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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自在飞花轻似梦(一)

不管怎么说,顾且行近日帮过我两回,他对我发牢骚,我便也不同他计较了。顾且行见我不说话,却也不知道领情,脸色又难看了些,冲描红和吟风道:“仔细看着公主,我这里可没有奶妈子,咳死了也没人管!”

我看他是巴不得我死,故意说这种话咒我,好在本公主大度,满不在乎地抬手打了个呵欠,抱着软枕歪进描红怀里。顾且行本就唇薄,此刻便抿成了一条直线,想是叫我这态度内伤了,嘭地一声摔上车门,下令道:“上路!”

我没想到顾且行这么小心眼儿,便是为了折磨我,这一路走得忽快忽慢,忽慢忽快,害得我将肚子里的汤汤水水吐了个干净。我吐得七荤八素,又不肯让顾且行笑话我矫情,便也忍着没说。

回到宫里天早已经黑透,我刚进娇华殿,太医便前后脚跟来了,大概是顾且行怕我当真吐死了,他同父皇没法交代,才特特去差了太医。诊过脉,服了药,我实在没什么胃口,稍作收拾便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是被饿醒的,天还没有亮透,因我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在身旁伺候,眼下描红等人还没有起床。房间里暗蒙蒙的,我极少半夜苏醒,便从未仔细看过此时的光景,只觉得仿似有股冷风旋进心底,莫名感觉恐怖。

窗外有小猫幽幽怨怨的叫声,我睡得昏昏沉沉,张张口想吩咐人进来,嗓子扯得生疼,却是哑了。我只得披衣下床,灌了口冷茶,推门去望浑浊的天空,无星无月,好不凄凉。

我对手底下的宫人向来宽厚,以至纵容的地步,门口值夜的小太监睡得挺香,想是我昨日咳得太凶狠,现下说不出话来,只得将他踹醒,比手划脚半晌,他才弄懂我的意思。描红和吟风打着呵欠伺候我吃东西,这一日便这么浑浑噩噩的开始了。

直到正午,精神头才好了些,我憋闷的厉害,便同描红商量着出宫。好在顾且行懒得管我,今日出宫倒是方便,亦没有化妆成小太监,驾着马车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了。

出了宫门直奔秦城画坊,我病怏怏的模样,那掌柜的差点没认出来。描红在旁帮我讲述来意,掌柜的才从内堂取了我留下的小扇,我展开看过,原本素白的扇面上,确实多了幅画像,可画的却不是我点名要的郁如意,堪堪是不才在下本公主。

那作画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便是我此刻着了身男装,画像上的人也同我有个七八分相似。我想我并未见过那位公子,也不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怔了怔,才扯着喑哑的嗓子,问掌柜的他们家公子的名讳。

秦玮。

竟然是他,我心下又惊又喜。当日萍水相逢落难鸳鸯擦身而过,我本就遗憾天下太大,想要再见面委实不易,此番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有缘千里来相会。仿佛一身病魔去了个干净,我精神大好,同掌柜的一通比划,想要邀他家公子一见。

其实我本身不过是好奇那公子的模样,现在我已然知道了,可我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见他,这个事情完全没有经过任何思虑,更不用提我希望再见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令我失望的是,掌柜的说秦玮出城做生意去了,最快明日午时才能回来。

不过一天一夜罢了,我自然等得起,便同掌柜的打了招呼,明日再来拜会,务必请他家公子前来相见。

我没有在宫外逗留的心情,回宫后急忙命人将太医请过来,帮我好好看看嗓子,我可不希望明日见到秦玮时,是个哑巴。描红问我,秦玮是什么人,至于我如此紧张,我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在被绑架时,他曾帮过我一次,大小算个恩人,而他作画的手艺,又令我颇为感兴趣。

我突然生了个想法,若是他愿意的话,我大可以给他弄个宫廷画师的差事,如此才艺也不至于因做生意而荒废了。

我见到秦玮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未时,秋高气爽的好光景,他在亭下品茗,背对着我的是一袭蓝衣,他放眼碧湖远山长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约是在等我。

描红和吟风止住脚步,我徐徐走近,他便转过身来,微笑着唤了声“阿栩姑娘”。我见过不少俊雅的青年,却从未有一人如他这般从容清逸,而那蓝影沉淀的地方,花容失色,碧波收敛,他让我这自以高贵的公主,相形见绌。

我懒得开口,一副破锣嗓子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便点了个头算是招呼,与他相对而坐。他为我斟茶,举止优雅,我便领情地将茶盏端起,却发现这是杯冷茶,莫不是我来的迟了,令他等得茶水都凉了?

我不好意思抱怨,便抿一口茶水进口中,却是我从未品尝过的滋味,一丝甘甜一丝苦涩,味道平平,不过滚进喉咙时,凉凉润润,倒是令我因剧烈咳嗽而不适的嗓子舒坦不少。他摇一柄小扇在手中,天气并不燥热,扶扇不过是为了所谓的风雅,他道:“昨日听余伯说你喉头不适,便备了这舒喉的凉茶,滋味如何?”

又漂亮又体贴的男子实在令人难以招架,好在本公主见多识广,才不至于被他秒杀。我干干一笑,扯开喑哑的嗓门,如实道:“这茶没什么滋味。”

他展颜而笑,将茶盏凑近唇边,目光却始终落在我面上,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明亮,令我有些不敢直视。我便将头偏转过来,望着方才他所见的景色,想此人倒真是懂得消遣,如此美景佳境,于皇城确然难得一见。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我想若不是我嗓子不舒服,大概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我终是主动提起了扇子的事情,他便说只因未曾见过那位郁姑娘,便自作主张绘了我的模样。

“便也不是什么闺中的小姐,见她一面又有何难,我看你是没有诚意吧。”为了同他说话,扯得嗓子疼了点儿,我也认了!

秦玮依旧笑着,从容中又泛起些羞涩之意,他摇摇头道:“我没去过。”

“嗯?”我今日脑筋有些迟钝,他便解释一遍,一字一字轻描淡写,“那种地方,我没去过,所以……”

我不太喜欢“那种地方”这个说法,感觉有些诋毁之意,不过看在他长的这么好看,为人又如此正经的份上,我便不作计较。只是在我看来人间处处皆是风景,青楼更是不可错过的好风光,兴致一起,便同他道:“走走,我请你去喝花酒。”

秦玮也不推脱,带着吟风和描红,我们四人浩浩荡荡地朝醉影楼杀去。醉影楼的甄妈妈热情的接待了我,又抬眼在秦玮身上打量许久,圆扇捂着嘴巴窃窃而笑,在我耳旁道:“荆公子带来的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呢,不知是哪家园子的小倌,你帮妈妈问问,他可愿来我们醉影楼挂牌,妈妈我准不会亏待了他。”

甄妈妈说是同我私语,实际那声音响得整个堂子都听得到,我瞟了眼身旁的秦玮,见他本就白净的脸彻底不见了血色,只得干笑道:“宫里的人,妈妈你就别说笑了。”

“啊,”甄妈妈惊呼一声,“竟然是个阉……”

我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秦玮的脸已经绿了,我适才反应过来这个谎撒得太过离谱,赶忙岔开话题,言说要找郁如意作陪。

甄妈妈用颇暧昧的目光再看秦玮一眼,便引着我们朝郁如意的房间走去。

郁如意是醉影楼的头牌,约莫比我大上两岁,于青楼来说,也算过了最好的年纪,风头却依旧长盛不衰。除了一张美的叫人想犯罪的脸以外,更能弹得一手绝妙琴音,正如如意闺外挂着的这块牌匾所书,我花开罢百花杀,霸气侧漏啊。

我看过许多禁书小本儿,按照其中的桥段,通常不敲门而直接破门而入,会撞上两种情况,上吊或者亲热。今次我再度推门而入,撞见的是郁如意正在同禽兽吵架。

贱人!禽兽!贱人!禽兽!

禽兽是我在鸟市买来的鹦鹉,当时那卖鹦鹉的欺负我少不经事,诓了我百两巨资,买回来这只会说一句话的鹦鹉。若它不会说话也就罢了,偏偏它会说的那一句是“贱人”,如此我便不能将它带回宫中饲养,便做个人情送给了郁如意。

从此郁如意枯燥的青楼生活,有了新的乐趣——和禽兽对骂。

但郁如意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风尘女子,就在我推门的那一瞬间,她急忙整理了形容,摆出羞煞百花优雅而娇艳的笑容望眼过来,见是我,才又放松了做作的表情,轻舒一口气。

吟风和描红都在门口候着,秦玮跟在我身后,倒也没急着跟进来,郁如意冲我平和一笑,招手道:“可算来了,我备了样礼物给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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