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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东风又作无情计(三)

我看着他的背影,与之前每一次目送他离开都不一样,因为这一次我不会再期盼相逢了,即使接下来或许会天天都见面,再相见已非初见时的悸动。

当他终于肯为我改变的时候,我已经不爱他了。容祈,再见。

他仍然不曾回头,那是他行事的作风,他眼中只有前方,或许可以选择转身,却永远不会做无谓的回头。

我回到乾和殿,顾且行撑着额头轻睡,我坐在他身旁静静看着他。对这个男人感激应该是大于爱的吧,感谢他肯为我放下帝王的架子,感谢在慈安堂的凄苦中岁月中,他的陪伴和守候,感谢他像父皇一样,给了我最大的包容。

感动,也会成为相守的内容,我愿意陪在他身边,陪他享受和分担至高处的孤独,哪怕是为了报答父皇的养育之恩。

这样的睡姿并不安稳,他忽然惊醒,有些不自在地看着我,勾出伴着叹息的唇弧。

我把阻隔在我们之间的桌案搬开,拍拍自己的腿,笑吟吟地说:“来。”

他躺在我的腿上,拉着我的手细细把玩,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我母性大发地去拨他的头发,可能笑得有点疲惫。老娘也陪他们熬了一整夜啊!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本以为顾且行应该睡着了,他却忽然开口,声线有些模糊,他说:“你答应他的那件事情,我不能同意。”

他说的应该是我答应嫁给容祈的事情,顾且行当然不会同意。我轻轻一笑,用无辜的声调逗着他:“这是好事,为什么不同意啊?”

“你……”他说着要坐起来,我稍稍用了点力气,嗔一声道:“好好躺着!”

他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可能真孩子了,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惩罚似的将我的手重重一捏。

有点疼,但是我没管他,我慢悠悠地解释:“我必须嫁他,而且越快越好,这样能了了很多人的担忧。等到半载以后,我死了……我曾听甘霖皇叔说,他懂得一种换脸的技艺,如果我变成别的样子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么?”

顾且行仰躺在我腿上,撑开眼皮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眼底深藏着愉悦,竟打趣道:“我始终也觉得你张脸别扭了点,太熟悉了确然不好意思下手,”想了想,他道:“比方你这眼睛,还能再大点儿,嘴巴再小些,还有这……”

我做出个愤怒得夸张的表情,眯眼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觉得我很丑是不是!”

他挑挑眉毛,做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我低低叹口气,顺着他的意思说:“那好吧,我觉得容祈那张脸就生得不错,不知道你日日对着张男人的脸,是什么心情……”

我能如此自然地把容祈两个吐出来,真是长进了。

他嗤笑出声,“最多就是被当成断袖,反正你也那般猜忌我这么多年了。”

我亦跟着笑出来,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谋划好我们的将来了,原来我是真的打算跟着顾且行了。真是便宜他了。

我亲自帮顾且行换了衣服,目送他去早朝,伸了伸懒腰朝娇华殿走去。早朝时顾且行把御驾亲征的想法跟大臣们交流了一番,一帮人跟着凑个嘴上的热闹,众说纷纭各抒旁人的见,顾且行早料到这样的场景,后来同我抱怨,等解决了边陲的战事,朝堂上这帮老戏骨,也该好好修理修理了。

我在娇华殿睡到正午,醒来便再往乾和殿跑。顾且行和容祈昨天的话还没说完,我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只是想尽可能的多陪陪他,不管在忙什么,只要他一转眼能看见我,感觉安心就好。

我也就能为他做这点事情了。谁让我这张笨嘴,闯下贺拔胤之这个祸。

自然,我还明白一个事情,贺拔胤之他爹古泉老汗王,虽然是退位养老了,但人还没有死,贺拔胤之如此胡闹,定也是受了他老子的支持的。而容祈是古泉汗王的关门弟子……

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相信他真的变了。

七日后,顾且行御驾出征,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前面有他的祖母、老娘、老婆和儿子,我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他终于还是把我叫了过去,骑在高头大马上,我和容祈并肩而立,顾且行对容祈道:“这些日子,她就交给你了。”

看他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个东西什么交来交去的,不就是防着太后的暗杀么,我现在很有经验了。容祈点头,他们传递着男人之间的眼神,那一眼深的啊,就同我在小本儿上看的断袖情深似的。

而后顾且行深深望了我一眼,大庭广众望得我有点不自在,可惜这是场盛大的离别,我们最多也只能这么看看了。告别的话早就说过了,我冲他微笑,甜甜地点了个头。

他应该明白我这点头的意思吧,我是想说:我等你。

顾且行走了,众星捧月风风火火地离去。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时常跑到心鸾殿去混日子,看着小皇子一点点长大,我对他做鬼脸,坏心地捉弄他,心情好得一塌糊涂。

边关传来的都是好消息,顾且行顺利抵达无雁城以东的城池,集合从各处调遣来的兵马,同贺拔胤之酣畅淋漓地打了好几架,不久就将贺拔胤之撵回了漠北老家。

贺拔胤之的落荒而逃,给漠北留下一个巨大的缺口,之前容祈便一再提醒顾且行,这次出征旨在给漠北点威慑,收复了无雁城便好,如果贺拔胤之往沙漠里逃,那么千万不要追。

原本驻守在无雁城的兵不扛用,这次打仗的大多是从别处调去的兵马,他们并不善于沙漠和草原作战,所以万不能中了被反扑的圈套。

可是边关穿来的消息是,顾且行追了,而且当真中了埋伏,现在生死未卜了。

我打死也不信,当日便去靖王府见了容祈,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祈说他不知道,他的人现在还没回来打报告,他也不能确定顾且行的情况。

我揪住他的衣领,一个大老爷们被我这么拎在手里,我恶狠狠地问他:“不是你?你告诉我,你没有设计他!”

容祈把我推开,弹了弹被我揪拧的衣襟,皱着眉头看我,不回答。

他这个人就是不爱解释,别人冤枉他他也懒得否定,向来只等着结果出来,让冤枉他的人自己吃瘪。

我转身出了房间,命人把靖王府围起来,看住容祈哪里也不准去。而后急忙杀回宫里,平定宫中的内乱。

这件事情就算不是容祈干的,也一定是有人在谋划,我刚回宫便见有几个大臣,披着白绸子在大殿外跪着了,要太后出来主持大局。

当时我就怒了,谁告诉他们顾且行死了,这事情我可是有经验的,当时人家告诉我容祈死了,我信了,结果被糊弄得团团转。这次顾且行只是传说生死未卜而已,这些人火急火燎地穿孝衣,什么意思他们!

顾且行留下的亲信都是直接听我号令的,我当场便命人把这几个妖言惑众的老东西抓起来,并扬言再有敢乱放屁的,马上杀鸡儆猴。

那些人之中也不乏太后娘家党派的,而那边传来说法,太后她老人家听到消息以后,当场就倒下了,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陈画桥抱着儿子匆匆赶过来,两宫太皇太后老得都快走不动了,太后又在这个时候病倒,这宫里还就陈画桥说得上话。而且她有儿子,那儿子往这地方一摆,哪家反贼都不能名正言顺地出来放屁。

我适才放了心,率先抢了玉玺在娇华殿里等消息。

得知玉玺在我手中,有人翻出了我当年和顾且行对着干的老账,说我一直和容祈往来密切,容祈又和秦子洛关系匪浅,秦子洛是秦迪的儿子,秦迪通敌卖国……

这么串啊串的,本公主最后被他们串成了个造反头子!

我快气死了,又有大臣跪到了娇华殿外,让我把玉玺交出来,我站在外头冲他们吼了好几遍:皇上还没死呢,没死呢!

可他们就是一副死了老子的模样,这份坚定实在令人莫名其妙。容祈还被我关在靖王府,我只能命人将他放出来,赶紧过来把这帮老东西弄走,顺便查查他们的底细,他们幕后是不是有什么非法组织,故意趁顾且行不在出来闹事。

容祈轻飘飘回我一句,“这还需要查么?”

很明摆这些闹事的大部分都有问题,剩下几个没问题的就是脑子有问题,一味地在跟风。但是我又不敢大把大把地抓他们,这对朝堂是个不小的震荡,而且我处理了他们,就当真落实了自己造反这个名号。

我头都快气炸了,容祈安慰我,“一切等皇上回来自有分晓,你只需暂时忍耐。”

“你有他的消息了?你有消息了,对不对?”我急切地问他。

他怔怔地看着我,忽然插了句题外话,他问我:“当时得知我死讯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模样么?”

我偏头冷冷道:“别对我提以前的事情,我自己也忘了。”

他叹口气,道:“若不是那场山洪,或许我们也走不到今日。”

若不是……或许……

可命运偏偏就是这样走的,他不给人喘气的机会,他总有出其不意地玩弄人的高招,我们活着,就必须任他摆布,演戏给他看供他乐呵,他就是老天爷。

而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故意装死的?”

“我醒来的时候,连尸体都被埋了。”他惨然一笑,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可那又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告诉我这一点点真相,也不过是对那个死在爱情里的顾且歌一丁点宽慰罢了。我和他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他杀死了我的吟风,并且眼睁睁看着我走向顾且行的怀抱。

他错过了我,我错过了我们。

我说到现在一点都不怨他,那可能么?不想提罢了。

这是顾且行宣布失踪的第三天,容祈说他没有顾且行的消息,但是他觉得既然事情有这么多的蹊跷,那么顾且行本人应该没事,毕竟有暗兵、影卫和夜枭,那么严密的保护。

顾且行失踪的第七天,太后她老人家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此时我已经从娇华殿坐到了乾和殿里,因为我那娇华殿实在庙小,跪不开这么多大臣。

而前来下跪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从陈达到太后的亲戚,以至有权限进宫的各种大官小官。那些人见到太后时就像见到了活祖宗,他们求太后赶紧给做个主,把玉玺要回来,甚至有人建议,马上立皇后的儿子顾璨为太子,万一皇上有个万一……

哪来那么多万一,我看是他们希望有万一!

太后进来的时候,我就抱着玉玺在殿里坐着,有玉玺撑腰,我不用对她下跪行礼。我相信如果顾且行知道这边的情况,他一定是认同我这么干的,我就是要拿着这象征权力的东西,虽然我不会动它,但是也不准别人来动。

大家就这么耗着,耗到顾且行回来就好,我坚信我一定能做到。

而太后眼看着那么多人闹事,听了那么多的谗言,当场下定了要彻底铲除我的决心,一句话就差点把我打发了。

“来人,把这个反贼余孽给哀家拿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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