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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城郊,屹立着一座古朴的宅子,名曰“紫竹苑”。

环境清幽,茂林修竹,清流环绕,花草徇烂……苏木槿携了大白把这里逛了个遍,意外发觉这儿有温泉,隐在繁花乱树里,周围砌了光滑的大理石。

亥时过三刻,圆月中挂,月光泼泻一地,足以清晰照见一草一木。苏木槿弯腰避过头上的花枝,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要去泡温泉,几步开外,一汪清澈的温泉笼了层缭绕的热气,纭纭袅袅。她谨慎地四下里瞧了瞧,除了温泉正中有块大石外并无其他,这才放心地解下衣服,慢慢踏入水中。

攀着边沿滑下去,温度适宜的水直没到脖颈,苏木槿舒服惬意地哼了声,忽听得“呀---呀”几声,她侧头看去,只见那摇晃着蓬松尾巴的大白脚边跟了只步态稳重,双眼炯炯有神的蓝紫色乌鹊,它飞扑起泛着光泽的翅膀停在苏木槿头上,“呀呀”叫着。

苏木槿抓下它,解开它腿上的竹筒,瞅了它一眼:“一段时间不见,阿黑你又胖了。”

阿黑是宫皙收养的乌鹊,用以送信,是只灵鸟,它单脚抬起,露出长着雪白色绒毛的肚子,苏木槿摸了摸,惊道:“有孩子了?”它神气十足地仰头,亲昵地蹭了蹭大白,大白嫌弃的挥脚赶走它。

苏木槿抽出宫皙寄来的信,轻轻抖开,就着月光看起来。把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两遍,不大能相信宫皙随随便便把她和长鱼景托付给他人,说是要让他们乖乖听从慕央离的安排,住上一个月,先体验生活、适应生活,好为报仇之路作个铺垫。

她义愤填膺想起下山时的一幕:向芜山山口雾气氤氲,略带几分仙境味道,初春春风一刮,骨子里透着满满的凉意;树叶青黄迎风飘,萧瑟凄凉。此情此景之下,令苏木槿萌发出一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惆怅,将包袱甩给澹台立,走上前去执起宫皙的手。酝酿了一会,勉强涌出两滴泪水,她伤情地盯着宫皙看,看着看着,发现了个很严重的问题,隽秀的师傅头上生了根白发……抬手一揪,疼得他吸了口冷气,白发没出来,倒是拔了好几根黑发。这让视发如脸的宫皙情何以堪,偏生长鱼景还一惊一乍道:“呀,秃了一小块……”

于是乎,宫皙抡起平常给大白和阿雪咬着玩的棍子把他俩轰下山,追了一条山道才作罢,愤愤然带着万般不舍的阿雪走了…………

苏木槿把信卷好,重新放入竹筒,绑回阿黑腿上,拍了拍大理石石面:“给你们的小景阿爹送去。”一阵风袭来,散开了热气,苏木槿眼风一瞥,石头旁边有个人。他头上冒出一两缕细烟,锁骨以下浸入水中,如墨的发丝披散着,清冷的面容微带红润,正闭目养神。她愣愣地望着慕央离,仍见他闭着眼睛,心下一揣摩,认定他是在练功,以与一般人不同的方式。

她松了口气,却又一动不敢动,深怕弄出一丁点声响而惊扰慕央离,引得他出现意外,比如说走火入魔,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差池会置人疯癫。

热气聚拢,横戈在两人中间,看不大真切,苏木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衣服,半探出身利索地穿戴整齐,一个不备,手腕上的浅紫色水晶镯与大理石碰了个正着,“玎”的脆响。她蓦然僵住,忧心忡忡的朝慕央离望去,看不到人,细听无声,不会真的有事吧?三步作两步跑了过去,慕央离仰头瞧她,似黑玉的眼眸午半分波动。

凝了半晌,苏木槿思忖道:果真走火入魔了,虽然她不晓得走火入魔是个什么样子,但慕央离对她堂而皇之的出现并未表示些惊讶、脸红等正常反应,可见他确实是走火入魔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俯身瞧他有些累,她蹲下身,甚是忧虑,也就全无男女有别这回事。探了探他的额头,再探探自己的,略一比较,他好像有些烫……

“你在做什么?”慕央离嗓音响起。

苏木槿没觉得哪里不对,认真道:“测温,听人说走火入魔时身子会发烫,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适?”

慕央离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里难得浮了丝笑意:“没有。”

“那你记得不记得你来这干什么?”

慕央离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吐出两个字:“泡澡。”

苏木槿捞起他衣服的手一僵,感觉热气瞬间往脸上扑,清咳了声,默默地把衣服还给他,再默默地一拍额头,大惊道:“啊,我怎么在这,难不成梦游了?”煞有其事地瞅瞅周围,转身欲走。

慕央离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微勾:“梦游的,你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苏木槿本能的回头,顿想咬住舌头,梦游的人会意识清醒么?瞧慕央离一脸谐趣,分明是看清她的把戏,刚缓下去的脸再一次红了,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人叫我么?”继而摇摇晃晃走了。

转瞬过了两天,苏木槿着重于研究“如何同他人友好相处”这一话题,询问长鱼景显然不大靠谱,便只能自个钻研,钻着钻着,成功令她在短短两天内与凤池、韩子轩成了朋友;至于慕央离,她是能避且避,温泉的窘迫尚存着阴影。依照宫皙的信,慕央离很是妥善地安排好,让苏木槿和长鱼景随凤池、韩子轩去当个临时捕快。

黑衣着身,腰系佩刀、绳索,徒增了几分英气,除了凤池略显不伦不类外。四人加一只易容成狗的雪狼游走在向芜城大街小巷,维护都城风气。初为捕快,大大激发了长鱼景一颗打抱不平的正义之心,一口气抓了三个小偷,因着他们还是小孩,只能加以批评教育后就放了人。

摊位边围拢了许多人,他们快步上前,趁着空隙,方才瞧清里面发生了何事。一个粉衣女子脸色苍白,持了把剪刀抵在脖子上誓死捍卫华衣少年的逼迫;华衣少年笑得轻佻:“本公子看得上你,你从了又何妨,乖乖放下剪刀…”对他身后四个小厮命令道:“你们还不快上,切勿伤了她。”

苏木槿认得此人,他乃相里家族小公子相里童。这些天闲着无事关心了下时事,向芜城里有三大家族,慕容、相里、温孤,其中最具权势的当属相里家族;相里童的姑姑位居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难怪他胆大到青天白日里强抢民女。

韩子轩抬了抬下巴,示意凤池管上一管,他们事先可是商定好的,凡遇到大有背景的惹事者,一律由凤池出面。

“干什么呢?”凤池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握剑的手格开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天下脚下,也敢调戏良家妇女!”他走到粉衣女子跟前拿下她手里的剪刀,扫了相里童一眼。

相里童双手环胸,眼带讥诮:“你一介小小捕快,敢来坏本公子的好事,不知我是谁吗?”

“还不滚开!”两个小厮要去推凤池,手才伸出去,就被凤池挥舞着剑柄敲了一人一只手,痛得他们“哇哇”直叫;相里童眼里的讥诮更重,不可一世:“我是相里家族的公子,你胆敢冒犯我!”

凤池思索着:“相里家族是什么东西?”

“你……”

围观的百姓见状,都怕被殃及,立马作鸟兽散,一个好心的大娘临走前低声提醒凤池道:“捕爷,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子,不好惹啊,还是算了吧……”瞧凤池不为所动,摇摇头叹息一声,拉过粉衣女子走了。

相里童道:“你叫什么名字?”

凤池挑挑眉毛:“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猜。”

“你……还不给我上……”相里童怒气冲冲。

长鱼景看戏看得无聊,伸了个懒腰,觉着该是他一展身手的时候,上前一踢,轻松搞定四个小厮;见相里童亲自出手,他侧身躲过,胳膊肘撞了他的后背。相里童摔个狗啃泥,一个小厮悄悄然跑了。

凤池幸灾乐祸:“小白脸你完了,公然欺负皇亲国戚……”

相里童坚强的爬起来,指着长鱼景道:“有种再同我打一次。”

“不想打了”,长鱼景拍了拍手,走回苏木槿旁边顺了顺大白的毛,十分悠哉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梨,咬了一口,对韩子轩道:“你给的这个梨还不错。”

“你……”相里童对长鱼景无视他感到很窝火,视线一移转到苏木槿身上,火气一下子消了个无影无踪,“美人……”风流成性的相里童在这一声里尽显无疑。

苏木槿抬头望着韩子轩,发觉大家瞧着她,反应过来那声‘美人’叫的是她时颤了两颤,捏着嗓子粗声道:“本捕快是男的。”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悄悄然去搬救兵的小厮带着相里童的大哥相里少棋前来搭救。而相里少棋出乎意料地训了相里童一顿,还同凤池寒暄了一番。

苏木槿推测,凤池背后必有靠山,试想,刑部侍郎相里少棋居然会卖他的面子,不追究他们打他的弟弟……由此可见,这个靠山大有来头。凤池不可置否,算是默认。

当了三天捕快后,苏木槿不得不提前结束这职位,主要原因是相里童带了四个小厮跟在他们后头跟了整整两天,导致他们出行十分有气派,令她很是苦恼。用长鱼景的话来说就是相里童阅女无数,定然不相信她是男的,怕是看上她了,还不死心跟了两天,有动真心的可能。

苏木槿觉得此言差矣,相里童不是看上她,而是看上她的皮相;或者说是她穿着捕快装的时候,因为他见过女捕快。那么,摆脱他有两种方法,一是在脸上留条疤痕,但这明显不现实,只能作罢;二是违背慕央离的本意,不当捕快。理所当然的,她选择第二种,并且写了封肺腑之言的信托阿黑带给宫皙。

院子里的玉茗花虬劲优美,绿丛中一朵一朵盛开的花灿红如火,露珠剔透,更衬花嫩艳美。苏木槿百发兴趣盎然观赏着,舀水浇花,赞叹慕央离养花养得这般好。

偌大的紫竹苑里并无奴仆,而又少了他们三人,越发显得幽静。苏木槿拿着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地、擦桌子……忙得不亦乐乎。抬眼望了望天色,该做午饭了,便想着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

今儿是她来这里后第一次想着下厨,之前的一日三餐都无需她动手,也能让一向挑剔的长鱼景吃得津津有味,不免令她想同做菜的人切磋切磋,讨些经验;但后来一想,饭菜兴许是从酒楼买的,也就掐灭了这一想法。

本着勤俭节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苏木槿愣在厨房门口。

一身白袍的慕央离手里握着木勺,搅拌着锅里乳白色的汤,动作娴熟优雅,一看就是常做此事。他偏头瞧着苏木槿:“你要来做饭?”未等她回答,指了指案板上的胡萝卜,“正好把它切了。”苏木槿尚未回过神来,这场景令人深感震撼,她需得缓上一缓。

“嗯?”

“什么?”

慕央离再次指着胡萝卜:“把它切成丝。”

“哦”,苏木槿定了定神,依言切起来,好奇道:“你是要做什么菜?”

慕央离言简意赅:“胡萝卜丝。”

谁不晓得是胡萝卜丝?!苏木槿朝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角,突而想起原本打算给长鱼景做脆皮豆腐的,快速把胡萝卜切好,问道:“有没有豆腐?”

“窗下的篮子兴许有。”

苏木槿走过去一看,那儿摆了一筐各种各样的食材,估计能吃上两三天,瞧着这食材还很新鲜,应是买来不久。她挑好东西:“都是你买的?”

“墨渠送来的”,慕央离端起切好的胡萝卜丝倒入热气腾腾的锅中翻炒着,一连串的动作丝毫未减他的气质。

一阵忙活后,饭菜才端上桌,三人一狼恰到好时回了来。苏木槿望着头发微乱的长鱼景,好笑道:“你打架了?”

长鱼景忿然:“相里童那家伙硬是缠着我们问你去哪了,还意图尾随我们,被我揍了几下。”

韩子轩边洗手边回头道:“是几下吗?不止吧……”

“最近会很清静”,凤池为自己盛了碗汤,“相里童被小白脸揍了‘几’下后,放了句狠话,说是要闭门练武功,争取早日打败小白脸。”

苏木槿汗颜:“怎么说他也是皇亲国戚,纵使他大哥不追究,但还有相里家主呢,没事么?”

凤池不以为意:“上头还有人兜着,没事,更何况相里家主巴不得相里童能够上进些。我同子轩之所以当这捕快,纯粹是乐于助人,亦是临时的,追究不到我们身上。”

追根源由,府尹里的捕快李五和张六在某次抓贼过程中负了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苦于其他同僚公务繁忙无人代替,只好咬牙忍着,带伤当值;于是凤池拉着韩子轩毛遂自荐,替了他们的位,顺道过把当捕快的瘾。

慕央离安静地吃饭,当真做到饭时不语的好修养,未几,已搁了碗,缓缓走了。

苏木槿道:“之前的饭菜都是慕央离做的么?”

凤池一脸惊奇:“你不知道?!以往也都是阿离下厨,我和子轩负责洗菜、刷碗”,夹了一块嫩黄的排骨,继续道:“我也是会做饭的,可惜我做出来的东西阿离他吃不惯,便亲自动手。”

韩子轩接口:“不是吃不惯,是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长鱼景吃得欢畅,模糊不清地跟着讨论:“做得不错。”

“小白脸你留一块豆腐给我……”凤池一伸筷子,眼疾手快地抢过长鱼景正要放进碗里的豆腐,长鱼景急忙抢回来。

一抢一回,再抢……苏木槿同韩子轩默默遁了,这种情况已是见惯不惯,一顿饭下来,他们免不了要抢上几次。但结果是两人都没得吃。

果不其然,从筷子间掉落的豆腐被狼视眈眈的大白接了个正着,一口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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