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东平拉开门。
“东平市长早。”
周大信、谢孝温和花蕊三个人站在门外。
“快请进来，”苗东平把他们让进了门。“我正要找你们呢。”三个人进了门，他把门推回去，关上。
“一晚上没睡着吧？”花蕊问。“看你眼睛红红的样子我猜就是。”她把给他买的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昨晚上失眠，一晚没睡，刚刚睁开眼睛，差点被一个睁着眼睛做的噩梦吓得半死。”
“睁着眼睛还做噩梦？”花蕊问，“什么噩梦？”
“能要人命的噩梦。”苗东平说。
“要不要大信部长给测测梦的吉凶？”花蕊开玩笑问道。
一听解梦，周大信来了兴致。“你们别说，我昨晚上在看周公解梦的时候，还真想到了几种可能发生在东平身上的梦。”周大信说。“需要我现在就给你解梦吗？”
“谢谢，”苗东平说，“这个噩梦不在你的周公解梦之列。”
周大信奇怪了。“周公解梦马上要列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了，你的梦居然能不在此列？”他问，“你梦见的是自然、生活、还是鬼神、动物？说来听听？”
“是鬼神和高等动物的结合体。”苗东平说道。
“嗯？有这样的梦？”周大信纳闷地摇着头想了想。“这个还真没有。”
“好了，不开玩笑了。”说完，苗东平打着哈欠问道：“现在几点了？”
“七点四十五。”谢孝温看着手表回答道。
苗东平说：“你们等等，我去洗漱一下。”
一会儿，苗东平从洗漱间出来了，他边刮胡子边问：“今天什么安排？”
谢孝温说：“八点半我们先去看守所见付美江，十一点你去城管执法大队暗访钓鱼执法，中午在一下岗职工家吃午饭。一个小时的午休之后，你去一家超市了解最近疯长的猪肉价格，然后出来与一位环卫工人聊天。晚上安排你参加一个民间沙龙举办的活动，这个沙龙里有不少官杰的铁杆粉丝，尚官杰经常被邀请参加他们的活动。在那里，你能感受到激情和听到真话。”
苗东平点了点头。
花蕊接着说：“我已经电话通知了看守所，让他们作好安排。知道你要去，说不定公检法的头头们早已经赶过去等你了。这帮人的嗅觉可是比狗还灵。看了昨天晚上的新闻和三江视点，我敢说他们和三江很多嗅觉敏锐的人一样，昨天晚上一定一夜没有合眼，现在要开始巴结你这个不打自招的市委书记了。”
“关于这一点，我要提醒东平你注意，三江人的政治敏感是一流的。”谢孝温说。
周大信说：“三江乃三国涪城会所在地，当年刘璋不听政治嗅觉敏锐，早已洞悉刘备觑觎蜀山秀水的谋士们的苦谏，引狼入室，最后丢了基业，落得离乡别井，客死他乡的惨痛教训。由此，三江人人对时事敏锐，政治嗅觉基因遗留至今。”
“所以，我希望你们安排的活动秀切忌过头。”苗东平说。
“那是必须的。”谢孝温说道，“我们的原则是恰到好处。”
“这样最好，”苗东平点头说道。“尤其是媒体报道，不要让老百姓反感，要是网上全是骂娘的负面留言，就适得其反了。”
“这一点请你放心，大信部长已经作了安排。”谢孝温说。“网上绝对看不到一条负面留言。”
“是吗？”苗东平将信将疑地看着周大信。
“是的。”周大信说。“我已经安排网监，从昨天开始，4小时无缝监控三江舆情，而且把监控的面和线适当的向纵深延长了一些。”
“向纵深延长是什么意思？”苗东平问。
“就是把监控的半径扩大，范围不仅仅局限在三江。”周大信回答。
“有这个必要吗？”苗东平说。
“有。”谢孝温接过话回答。“我们必须防止来自三江以外的干扰。”
“我不明白？”苗东平不太了解网监的具体运作，他疑惑地看着谢孝温问道。“外面会干扰三江？”
“这样说吧，”周大信说。“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网上的舆情为什么往往只发生在少数省、市和县？为什么有的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网络事件？”
“网络监督工作做得好？”苗东平说。
“是的。”周大信说，“监管很到位。”
“我不希望出现官杰对蟹岛PX舆论那样的严格管控。”苗东平说。“现在看，那样做有点过，而且适得其反。”
“我们会吸取官杰控制蟹岛PX项目舆情的教训。”周大信说。“这次我们把重点放在关键人、关键网络上，尤其是几家有几十万粉丝的三江自媒体大号。”
“哦。”苗东平点头同意，他对周大信他们绝对信任，但是，他还是担心他们会做得过分。于是，他问道：“能说说你们具体怎么做的吗？”
“我安排市网监办和市公安局网监支队昨天约谈了几家自媒体大号的负责人，目的是给他们敲警钟，提醒他们别一天没事找事，特别强调，和谐、平安的三江，绝不允许他们把网络作为造谣生事，给三江社会经济发展找麻烦的平台。”
“我们必须确保这几天的舆论导向对你有利。”花蕊接过话补充道。“三江老百姓需要正确的舆论引导。”
“对那些从事自媒体的年轻人，还是要以引导为主，别一棒子把他们打死。”苗东平说。“三江还是需要不同的声音，需要网络监督，都成一言堂了，三江成了一潭死水，也不是我们为政的目的。”
“当然，请你放心，我们会把握好度。”周大信说。
“我绝对信任你们。”苗东平说。“继续说你们的安排吧。”
“好的，我接着刚才的话说，”周大信说，“关于你的活动安排，除了去看守所见付美江是由我们陪同外，其他的活动都是你自己开车，单独行动。已经为你准备了一辆我们本市一家民营企业生产的野驴越野车，你即将代理三江市委书记，我们建议你多使用我们自己生产的汽车，虽然车不怎么样，你能屈就开本地车，会给你的形象加分。我们给野驴上的是社会普通牌照，但是，在车里，我们给你准备了一张特别通行证，供你出现特殊情况时出示。你的所有行动，和昨天挤公交车一样，我会安排记者或其他人以无意发现你行踪的方式，对你进行跟踪拍摄，保证晚上在三江新闻和三江视点播出。”
“谢谢你们考虑得这么周到。”苗东平刮完了胡子，他边吃花蕊给他买的早餐，边问：“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去见付美江？是不是有点早？能不能等到节后省委宣布我正式代理书记之后再去见他？”
花蕊说：“见付美江，是刚才我们三个人在来你这里的路上临时决定的，因为今天是付美江给蟹岛PX项目工程师们讲解技术问题的时间。要是等到省委来宣布之后，你就得通过省高院省检察院批准同意才能见他，要是那样的话，我们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付美江是等待执行的在押死刑犯，我们不希望发生在尚官杰身上的麻烦再次发生在你身上。”
“哦。”苗东平问：“我见了付美江说些什么？”
周大信说：“你什么都不用说，而且也不允许你说话，今天只是让你去见见他。”
“只是见见他？”苗东平纳闷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谢孝温说：“这个问题，等你去见了付美江以后就不用我们回答了。”
“既然这样，我遵命就是。”苗东平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相信你们。”
“没办法，在私下，我们是你的领导。”花蕊开了一句玩笑。“我们的安排你必须服从。”
苗东平说：“真希望在公开场合，你们也是我的领导。”
“我们可没有你那样的能力，”谢孝温说，“尽管我们胆子比你大。”
“我看你们的能力都在我之上，当然，更不要说胆量了。说实话，真是委屈你们了，尚官杰应该早点对你们委以重任。”苗东平咽下了最后一块面包，转身走进了洗漱间洗手。
“是吗？”花蕊用调侃的口气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这个吗……”苗东平故作腔调，“我看可以考虑。”
“考虑就算了，”花蕊说道。“我们可不希望你一上任，就在任用干部上被别人抓住把柄。”
“把柄到不会被人抓住，”苗东平在洗簌间里说，“尚官杰多次在三江干部会上讲过，你们三个人是三江干部中的精英。”
“嗯，精英，这个定义我们接受。”花蕊看着周大信和谢孝温笑道。“你们说呢，大信部长？孝温秘书长？”
“嗯，这个可以有。”周大信和谢孝温两人点头笑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苗东平在洗漱间里对花蕊喊道：“小蕊，麻烦你帮我把手机打开一下，在茶几上。”
“好的。”花蕊走向茶几，拿起手机，打开。
手机立刻响起了连续不断地收到短信的“哔哔哔哔”的声音。
“我的娘啊，”花蕊举着手机朝苗东平大声说道，“你的手机都快被短信挤爆了。”
“别管它。”苗东平从洗漱间出来，接过手机就要往包里揣。“都是因为昨天那张上传到网上的手机照片呗，媒体追着要采访我。”
花蕊说：“好啊，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
谢孝温问：“需要我们再给你一个手机吗？”
“谢谢，”苗东平说，“现在暂时不要。”
正说着，苗东平的手机响了。
谁打来的电话？
（地二十九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