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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东风又作无情计(一)

秦子洛主动找我,是为了告诉我一件对我来说天大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亲爹和他的亲爹以及郁如意的亲爹,是一个人!

这么说我们共同的亲爹他不是个皇帝就是个勤劳的农夫,总共活了没多少个年头,播种的事倒是没少干。他说的这个真相,我是万万不肯相信的。那位已故的郁王爷,往日受身边各色人群的影响,我一直将他划在造反头头这等坏人行列,这个便宜爹我可捡不起。

其实我宁愿一辈子不知道谁是我亲爹,不知道就不知道,只要别和秦子洛是一个爹就行!

秦子洛掏出把小巧的匕首给我看,他问我认不认得这样东西。我是认得它的轮廓的,但房中灯光不怎么明显,吃不准是我看错了,我便将那也就巴掌大小的匕首拿到烛火下看,扭头问秦子洛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秦子洛回答。

怎么会是他爹的遗物,这把匕首明明是陪着母妃下葬了。我记得母妃在世的时候,偶尔会拿它出来看看,更偶尔的时候还会掉两颗泪珠子,可每次那样的时候,母妃都是防着我的。后来我偷偷将那匕首翻出来把玩过,还去问过紫兰姑姑这东西对母妃有什么意义,她只说那是故人相赠,母妃大约是睹物思人了。

这怎么成了他爹的遗物,秦子洛莫不是为了诓我,去刨了母妃的坟头吧。

我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秦子洛说:“这匕首是父亲和珺姨的信物,起初只在珺姨手中有一把,后来父亲又寻人造了一把。你对字画玩物也算有些研究,它有没有二十个年头你当看得出来。”

看着他这副有理有据的模样,我忽然觉得手里这匕首像个烫手的物什,刺得扎手,我急忙将它甩在桌上,不屑道:“那又能说明什么,天下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

兴许他是觉得我摔东西这个动作很潇洒,便跟着学我甩出样东西来,甩的正是容祈从我这拿走的玉印兵符,这小子下血本啊,不怕我再吞一次恶心他们一回?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珺姨和父亲没有关系,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母妃手里,我不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还有那首《空记省》,还有……”秦子洛看了容祈一眼,吐出两个字:“采薇。”

《采薇》,这是母妃偷偷教我唱的歌谣,可是父皇从来不准我唱,每次听到我在哼哼就会很生气。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这就足以证明我是郁王爷的女儿?放屁!除非母妃死而复生亲口告诉我,谁说我都不信!

秦子洛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信,可你不信不代表它不存在!”

“够了!”我甩了脸愤怒的颜色给秦子洛看,“你告诉我这些又是图的什么,为了你的谋反大业?我告诉你秦子洛,你和容祈,你们一起怎么坑我骗我,我一样都不会忘记,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更不可能再帮你们做事!”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们是亲兄妹,我是你的亲哥哥。”秦子洛好声好气地说。

“那你可曾拿我当过亲妹妹!”

我瞪着他,在那一年的欺骗里,他是如何利用过我,他何曾拿我当亲妹妹对待过。大约在容祈第一次听我唱出《采薇》的时候就猜到我的身世了,可那时候他们却不肯告诉我,现在又来告诉我这些,无非是希望我能因这丝兄妹的牵连去帮他,卑鄙,无耻!

我快气疯了,转身朝门外走,秦子洛又道:“等等。”

我回头看着他,唇边衔着丝冷笑,终于是要将目的说出来了么,好啊,我倒是要听听他这次需要我帮他干什么好事。

他说:“这两年我终于查出珺姨的身世,她是复州叶家的女儿,你应该知道描红的身世。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描红……”

如果按照他的说法,描红的亲生父亲应该是母妃的兄长,那么描红便是我的表妹。

秦子洛说叶家的灭门是父皇故意设计的,为的就是把母妃的身世彻底掩埋掉,而算算时间,叶家灭门正是在母妃过世的那一年。

人生也许真的有这么多的巧合,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竟然都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秦子洛说父皇是我们的杀父仇人,他那意思是我不该怪他,父仇子报天经地义,他其实没做错什么。

是,他的目的没有错,站在局外人的立场我也不觉得有错,可是他一次次所用的手段,实在令我过于不耻。我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不管我自己究竟是谁,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承认,我和他有任何关系。

我仍旧要走,我想永远离开这两个骗子,生死无关。

有人忽然推门进来,大约是秦子洛的手下,那人恭敬道:“少主,禁军正朝这边搜过来。”

一直看热闹的容祈这才说了话,他对秦子洛淡淡道:“你去吧,我送她回去。”

我适才想起来这还站着个王八蛋,怒瞪他一眼,甩手出门。

秦子洛带着人跑了,容祈跟我走出来,也不上来拦我,只是在后面跟着,我走慢他便慢,我走得快,他便跟得快一点,真是烦死人了。

可是我不想再跟他起任何争执,跟他们这些人连吵架我都觉得嘴脏!

远远看到前方的禁军,他们看着我走过去,齐齐顿住脚步让开一条道路,顾且行一派威严冷傲地走出来,站在原地望着我,更望着死死跟在我身后的人。

我快步朝他跑过去,我跟这个人吵了十八年架,我把他当了十八年兄长,还一度认为他是变态和恶魔,而与容祈和秦子洛相比起来,他对我实在是太好太真心实意了。

我扑进顾且行的怀抱,紧紧抱着他,埋在他肩头喘气,平复了心情,轻轻道:“我没事。”

顾且行松松地抱着我,捋了捋我的脊背,淡淡地:“回去吧。”

我低低应一声,顺着他手臂的牵引,由他揽着自己的肩头背对容祈离开。不知道此刻容祈该是怎样一副表情,但我坚定不能回头多看他一眼。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不曾对我回头,现在终于轮到我走开了,我走得神清气爽潇潇洒洒。

顾且行是驱了马车出来的,我们相对坐在马车里,顾且行拂了拂我的头发,问道:“怎么了?”

我勉为其难地看他一眼,回答道:“没什么,差点叫人暗算了。”

顾且行抬了抬眉毛,他一定已经知道太后今天又伺机找我麻烦了,可是他能怎么办呢,那是他自己的老娘,他不能像对待别人一样把太后抓起来或者杀了,是个挺伤脑筋的事情。而我不悦的是,为什么每次出现救我的人都是容祈,我不希望他救我,不想再欠他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是顾且行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容祈那样,无时无刻都会出现呢。顾且行他就是个马后炮,每次都是我化险为夷之后,才会出来把我接走,他就不能来出英雄救美什么的,哪怕使个苦肉计也行啊,只要赶紧让我这颗心彻底臣服了,死心塌地了。

可是顾且行那么忙,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他就像是根救命稻草,我本来想死死抓着它,可是忽然发现这草上还扒着别人的手爪。我本来就不喜欢争抢,如此就忍不住有放手的冲动,可是放手了,我是会死的。

我忽然伏上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感觉他因为疼痛而忽然变硬的肌肉,心里的小报复得以发泄,松了口放开他,一拍他余痛未消的肩膀,我唉声叹气道:“你如果不是皇帝就好了。”

我忍住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他如果不是皇帝,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小本儿上经常有这样的情节,为了成全相濡以沫,男子放弃皇位陪佳人浪迹天涯什么的。可故事终究是故事,便如母妃的郁王爷,都是江山和美人一把抓一把放的人物,要么大获全胜,要么满盘皆输。

顾且行揽我入怀,一个字都没有回我。他知道我在皇宫里呆够了,我就是个喜欢避世偷安的人,可是他却不可能成全我,那个位置他放不下的。

我觉得有些失落,在他肩上靠了靠,问道:“描红怎么样了?”

“差点自尽,已经被带回宫了。”顾且行道。

“别为难她,送回娇华殿吧。”我说。

“不行。”顾且行回答得很果断干脆。

“她不会害我的,你我都知道真正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是谁,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描红与你我虽然立场不同,好歹是真心在护我性命,况且留下她,也更容易了解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那清君策……”顾且行不知道我换掉清君策的事情,难免有些担忧。

我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清君策的下落,只建议道:“是不是该请甘霖皇叔来一趟了。”

回到娇华殿的第二天,描红被扭送回来,手指是肿着的,手腕上也有锁链留下的勒痕,想是受了番拷打。可描红的嘴硬我们算是见识了,不得不说秦子洛等人调教细作的水平,非常出色。

描红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她可能是想对我认错,但是又说不出口,总归我要不要原谅和她认不认错没有关系,她如此说了反倒是显得虚伪。我坐在榻上静静看着她,看着这个从十五岁就跟在我身边的丫头,我问她:“你怎么活下来的?”

描红抬起头,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

我解释道:“当年叶家灭门的时候,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少主相救。”描红回答。

“这么说你曾在秦子洛身边呆过几年,后来被送到醉影楼,与我结识也是预先安排好的?”我问道。

描红挂着深深的歉意,垂下眼睛轻轻点了个头。

“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公主待奴婢很好。”

“那吟风呢?”

她再度抬眼看我,眼底瞬间滚出汪水泽,微微哽咽道:“吟风与奴婢亲如姐妹。”

“描红,”我站起来走到她身旁,背对着她说:“既然秦子洛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为他做事我不怪你,但吟风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毒是你这好姐妹亲手下的。你不用对我感觉愧疚,你对不起的人是她。多年前父皇灭了叶家满门,你心中有恨,可现在父皇已经不在了,秦子洛对你有恩,我便请你也念一念我同你的情,我把你留下没有太复杂的目的,我只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奴婢,谢公主宽恕。”她伏首道。

我转身看着这个瘦弱的身影,我没有要宽恕她,也没什么可宽恕的,我们各有各的立场和坚持,不过是个成王败寇的死局罢了。我不知道描红与秦子洛之间,是单纯的报恩,还是有其它别的情分,但描红比玥娇幸运多了,起码秦子洛曾有意在我面前,帮她求情。

这年十月,贺拔胤之大举进攻定安边陲,大将军秦迪率兵消极应战,只三日便损伤几万兵卒,无雁城被攻破。到处都是逃避战乱的灾民,西南一带分拨半数兵力赶往支援,许是南夷和漠北已经通了气,将军周炎的部队亦遭受沉重打击。

太平盛世,平息了百多年的战乱,终于再度拉开序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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