到财西街的一个破胡同的小院。没过多久,左六就带着那两小弟连滚带爬地从胡同里窜了出来,还有一个小弟鞋也跑掉了一只。跑过了汶阳桥,看看后面没有人追赶了,左六才停住了脚步。又看看自已的手下,有一个眼睛已被打青,嘴角挂着血迹。另一个则是浑身的泥,只有一只脚上穿着鞋。左六问两个小弟:怎么样?伤哪了?两人都摇摇头。被打青眼晴的说:亏跑的快啊,这点伤不算啥!左六看着两人的狼狈像,骂了句:熊样!就把那两人打发走了。自已整理整理衣服,头发,又戴正刚才差点跑丢的宽边白礼帽,左六这才快步去找陈老三了。

我和两个兄弟刚说了两句话,就被米蛋骂了一句:你是什么东西,滚!就让几个臭小子连打带推给轰了出来。左六没讲三人见势不妙就鼠窜而去的细节。多亏那个小兄弟挨了两拳,把门抢过来,要不然我们得被揍不轻啊!

你跟他怎么说的?陈老三没想到左六这麽快就被打发回来啦。

我说,三爷给你捎个话,以后不准去大关街了。我才说了这一句就被打出来了。左六气愤地扯着嗓子大声说。

这个结果也是陈老三所予料的结果之一。他看着眼前还喘着粗气的左六,忿忿地骂了一句:这个王八羔子。左六也气愤不过地增油加醋说:三爷,这小子也太狂了!谁也放不到眼里。

陈老三鼻孔里哼了一声,五个手指叉开紧紧捏住了茶杯,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狂妄?他是傻小子光腚睡凉炕,不知天高地厚!

三爷,你说怎么办?找二个人做了他!左六伸出手来做了个刀的样子。陈老三摇了摇头,冷笑了两声说:用不着,街里街坊的。这样吧,你再派个兄弟给他传个帖,我要会会他。左六知道陈警官计谋多端,英雄神武,不再说什么,赶忙应承下来,还不忘奉承一句:三爷,你这是单刀赴会啊!

面对着这杯飘着香气的花茶,端坐在椅子上的陈老三,腰背挺直,双手叉在大腿上。他觉得用这标准的行伍坐姿,自已坐着才舒服。他的眼晴盯着雅间门口的那片蓝地白花的布帘,随着走廊里的穿堂风微微鼓动,他在掐算着今天要请的客人_米蛋该来了吧。

不一会,外面走廊上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叫嚷声:在哪?在哪?紧听着伙计陪着小心地说:各位大哥,在这边!在这边!这乱哄哄脚步声和人声渐来渐近。

门帘被伙计撩开了。一下子拥进了六个蓬头垢面的黑小子。这伙十六,七的小子们,进来后都不安分地东瞅西瞧。房间的杯具陈设让他们感到很新奇。一阵扫视之后,他们才注意到房间有些昏暗的东墙下端坐着的陈老三。

陈老三没有起身,只伸手一摆,说道:小兄弟,坐!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有股威严在里面。这几个年轻人都看向了中间的一位圆头大眼晴的小子。这是一双眼珠漆黑而大大的眼晴,陪衬着一层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像在窥视寻找着什么。陈老三从这双眼晴里看到了一种冰冷的东西。他就从这双眼晴上认定,这个身量中等的小子就是米蛋。

米蛋对望着自已的五个小兄弟一挥手,说了句:坐!五个小伙子就稀里哗啦拉开椅子,各自找好位置坐了下来。每个人坐在那都不安分地玩弄着杯盘,胡乱闲侃着。伙计忙不迭地端着茶壶来倒茶。

伙计,掌灯上菜!陈老三的喊声打断了小伙计的行动。

好,好。这就来!小伙计应承着快速退出了雅间。

房间的灯火点上了,一盘盘丰盛的大莱也摆满了桌。这伙小子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饥渴贪婪的表情暴露无疑。伙计麻利地给各位面前的小酒杯里斟上了酒。酒香肉香混合成的浓重的香气,在这房间里四溢,象有一团浑浊香雾把房间塞得满满的。

陈老三端起面前的酒杯,缓缓站起来,深陷眉骨下的双眼眯着,望着前方的空空的墙壁,气闲神定地说道:各位小兄弟,我也不做自我介绍了。今天各位来,给我这个当老哥的面子,来!我带这杯酒,欢迎各位小兄弟!下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陈老三僵立片刻,自已一仰头把酒喝了。

吃!喝!是米蛋发出的一声号令。这一下,轰地一声热闹开了。碟盘碰撞的当当声,喝酒的嘴巴的咂咂声,咀嚼食物说着话的呜噜噜的响声。房间里一片喧闹嘈杂之声。

陈老三完全被抛在了这群狼吞虎咽的热闹氛围之外。没有人注意他,没有人来搭理他,都各顾各的大吃大喝。这些菜的名称含义在他们面前已毫无意义。

兄弟们吃着,我说俩句。。。陈老三不甘心被这伙胡吃海喝的混小子左右了场面,他提高了声音要发言。他放大声音,语速缓慢,一句一顿地说:兄弟们以前干的事,老哥也都不说了。咱这西关街地面上都是老老实实的买卖人,今天凭着老哥的老面子,看各位小弟能否另寻财路。要有什么困难,找我就行。

陈老三的话象这屋里的空气一样没有人去理会。吃过菜的嘴里发出的油腻味,从人胃里又泛出的酒气,还有汗味,以及洋油灯的烟味一古脑搅和在了一起,堵得陈老三有些想窒息。面对失控的局面,他也只能无奈地坐在那儿。桌子上,摆在他面前的筷子一动未动。

很快,桌子上的大碗里只剩下了残羹剩汤,两瓶上好的泰山春酒也被豪饮而尽。这群有了酒意的孩子,又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有二个小子还摇摇晃晃走到陈老三跟前,傻笑地拍着他的肩膀。还有个小子拿起了陈老三挂在衣架上的礼帽,戴在自己头上玩弄着。陈老三面对着这伙肆无忌惮的家伙,似有团火一样在胸中冲撞,真想三拳两脚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打趴地上。可自已的尊严劝解着他,一伙王八羔子不值得自已动火。他漠然地看着这伙混小子在那里张牙舞爪。

兄弟们,吃好了吗?米蛋吆喝了一声。其他的小弟齐声回答:好了!米蛋站起身,看也没看陈老三这边,一挥手说道:咱们走!

这伙半大小子簇拥着米蛋踉踉跄跄地向门外涌去。戴着陈老三帽子的那小子走到门口时,摘下来帽子,头也不回地向后抛了出去。帽子飘落在桌上碰到了碗沿,又弹跳了两下,滑落到地下。旁边站着的伙计赶忙俯身捡起了帽子,弹弹尘土恭敬地拿在了手里。陈老三被这伙小子的的无理与蔑视彻底激怒了,一伸手抓起了面前的茶杯狠狠地摔碎在地上。那年轻的伙计见状,赶忙把帽子挂到身旁的衣架上,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伙计看到陈老三若无其事地下得楼来。他说一声:记账!就戴上帽子,跨过门槛走到了大街上。他不慌不忙慢慢走着,夜晚河边的轻风使他憋闷的胸膛稍微舒服了一下。向东走不远,自己的家就近在咫尺了。突然,他看见自己家的门旁有人影晃动,他的心紧张了一下。一弯腰顺手从地上抄起了一块石头。这时,自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借着从院里透出的昏暗的灯光,一搭眼就看清了坐在自家门墩上的是他的三儿子——有点傻呼呼的陈三虎。

黑顶半夜的坐着干什么?他对着开门走出来的自己的媳妇陈白氏询问着。陈老三的媳妇接过了他手里的帽子,给他递过一把椅子让他坐在了院里。

不知哪个混小子怂恿他,他回到家非吵着要媳妇。说他两句,那不,跑那里生气去了!陈老三的媳妇陈白氏用无奈的口气说明着情况。

娘的!又一个索命鬼。陈老三狠狠地骂了一声。哎!你炒俩菜,我要喝酒!

这吗?陈白氏想证实自己听到的话,没想到又被陈老三骂了一句:娘的!快去!

第二天早晨,陈老三走过古月斋的时侯,一个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他很清楚这条街上每一家店铺门面的底细,在他心里也早已把它们分成了三六九等。哪一家是要多上心照应的,哪一家是要躲得远的,哪一家是可管可不管的。这古月斋,他很清楚它幕后真正的老板的底细。别看这古月斋的小老板张得月见了自已也笑脸盈盈,陈老三却从那嘴角撇出来的笑纹看出他对自已的篾视。他讨厌那张老板有些傲慢的笑容:好一条傲慢的狗!谁不知这店真正的主人是谁啊?街面上都传言县上知事是幕后大老板,那些售卖的玉翠珠宝古玩肯定是那些有求于他的人孝敬后又被县知事流露出来转卖的。陈老三相信这些不是传言。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地被署长嘱咐把它做为重点的保护对象。这能让署长上心操念的必是有来头的老板。陈老三也对这古月斋內外上心观察过的,对它里里外外的局面都已了如指掌。每到晚间张得月掌柜收好银钱就回家,店里只留下两个伙计关门看店。哪个货架摆的什么,哪个柜面后放着什么,陈老三都已留记在心。这也是陈老三经常佩服自己的原因:对于环境布设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为此,他也沾沾自得,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做侦探的材料,在他的眼里不会漏过一点蛛丝马迹的。

陈老三走到街中牌坊时,看到了左六手下找食的小弟,他让那小弟去找左六来见自已。不一会,陈老三在自已的警务室就见到了左六。三爷,怎么样?左六进门就问。陈老三说:六子,今天晚上你到来庆酒馆等我。三爷,喝洒去那么远?有什么事?左六问。陈老三摆摆手说:你别问晚上再说。好了!左六见状也不便多说就离开了。

在城南僻静的来庆酒馆的一个小房间里,陈老三和左六坐到了一块。这来庆酒馆的小老板张来庆,曾经是西关街附近走街串巷的菜贩,有一次被几个无赖讹诈,恰巧被陈老三碰到解了危难。从此,这张来庆对陈老三感恩戴德,视为恩人。后来手头上有些本钱,就和媳妇在城南自已家附近租了房开起了小酒馆。他媳妇炒的一手好家常菜,也引得附近的食家酒客闻香而来,生意倒也不错。陈老三一进门,来庆赶忙迎了过来。边走上前边说:三爷来了,他娘,快开水净净锅弄二好菜。来庆引着陈老三穿过堂屋进到后面小院的一间小屋。这是小酒馆的雅间。屋里,左六正等待着他。这个地方虽然简陋,陈老三却看中了这里的僻静与可靠。等小老板来庆把几个精致的小菜摆好后,房间里只剩下了陈老三和左六。

三爷,怎么样啊?左六要问的是昨天的事情。陈老三耸着眉眯着双眼,半天吐出一句话:这小子不可交啊!那我找几个……左六刚说出口,陈老三举起手放在面前,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打断了左六的话。陈老三缓一缓说:六,我今天找你来就是做一件事。三爷,你吩咐。左六忙答道。陈老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米黄色的信封,轻轻放到了桌子上,两眼却一直盯着左六:我让你送一封信。去一趟玉皇岭。左六一听脱口而出:土匪窝!慌张什么?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明白吗?陈老三轻声制止了左六的吃惊。你今晚就悄悄的出发,不要和任何人说去哪里?遇到有人问你,你就说去给你表舅拿偏方。就会有人接应你。记住了吗?左六稍微有点紧张地点点头。

陈老三把信交给左六让他夹在內衣口袋里藏好。他把两人面前的小酒杯倒满,首先举起了杯子说:早去早回,来!干一杯!左六也端起酒杯随着陈老三一饮而尽。一个时辰之后,天黑透了。酒足饭饱的左六就坐上了来庆已经为他准备好的驴车,扬鞭驾车向西去了。

驴车得得地跑在黑暗的夜里,左六靠着灰白的月光辩识着路径,慢慢眼晴适应了这月光下的荒野。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的一个问题也豁然开朗得到了答案。左六常听街面上的人说,陈警官不仅神通广大,还跟土匪有勾结,自已还一直不相信。今天的事情彻底揭开了这个谜语。他也想起了在街上流传的陈老三智斗土匪的故事。斗争?勾结?左六的脑子里又开始纠缠不清了。借着酒劲和脑中纷乱的思绪,左六晕呼呼地随驴车离开了泰安地界。再向西不远,有条向南的碎石路就可以直通玉皇岭了。玉皇岭上陡峭的山崖上有个山洞,当地人叫玉皇洞,那里住了一伙狡猾凶狠的土匪。领头的叫刘黑七。看着面前拐弯向南的小路,玉皇岭就在不远处,左六的酒意不知不觉全醒了。

干什么的?忽然,听的草丛里有人吆喝一声,吓得左六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赶忙回应说:给给,俺,表舅拿偏方的。

陈老三回到家借着酒劲也很快入眠了。后半夜却又突然醒来了,直瞪眼到天亮。直到近中午在街上见到了神色有些疲惫的左六,他悬的心才踏踏踏实实落回了心窝。他知道自己的那封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断断不可有一丝的差池。那里面是他的一个极具危险的计划,万一泄露一点消息那可是通匪掉脑袋的死罪。

靠近北大桥下的河滩上有一块平整出来的,用细泥沙踏实的练武场。它的主人是圣泉街北的米大营。稀疏飘逸的白发,长长的白胡须,一副魁梧的身板,虽已年近古稀,仍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每天下午太阳落山后,米大营都会来到场地边看他的徒弟们练拳。现在虽然有他的儿子代替了他教拳授徒,但他依旧按时出现在场子上。这米大营的称呼,是街上的人们对他的尊称。他原是清军泰安营的拳术教头,后来看不惯兵营里涣散萎靡的风气,就辞职退伍落户到这圣泉街,靠教徒授武艺为生。都因为他曾做过一营兵的教头,街坊邻居也都习惯称他大营。在这奈河两岸水东河西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他许多的徒弟。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光明磊落待人真诚大方热情,两岸的人们都很尊敬他。因为他的艺高德高,象山一样令街上的人们对他的表达是无言的敬仰。陈老三却与他的这位师傳性格迥然不同。陈老三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棒,总想出人头地不愿受半点气的性情。在跟米大营习武期间,他也常常受到师傅的责打:那就是因为在拳路训练中,常常不按师傅教的套路进行而私自随意改变。有一次他与另一个师兄对练翻腕擒拿,而那位师兄借着自已身高劲大一双手紧紧卡住了陈老三的双臂让他动弹不得,寻不到机会去捋抓自已的手腕。陈老三劲小被僵死在了那儿抽手不得,眼看败势已定,没成想他突然向后倒地一躺双腿发力一个兔子蹬腿把那个师兄从自已头顶上摔飞了出去。那师兄摔躺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吓得全场的师兄弟们倒吸一口凉气。气得师父拿了一根槐树枝子,满场地追着打他。后来,师兄弟们都怯怕了他的奇招怪势,没有人敢与他组合练拳的了。无奈,米大营拉着他找到了他的父亲,送他一句:这小子是个奇才啊!就把他留给了他的父亲。虽然师父不要了他,但他也还会时常到这河边来转转看看。米大营听见陈老三跟他打招呼,依旧是目不斜视看着练拳的徒弟,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倒是米大营的儿子米守同大老远从另一头的场边跑过来,拱手喊一声:三哥来了!只有等陈老三说了声:你快忙吧!米守同才返回到被半道撂一边的两个徒弟的旁边,继续教他们下边的套路。陈老三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可他每次来总好奇地看着这伙年轻茂盛的小伙子们拳来脚往。在这里,他总又能找回那股子拼拳斗狠的劲。拳术之道首先是要保护好自已的要害,才好去进攻取胜。他看他们如何用拳腿肢体迎接着抗打,而又伺机寻找机会去扑打冲击。在他的眼中,师父教的套路在这一段段激烈的对打中破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羽毛,飞舞的漫天都是。

陈老三静静地看了一会,微微向师傅低头致意一下,然后就离开了。几个新来的小徒弟借着休息的空当就围到了米守同的身边,堆着好奇的微笑询问着:师父,你说陈警官只身斗土匪的事是真的吗?

米守同看着自己几个好奇的徒弟,也想起了陈老三那段让整个泰城都啧啧称奇的故事。这说着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陈老三刚从清军的北洋炮营退役回家,父亲介绍的下力的营生他不愿干,无所事事,整日在街上闲逛。帮人家看看场子,要要帐,无什么正经事可做。那是九月初一天,秋高气爽,是这小城最宜人的季节。无所事事的陈老三却感到出奇的心情愉快,他在西关街上溜达着,左瞧右看,看什么都新奇高兴。恰在这时,陈老三就在这街上遇见了愁眉苦脸的师兄大程。这大程在县衙里当差,看他困难的样子,陈老三就强拉硬拽把大程拉到了一处小酒馆寻问究竟。

县太爷的小舅子被土匪给绑票了!大程皱着眉头,自顾自地看着眼前的酒杯,接着说:从兖州来投奔他姐夫,没成想半道让玉皇洞的土匪给劫了,他家的下人跑回来送信,说要拿一千块银元赎人。

那派兵救去啊?陈老三问道。

派什么兵啊?就泰安营的那伙熊包?怕去了不给土匪包圆,也怕要吃要喝的谁伺候?大程轻蔑的神情让陈老三也频频点头。

那就交赎金换人啊?陈老三追问道。

唉,这县老爷心疼钱,搁不少地出那麽多钱,又怕他老婆整天地磨他,就拿了00块交给我们去办理。你看这不是要命的事吗?大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副大难临头将死的摸样。你看我这上有老下有小,那土匪一翻脸撕了票,杀了俺,俺这一家人怎么过啊?

陈老三也随着大程的叙述陷入了沉思,他脑子急速转动着,不自觉地也在想着这难题的破解之道。突然,陈老三灵机一动,一巴掌拍到大程的肩上,说:师兄,这事我来办怎么样?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怎么办?大程好奇地抬起了头,注视着这位刚从北洋军营跑回的师弟。不知他有什么样的能耐敢说这样的大话。

你去和县太爷回了,就说交给我去办了,我有办法保证把他小舅子给带回来!陈老三坚定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这,这。。。大程仍旧是一副怀疑的神态。

你怕什么?我的老婆孩子家都在这儿,还怕我拿钱跑了不成!陈老三直视着大程那满是疑惑的眼睛。这眼神豁达达地压迫着大程,使他不得不信陈老三的诚意。

好!那兄弟这事就交给你办。你办好了,我和县太爷去说,绝不会亏待了你!大程的脸色立即活泛起来,脸上露出了笑摸样。

这事我拿性命担保,你放心吧!陈老三信誓旦旦,坚定着大程对自己的信心。

好好。我这就去和县太爷回去,兄弟的命运就靠你了!大程双手抱拳拱起郑重地向陈老三一揖。

第二天,陈老三骑着大程为他准备的枣红马,托着一包银子,在两名官差的护送下出发向玉皇山去。快马加鞭二个时辰不到,就来到土匪的地盘了——玉皇山下的分道口。陈老三和两位官差挥手道别,自己骑着马奔向上山的小路。那是一条掩映在浓密树荫里的婉转的山路。很快,人马就消失在了这条隐蔽的山路上。直到看不见陈老三的身影,两个差役才转身回去到前面的村庄去等待。两位差役在前面临近的庄子里停了脚,找了一户靠近路边的人家,使了银子吃了午饭,又在门前的大槐树下支了个小桌泡上了一壶碎末的砖茶,边闲聊边等待。这是他们和陈老三约好的接头地点。天气虽已过立秋节令,知了声声还满树躁响,眼看着太阳过了中午,正一点点向西移去了。那眩目的白光也渐渐多了些红颜色。两位差役也开始焦躁起来,你坐下我起来,不安地向山的方向眺望着。忽然,看见有一个黑影出现了,慢慢地晃悠悠地动着。两个人屏住呼吸极目注视着。随着人影渐近,两个差役看到:那来的果然是陈老三。他牵着那匹枣红马,马背上晃晃悠悠坐着失魂落魄的县太爷那倒霉的小舅子,还有那一个装银子的包。

县令很惊诧陈老三安然无恙的带回了自已的小舅子,更惊喜那摆在自己面前那一包分文不少的银子。他很高兴地在后衙自己的花厅里接见了陈老三。他感谢陈老三见义勇为的行动,赞赏他的勇敢机智,也更好奇他的奇异的经过与细节。

我进到他们的洞里,把包不松手地抓在身前。就在我交银子的瞬间上前一个鹞步,擒住了刘黑七的手腕,一个反馈把他的手扣在身后,我又把包一扔腾出左手扣在了他的咽喉上。陈老三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的交赎金的过程。我制服了匪首,其他人就都吓得放下了家伙。然后我就和他说:县太爷对你们有顾惜之心才派我上来,不然早有几万大兵灭了你的王八洞了。你看我用一只手就擒了你,县太爷的手下高人多了去了。你若不乖乖听说赶快放人还银子!不然几个时辰后,你的这帮兄弟都得见阎王去。那匪首听了我这话,更是害怕了,一个劲地求饶。要我替他向老爷赔罪呢!陈老三的这一通演绎,把县令听得心花怒放。县太爷激动地拍案而起,赞叹不止:好好!你为本县立了功劳,我要重重赏你!县令听完了陈老三的讲述,一拍巴掌就有人端进了一个木盘子,盘子里摆着一摞银元。

陈老三见状一下扑倒地上,连忙给县令叩头,说道:老爷你赶快收回,我一个子的赏也不要,只有一个要求!

英雄请起!有什么要求就说.县令赶忙示意,站在旁边的大程连忙去扶陈老三。

老爷,我有一个心愿,就是让老爷赏个差事,为老爷跑前跑后当牛做马!陈老三依旧长跪着未起,低着头把话说完。大程的手也就松开了。

好好,请起,本县就喜欢你这样的英雄好汉!县令大人自己从那把太师椅上站起来,两步走到陈老三的面前抓住他的臂膀把他扶了起来。随即就吩咐大程给陈老三安排个差事。

你家伙真有一手,还有这么多心思!大程领着陈老三从县令的宅院里出来,也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思机密。

哈哈,师兄!我也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以后还不是要仰仗你老兄多照顾啊!走!我请你喝酒去!陈老三紧紧捉着大程的手臂向外拉着,两人一起走出了县衙。

机缘巧合。陈老三跟着大程在刑房没当郎几天,朝廷就下旨省巡警总局发文泰安也成立了巡警队。陈老三随即进入了巡警队,穿上了那身黑哔叽料子的制服,服装上的嵌白铜纽扣熠熠发亮。腰里挎上了一把三尺长的马刀,耀武扬威地走上了西关大街的街头。因为这里是回汉杂居之地,民事纠纷常常会引起族群骚乱。以陈老三回回的身份,为了地方上遇事好协调,分局就把他顺情顺理地放到这儿负责这一片的治安巡察事务。这都是后话。

说来事情也是真凑巧,就在陈老三下山后的不久,聚财源货栈下乡收账的管家就被土匪给劫了。装着近百两银元的箱子被土匪一下收走了。平时,聚财源的管家收账的路线都是秘密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土匪劫得那么准,那么巧,一定是有人掌握了内情暗中通风报信了。聚财源的掌柜就怀疑过陈老三,因为管家出城那天他看到陈老三曾跟在管家身后过。又一回想,陈老三那几日一直都在自己的店里店外流连,还和几个伙计邀着管家一起喝过酒。只可惜自己当时也意想不到,找不出什么证据,拿不到把柄。只是一个劲的解不开这心结,总觉得这莫名其妙的被劫肯定与陈老三有关系。慢慢地这话就开始在西关街上悄悄流传,说的是:陈老三的山上智斗土匪是假,就是去与土匪勾结串通,再投靠县上好给那土匪做内应。因为,玉皇山的二把头和陈老三是过去队伍里的好弟兄。他就利用这个关系搭上了土匪,通过给土匪通风报信获取好处。这种说法当时虽传得很盛,可一直没人抓住过把柄。到后来只是成了人们心头的一个解不开的结,虽随时间淡忘了,但凡街面上一遇到匪祸骚扰人们不由自主还会想起他来。

米大营听着儿子津津有味的和几个小徒弟演说着,脑子不由自主也想到了自己这个徒弟身上的蹊跷事。就在儿子兴高采烈地讲道快接近尾声时,他不耐烦的嚷吼了一句:什么筋头巴脑!该练了!围在一起的众人无声息地慢慢向场子中间散去了。米守同整了整扎在腰里的练功带,拍了拍手掌说:下面咱们学习擒拿第三式。来,听我口令来一遍:擒腕馈臂锁喉。。。

今天是夏历的六月初一,从天黑后不久天空竟下起了一场无声无息的小雨。街上的行人稀疏,雨的凉意也催促着人们早早地踏上入梦的旅途。听雨声是似有若无的淅淅沥沥地响着,陈老三也在这沉静凉爽的氛围里睡得出奇地无梦香甜,若不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真不知道自己还要睡到什么时候醒来。在敲门声停止一会后,他老婆陈白氏走了进来。她近到床前要看他醒没醒来,陈老三听见动静就闭着眼问了一声:谁啊?

你快起吧!局里来人找你有急事呢!老婆陈白氏已经把制服给他拿来放到床边。嗯。陈老三应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穿起衣服,洗好脸才拉开门出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空气里充满着清凉的爽意。陈老三一出门还不由地打了一个轻微的颤栗,脑子一下也清醒了起来。局里的小张已经在门外等着自已,他一出门小张就对他说道:陈警官,署长在古月斋等着你呢!嗯,走吧!陈老三随着小张边走边扎好自已的武装带。

当陈老三走进古月斋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博物架,还有两截麻绳松散的盘在屋子的当央,一屋子神情凝重而又忙碌的人,心里就有了七八分的暗喜。古月斋的小伙计哭丧着脸正给署长和侦缉队的刘队长讲述着昨晚的遭遇:昨晚关了店门时间不长,就听着一个女子叫门说要� �点玉器古玩。还说他男的在京里犯了事急等着拿点贵重的东西去买通关节救他,要赶晚上的火车。说的可怜兮兮,还不怕花大价钱要急用。俺两个听着心软了,也觉得是笔大生意,走了怪可惜。看天色也早,哪成想会有坏人。俺两个一拉开门,就冲进了七八个小伙子,一下用刀把俺俩逼到墙角给捆了起来。他们翻箱倒柜一会就把东西给倒腾空了,就拿了东西把俺俩堵了嘴绑在楼梯上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这不,掌柜的今天来得早,才救了俺俩。

他们长得什么样啊?刘队长向伙计问话,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的警官做着记录。

他们都用黑布蒙着脸呢!伙计回答。

女人呢?女人什么样?刘队长问。

哪有什么女人!我怀疑是他们捏着嗓子假装的。伙计说。

你们这俩个花痴!刘队长气恼地骂了一句。

这时,暑长回过头来,看了陈老三一眼说:老陈,你怎么看啊?陈老三这才看清署长的脸色铁青着,像两块剥光的鸡大腿一样的腮帮子肉也蹦出了一缕缕的条筋。报告署长,我刚才看了一眼现场,我觉得这伙人对这里情况很熟悉,时间也掌握的很好。估什作案的人员就是熟悉內情的人。陈老三煞有介事地拧着眉恭敬地回答道。署长听到这里,那带着火星子一样的眼光斜视着扫了两个伙计一眼。两个伙计吓得瑟瑟发抖起来。这时,古月斋掌柜张得月赶紧向前跨了一步,慌忙作揖开脱:署长,我敢打保票,绝对不会是他俩的事!陈老三也知道这俩伙计都是这张得月的远方亲戚,他对他们是知根知底绝对信任。署长听了他的话,嗯了一声就背过手吩咐刘队长:里里外外都查仔细了。是!刘队长应声回答。

老陈啊,这几天你也多盯紧了,看看有什么线索,及时汇报。署长又对陈老三吩咐着。是!陈老三也立正应声回答。好了,你们忙吧。署长转身出了古月斋回去了。陈老三看着刘队长跑前跑后指挥自已的手下东查西看,嘴角冷笑一下,也背过手去转身离开了古月斋。

折腾了一大清早,陈老三从古月斋走到街上的时侯,天已经大亮。他来到了自已的警务室,重重地坐到木椅上。这时才感到身热而口內焦渴。他拿过自已那把瓷荼壶,抓上一把茶叶。货栈的门房已经把烧好的水,灌好在他的暖壶里,这时水还很烫。茶冲上了,陈老三也顾不得多泡,只一会就倒出第一杯来喝了。一杯带着糊爆香气的茶水入口,他的整个身心才觉的舒缓下来,一口长长的呼吸从胸腔里缓缓吁出。这时,门帘一撩,左六托着一包东西进到屋里。他笑嘻嘻地说:三爷,看阵势知道你没空吃早饭,我给你买的牛肉蒸包。

嗯!来的正好!快拿过来。陈老三喝了几杯茶正感到肚中的饥饿。

陈老三从左六放到桌上的荷叶包里,拿出一个象冬柿子一样饱滿圆润的小蒸包深深地咬下去一口,咂咂嘴说:娘的!还是马德彰的这包子的味香!一口口肉汁滋润香气四溢的包子,吃得陈老三眯眼赞叹回味无穷。这包子不仅止了他的饥饿,也像一块定心石,让他沉着下来。吃过了两个包子,陈老三又喝了一杯茶,悄悄压低了声音问左六:货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天不亮就钻到十二莲桥下去了。东西按数量都正好。左六边回答边把一个小布包顺手放到陈老三的面前。

陈老三把东西拿到手里轻轻掂了掂,沉思一下,抬起头对左六轻声说道:接下来的戏,就看你的了。你派个伶俐的兄弟,把货给他埋好。左六端起茶壶给陈老三的茶杯续上水,身子向前俯了俯就悄声地说:三爷,你就看好吧!陈老三又抄起了两个包子,大咬一口又吃了起来,边吃边痛快地骂了一声:娘的,真香!

一连两天陈老三煞有介事地走街串巷寻访打探。一家家的店铺走进去,先问前天晚上听到什么动静,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了吗?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又嘱咐店家近来要严加防护提高警觉,防备那些要饭的象饿急的狼狗一样来抢。聪明点的人很快听出了陈老三的弦外之音,也很自然地附合道:也看出那伙二流子不地道,胃口不会那么小,该让暑里好好查办了他们了。话说到这里,陈老三也不接话,只叮咛一声要当心,別被狗咬着。就算再糊涂的人也觉的这街道上不安全了,好像有一伙人正在这街头的某一角落窥视着各家各户的买卖情况,准备着随时出手来进行勒索打劫,想一想就让人胆颤心惊。很快,西关街的街头巷尾人们都纷纷传道着是米蛋那伙小混混又饿了,尝到甜头胃口大了,想要大开狮子口吞成个大胖子呢。

这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传遍了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就象这夏末的急雨让人瞬间感到了寒凉。人们都在纷纷议论着谣传着,这场劫案搞得人心惶惶,象堵在署长心头的阴霾,搅得他也是寝食难安。更难受的是还有知事大人的责问。案子也已经发生好几天了,侦缉队李队长那儿也毫无头绪,他拍桌子发火好几次了,也未见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一进办公室,他就觉的头疼,便将那胖身子埋进软皮椅子上顿觉倦怠地什么也不想动。就在署长焦头烂额之际,陈老三适时地来到了署长的办公室。

有事吗?老陈。署长邹着眉头问。陈老三微笑嘻嘻地走到暑长办公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轻轻恭放在署长的桌面上。这个小物件就是左六给他的东西——一件晶莹剔透,造型独特,雕工细腻高超的小白玉佛。署长放眼过来,眼前一亮。一把把小玉佛抓到手中仔细端详:哪儿弄来的了?

这是街上有人卖的?陈老三回答一句。

来人!去把古月斋张老板叫来。署长向门外喊一声,就派人去请张老板了。不一会,古月斋的张老板就来了。他拿过署长递过来的玉佛仔细端详了两下,激动地连声说:是、是、是我的货!署长让张老板退了出去,把陈老三让坐到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把具体的情况讲来听听。

昨天,听有人说街上有卖东西的,价格很低。很想急于出手。我就叫人弄了一件过来,一看这做工这料子别人哪能有啊?我就怀疑它是古月斋的东西。今天让张老板一看,果不出所料真就是古月斋的东西!我当时就分析,在这档口坐地销赃,这伙劫匪一定是新手,不懂这一行的道道。并且对古月斋的地形这么熟,一定在这一带常来常往,他们的老巢也不会太远。我就派人顺着这条线跟踪。陈老三连分析带讲述。署长听到这,也兴奋地拍案而起: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陈老三并没急地往下说,而是缓了口气问:署长,你还记得半年前西关街上,那个丢石案吗?

有印象啊,后来不是没事了吗?署长听到这努力回忆起了原来的事情,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陈老三说:它们有联系吗?

署长,我怀疑他们是一伙人干的!陈老三两手一击掌,伸出一根指头点动着说。

他们是什么人?署长紧接着追问。

他们是财西街附近的一伙小混混,领头的叫米蛋。陈老三向署长报告了他的怀疑。

米蛋?有印象,我也听很多人跟我说过,这小子做的事不少啊!这样吧老陈,你知道他们的地址吗?在得到陈老三肯定的回答后,署长又说:好的,先下手为强,今晚你就配合李队长把这伙小子给逮起来再说!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是!陈老三从沙发上站起立定回答道。

更夫打过五更天的时候,陈老三领着李队长的侦缉队——一伙荷枪实弹的警察,悄悄包围了财西街小巷里米蛋的住处,翻墙入院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和他的那伙小兄弟们一网打尽。天亮后,又在陈老三的指点下,意外地在院里那干垒的石头墙里发现了一大包赃物。人赃俱获,只不过只起回了所被抢物品的一半。一番严刑拷打,那些个小顽童哪抵得住那种罪,纷纷签字画押认罪伏法了。而另一半的财物珠宝下落始终也没有审出来,倒成了一个难解之谜。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破获了这样一起大案,让署长喜上眉梢。这样也总算给知事大人有了一个交待,也给这个惊慌着的小城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哪里还管不管那伙混小子是不是真凶?丢失的另一半财宝旁落何方?虽回来只一半的宝贝,古月斋张老板也还是把一面镶着“破案神探”金字的锦旗送到署里。很快以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罪大恶极等等名头,就把米蛋及同伙判了重刑,收临做牢去了。(未完待续)

水东河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水东河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