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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英齐聚

几乎在三江视点主持人说再见的同时,苗东平在周大信和谢孝温的陪同下,正好在三江东山国际大酒店,接待完那位来三江休假式考察的市委书记。送走客人,回到宴会厅,三人在沙发上坐下。苗东平一边听着周大信和谢孝温汇报下午挤公交照片上传网上以后引起的反应,一边在手机上看着周大信和谢孝温两人作的三天工作计划。

苗东平的手机响了。

“东平市长,你在哪儿?”电话是花蕊打来的,声音急促。

“东山国际大酒店。”苗东平回答。“你在哪儿?”他问。“我和大信、孝温找了你一下午。”

“我马上过来。”花蕊没有回答苗东平的问话,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不一会,花蕊赶到了东山国际大酒店。

花蕊二十九岁,本科和硕士都是在中国培养青年干部的摇篮——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完成的,专业都是政治学。可见从政意识在她心里扎下的根有多深!硕士毕业才三年的她,经三次破格提拔,现在是正处级的三江市委市政府接待办主任兼市礼宾局局长,对外号称三江第一公关。花蕊是西都省长花月琴的小女儿,根正苗红,是资格的官二代,同时也是尚官杰的妻妹。花蕊反应机敏,性格泼辣,行事果断,有男人之风。她放弃了西都团省委社会青年部部长职位,追随尚官杰来到三江,据说是暗恋尚官杰,但是,尚官杰却并不怎么买花蕊这个小姨子的感情帐。尽管如此,花蕊仍然以她女人特有的聪明,在背后默默地为尚官杰执政三江出谋划策,而且多数被尚官杰采纳。由于苗东平曾经是花蕊妈妈的秘书,两人早就相识,关系相处一直很好,尤其是来三江以后,可能是尚官杰对花蕊的有意回避,花蕊常常和苗东平和周大信、谢孝温几个人在一起,很快她就和他们成为了能说知心话的朋友。

花蕊推开宴会厅大门,风急火燎地径直走到苗东平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去休假?”省长千金的语气有点急切。“你不会也来个休假式工作吧?”花蕊问道。

“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手机一直关机?”苗东平问。

周大信说:“我和孝温派人到处找你。”

“我们还以为你回西都和妈妈一起过五·一节去了呢。”谢孝温补充道。

花蕊说:“我给你们说好的不走,我要好好补几天觉。”

苗东平说:“难怪,你把手机关了,座机也拔了。”

“我看了三江视点。”花蕊直接进入主题。“怎么回事?”她问。

“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苗东平说。

“尚官杰出事了?”官二代与生俱来的政治嗅觉,让花蕊已经从三江视点里嗅出了三江即将爆发的政治地震。

周大信和谢孝温看了看,因为三人彼此间十分了解,两人对花蕊的敏感并不惊讶。

“是的。”苗东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被采取组织措施了。”

“什么?”花蕊惊呆了,老半天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通知他去省委开会的时候。”苗东平答道。

“一个两袖清风,不贪不腐,不嫖女人,不养情妇,一心一意为三江发展呕心沥血的人,怎么可能被采取组织措施?”花蕊摇着头说。

“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苗东平说。

“没有搞错吧?”花蕊说。

“我和你一样,希望搞错了,但是,这的确是事实。”苗东平说。“我上午被叫到马学东书记办公室,你妈妈、新尧副书记和省纪委、省检察院的领导都在场,他们告诉我,尚官杰正在接受组织审查。”

花蕊急了:“那不等于双规吗?”

“他们是这么说的。”苗东平说。

“不!不!”花蕊激动了,她大声说道。“尚官杰不可能有问题!我要马上给我妈妈打电话,这是迫害!是在毁掉一个优秀干部!他们是为了权利在拿尚官杰开刀,我决不能让他们把尚官杰作为他们权利争斗的牺牲品!”她边说,边拨打她妈妈花月琴省长的电话。

周大信站起来,按住了花蕊的手。“小蕊,你要冷静,我们和你一样,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谢孝温说:“我们确信官杰书记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官场的残酷性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东西在他们手上,他们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对一位在任的市委书记采取组织措施。”

“他们这样做是在断送尚官杰的政治生命!”花蕊情绪失控了。

周大信说:“现在谈论尚官杰的政治生命已经晚了。”

“你们的意思是,尚官杰已经完了?”花蕊紧紧捏住手机。

“省委已经决定五月四号,也就是上班的第一天,来三江召开全市干部大会,宣布省委的决定。”苗东平说。

花蕊说:“不不!我不能接受,我要马上去省城找他们。”

周大信问:“你认为有用吗?”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尚官杰被冤枉吗?”花蕊问。“我看一定是何新尧在背后捣鬼!”

“小蕊,你要冷静!”谢孝温说。“这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何新尧是省委副书记。”

“怎么不能说?我就是要去找马学东,找我妈妈,找何新尧,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尚官杰。”花蕊说道。

周大信说:“现在不是我们赌气的时候。”

花蕊情绪愈发激动了:“我看何新尧就是西都省最大的坏蛋!很多事情就坏在他的手里,他除了拍我妈妈的马屁,普通话说得好一点,我就没有看到他做过一件对西都有用的事情!”

何新尧,男,1960年出生于三江下属最贫困的清江县的一个偏僻山村,他是文革结束后首批通过高考进入大学读书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三江一家集体所有制的农机厂担任技术员。那时候,花蕊的妈妈花月琴正好担任农机厂厂长。很快,精明、勤奋、会来事的何新尧得到了花月琴的赏识,被提拔为农机厂的副厂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央推行干部知识化、专业化、年轻化的三化过程中,因为已经担任三江地委副专员的花月琴力荐,何新尧被当时的三江地委选派,送到中央党校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学习。学习结束后,再次由即将担任撤地建市的首任三江市长的花月琴力荐,何新尧被西都省委直接任命为三江市副市长,成了花月琴的得力助手。然后一直紧紧跟随花月琴的升迁而不断升迁,直到今天担任了西都省委常务副书记,掌管西都党务和干部任免大权。在西都官场,人们一直认为,何新尧是跟对优人而仕的典型,是花月琴线上最忠实可靠的人。他的一切言行,践行着中国一句古老成语——马首是瞻。

目前,中国官场已经形成这样的现象,凡是在主干线上任要职的官员无非这样四类人:一类是官二代,没办法,政治基因遗传,一脉相承,龙生龙,凤生凤,天生就是做官的命;二类是曾经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同样没办法,知根知底,好恶无猜,这叫近水楼台多得月。月儿明,月儿亮,月光必须照在自己人身上。这两类人当官,印证了那位曾经给每一位部级干部手书“不唯书,不唯上,只为实”的邓时代核心人物,告诫中央高层的一句话:政权还是掌握在自己人手上比较可靠!第三类人是现在红极一时,遍掌中国当下各级大权的所谓“团派”干部。同样是没办法,党章规定的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他们不掌权谁掌权?第四类人就是老百姓口中说的草根官员,他们基本上是属于撞上狗屎大运的奇葩一族,属于典型的金凤凰官员,要么一飞冲天,要么悲催涅槃。用当下老百姓时髦的话讲,以前你家祖坟上如果长了一株弯弯柏树,就预示着你的家族里可能会出大官,但是,世道变了,现在,哪怕你家祖坟上的弯弯柏树搅成一团,也不一定能出一个大官,所以,当下的草根官员就显得弥足珍贵,几乎是凤毛麟角。

没有背景,来路不明,岂能为官!这就是中国传统官文化。

第一类官员无需多论,誓死捍卫父辈打下的天下,让旗帜不倒,让红色政权传承千秋万代,理所当然。倒是后三类官员,他们从唯唯诺诺,马首是瞻,到一言九鼎,权倾一方,必然会为演绎出一幕幕中国政坛正反两个方面的精彩乐章。他们的人生归途亦是截然,正面角色辉煌灿烂,荣耀八方;反面角色堕落凄惨,遗臭万年。

关于何新尧,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一直令人不解。何新尧是地道的西都乡下人,他的所有乡亲都说一口极土的“房、黄不分,脚、局不清”的西都西北部方言。可是,就在何新尧跨进北方大学的那一刻,他乡音顿改,一夜之间说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从此,无论在任何场合,他都坚持说普通话,从来没说过一句乡音。说实话,在西都,用普通话和说一口地道方言西都人“摆龙门阵”,有时候还真是有点怪怪的别扭。曾经有听不懂何新尧普通话的何家长辈,在何新尧荣归故里的时候,愤愤地呸呸吐下几口浓痰,转过身去骂一句:龟儿子,贵州骡子学马叫,红苕屎都还没屙干净,就把老祖仙人的话丢完了!有道是,乡音已改,鬓毛不衰啊!

花蕊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苗东平,继续生气说道:“我就是要打电话质问马学东,我要听听他怎么回答我。”

但是,看到冷静的苗东平和超乎寻常沉稳的周大信和谢孝温,花蕊说话的语气柔软了下来。

她一声轻叹,眼巴巴地望着苗东平和谢孝温、周大信。

(第十六章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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