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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花前对酒不忍触(二)

当时我便傻眼了!父皇他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我急忙撒娇同父皇说:“父皇误会了,儿臣就这么陪在父皇身边不好么,怎的急着将儿臣打发出去。”

父皇受不住我这个娇,笑着叹气道:“你啊!到了这个年岁,再不嫁可是要天下人笑话,朕养了个老公主?”

我笑嘻嘻地将父皇送回寝殿休息,回到娇华殿后便开始琢磨,我记得当时我问紫兰姑姑可知道父皇将我许配给容祈的原因,紫兰姑姑说大约是为了报答。而父皇刚才给我的答案,也正是这个意思,原来我不过是份谢礼。

夜里吹灯之后,枕边那枚玉簪子,散发着青白的幽光,仿若枕边的星辰。下意识地便开始想念容祈,其实他骗我那桩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许久,我心里虽然有些怨他乃至惧他,同他也没到深仇大恨的地步。而从他的立场出发,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坑过我害过我,不过是在家里放了把火,在我面前唱了出苦情戏罢了。

就算我一直在回避,但我也明白,我心里过不去的那个坎,还是郁如意。

几日后我去太监局,找到因为帮容祈送信而被顾且行阉割的容家家仆,他随主家的姓氏,名叫容硕。多日过去,容硕的身子已经养好了,只是顾且行将他扔进太监局乃是一时兴起,到底没想过要如何发落与他,太监局的管事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先安排些粗活与他。

容硕大约十**岁,自从身体遭了这个变故,面上时时挂着灰败的神情,本公主自觉有愧,打发了旁人下去,同他问话。

容硕说他的父亲曾经给容祈他爹做过下手,略微懂些医术,后来容祈不学医了,容硕的爹还是粗粗传了容硕些药理医道,往日靖王府里,下人之间有些小病小疾,都是由他医治的。如此他也算是有些才能,我便同太监局的掌事知会一声,将容硕送去了御药房。

容硕谢了恩,面上也没什么喜色,看样子还是个不太懂得伪装情绪的人,总归好好的青年,遭了这样大灾,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接受的。我便安慰了他几句,直到准备走了,才佯装是随口,问道:“锦飒郡主在靖王府住得可习惯?”

其实郁如意嫁去靖王府以后,容硕不过才伺候了几天,就被送到宫里来了,习不习惯他亦无从知晓。我这问题实际上问得很直白,只是想听听容祈和郁如意的关系,在旁人眼里看来究竟是怎么样的。

容硕说自王爷娶了郁如意,礼遇上自然没什么亏欠,但两人平日里也无甚来往。只是秦老夫人对郁如意很生喜爱,府中上下家仆对她也算得上敬重。

这些都是能想到的事情,那天郁如意落水,从秦老夫人的态度便能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认了这个儿媳妇。

我念着往日同郁如意的姐妹情分,并不希望她过得不好,可私心里,我却也不能接受同她共事一夫这档子事情。

郁如意对容祈的情意我是能感觉到的,但他们之间到底如何,还是得我自己亲眼去看看才好。可容祈那个人如此会做戏,我要是就这么光明大的去了,免不得又要被糊弄。

这天傍晚我同吟风一道溜出皇宫,翻墙进了靖王府。我们虽然将自己化妆成丫鬟的模样,但因本公主前阵子过来闹过一次,恐怕叫人看了出来,还特意在脸上施了药粉,将容貌稍稍做了些改变。

自然我们这两副生面孔,还是尽量避着不要人看见比较好。趁着夜色,我同吟风在王府中溜门撬锁躲躲藏藏,终于摸到了秦老夫人居住的院子。来之前我便打听过,每日的这个时辰,容祈和郁如意都会过来陪秦老夫人吃晚饭。

我们溜进后院,吟风在附近把风,我贴着那厅堂的后窗,捅破了窗户纸看厅堂里的情况。丫鬟们布好了菜,郁如意搀着秦老夫人从内殿里走出来,两人面上都是喜色,容祈从正门走进来,笑吟吟地问道:“母亲今日气色不错,何事这般开怀?”

郁如意巧笑嫣然并未回话,秦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多嘴道:“是少夫人养的那只鹦鹉,嘴巴好生灵巧,会说好多吉祥话儿,还说百子千孙呢。”

鹦鹉,莫不是我送给郁如意的那只“禽兽”?可它不是只会说“贱人”两个字么,怎么到了靖王府,竟能学着说人话了,如此说来,这靖王府还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

容祈面上抖了抖,笑着过去扶秦老夫人坐下,郁如意便从一侧落座,秦老夫人叹气道:“可惜了我的孙儿。”

我想关于郁如意假孕的事情,这秦老夫人应该也不清楚真相,只知道我之前来靖王府同容祈在地上滚了几滚,就将郁如意的身孕滚掉了,她心里必然还记恨着我。可怜我替他们背下这么个黑锅,觉得好生吃亏。

容祈便安慰他老娘,“过去的事情便不必放在心上了,儿子现在也还年轻,不着急的。”

秦老夫人面上一黑,正色道:“你们年轻人是不着急,可为娘的身子如何自家心里有数,你莫不是要我合了眼,都不能看上孙儿一眼。”

郁如意不好插话,便在一旁给秦老夫人夹菜,而后转向容祈,顺道也夹了一筷子,这一家人看上去好生和睦。容祈急忙转了话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他们便开始用饭了。

我在外面看得心里生闷,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行为很是窝囊,又不禁开始想象,若是它日我真的嫁了过来,同他们一并坐在这桌子上,会是个怎样的情景。我实在不认为会比现在更和谐,先前几次阴错阳差得罪了秦老夫人,她心里对我这个正宫儿媳妇定也没什么好印象。

而我自己,说实在的,我也不大喜欢她。

我平日在宫里所接触的,都是些性子爽快的长辈,对于秦老夫人这种身心都很脆弱的老人家,向来有多远躲多远。而我因为被大家宠习惯了,也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讨好不待见自己的人,一不小心再弄巧成拙,这婆媳关系可愁煞我了……

这么琢磨了一会儿,那边的饭也吃完了,容祈陪着她老娘再说了一阵子话,便起身要离去。秦老夫人有意让他们夫妻两个多呆一会儿,便将郁如意一并打发掉了。

这头的戏算是看完了,我从后院溜出来,远远跟在容祈身后,看着他和郁如意并肩行走的背影,两人始终是若即若离的模样,一路上什么也没说,或者说得很小声,我听不到。

一直走到回廊的拐角,容祈忽然站定脚步,转身看着郁如意,我怕他发现我,便用柱子挡着身体,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容祈说:“方才我娘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郁如意低低应了一声,笑笑道:“老人家嘛,自然盼着儿孙满堂。你呀,也莫要仗着年轻就不着急,栩妹是个好姑娘,性子虽是直了些,多点耐心她总能体谅的。”

郁如意说完便转身走了,容祈站在原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迷茫。他的这个表情我总是看不懂,我不知道他在迷茫什么,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迷茫。

容祈在长廊上站了一会儿,也转身朝另一处院落走去。按理说该看的也都看了,趁着还没有露馅,我便该早早撤了,可我这一趟微服私访没有任何实用有趣的收获,心里实在不大甘心,终于还是猫着腰跟了上去。

容祈去的那处地方,是个独门独院的屋子,房顶上有个大烟囱,夜色里冒着白烟,隐约可以闻到些硫磺的味道。唔,大约是个沐浴的地方?

我看到有丫鬟在进进出出,那房中虽然水雾缭绕的,但是光线很强,我走得近些,便能透过窗纸看到他的身影。我琢磨着他这是要洗澡,我虽然有些偷窥的癖好,但也没猥琐到那个份上,便回头冲吟风使了个眼色,打算先行离开。

不巧我回头的时候,不单单看到了吟风,还同一个低头拎水桶的丫鬟撞了下额头。那丫鬟叫手里的水桶累得直不起腰来,抬眼看了看我,喘着粗气道:“正好,你来搭把手,我实在拎不动了。”

我愣了愣,犹犹豫豫地问:“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丫鬟累得转不动脑子,又瞟我一眼,面上隐约几许苦色,她道:“新来的吧,这是王爷沐浴用的药汤……唉,别愣着了,赶紧送进去,我这闹着肚子,着急去方便呢。”

她说着便用力将水桶拎起来,凑到我面前,方便我将手掌一并搭上去。我看那姑娘实在累得够呛,一发慈悲竟然真的摸了上去,吟风怕累着我,打算过来帮忙,我冲她眨眨眼睛拒绝了。

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什么闲杂人等了,侧面一道九折屏风,将后头水汽氤氲的水池子遮挡起来,我估摸着容祈已经脱光光跳进去了。那丫鬟站在原地喘了口大气,而后对屏风后面的人道:“王爷,药汤好了。”

“嗯,放下吧。”这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慵懒,慵懒中又不缺少威严,同我平常听到过的语气都不一样,如此才真的有了些王爷该有的派头。

丫鬟低低应了个“是”,冲我使了个眼色,捂着肚子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约莫是赶着去上茅房。她走得很快,我只得顺手去关房门,忽然听里头人道:“等等,把汤药送过来。”

他他他,这是在差遣我?我抖了抖眼皮,抬脚又迈进房门里,也不知道脑筋是怎么转的,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严实了,然后拎着那水桶,吃力地往屏风后面走。

容祈搭着手臂泡在水池子里,浑身透着股惬意劲,肩头和臂上附着着薄薄一层水气,肌理间反射着光泽。其实他皮肉生的很白净,比寻常女子还要白净,但也不是那种瓷片一般娘娘腔腔的白,总之看上去还挺顺眼的。

我这一顺眼,就没防得住脚底下沾了水汽的白瓷板,一个打滑差点没摔下去。幸亏本公主有上房揭瓦的平衡底子,身体晃了晃,将水桶往地上重重一放,抓紧了把手,勉强站住了。

容祈听到这动静,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我急忙把脑袋别到一边去,他倒是也看不见我,只是莫名发出一声轻笑。

我抬手抹了把面上的水汽,手心里抹下一把青乌乌的药粉,扭头看见悬在一侧的镜子,将自己吓了一跳。我本来涂了药粉是不想叫人轻易认出自己,因方才那一抹,抹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花里胡哨的很是可怖。

反正水桶也送进来了,我便打算赶紧遁了,容祈又道:“倒进来。”

登时我便不悦了,这世上能使唤动本公主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总归我不过是乔装混进他的宅子,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也根本不怕他发现站在这里的人是我,心里头不忿一起,我咬压将水桶拎了起来,对着他的脑袋便浇了下去。

青绿色的药汤倾斜而下,容祈被泼得狗血淋头,我心里好不爽快!

自然我爽快完了,也不会傻呆呆地留在这里由着他报复,容祈正要站起来看看这偷袭他的是什么人,我干脆将水桶倒扣在他脑袋上,拔腿就往门外跑。

刚跑过那屏风,便听到水桶里头发出闷闷而愤愤的声音:“顾且歌,你给我站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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