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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苛政如虎(3)

中年男子飞身上前,拦住去路,道:“小友,且慢!”小云只得停下,道:“阁下何事?”中年男子道:“太和山上的诸位道长,老夫大都识得,不知谁是你的师父?”小云一笑,道:“我师承何人,似乎和眼前之事并无关联,不说也罢。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冷冷道:“老夫很少在江湖走动,名号无人知晓,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老夫是谁。”双目上翻,神色倨傲,冷笑道:“火浣鼠皮老夫志在必得,你乖乖交出来也就罢了,否则,不要怪老夫手辣!”小云哈哈一笑,道:“阁下莫非是要硬抢?”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对绿衣女子道:“六妹,你和他玩几招,让我见识一下李耳的徒子徒孙,最近几年是否有点长进了!”

听他言语中辱及祖师威名,小云心里怒气上涌,就此绝了息事宁人之念,决定出手教训一下他们。绿衣女子扭着腰肢,走到小云身前,停下后双乳尤在上下晃动。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掩嘴一笑,作出一副小儿女的娇羞状,说道:“小伙子,四哥让我和你玩几招,只是奴家的法宝不太好看,但愿不会吓着你,你也不许取笑人家。”

小云哭笑不得,法宝的作用乃是防身克敌,至于形状是否好看,原本无关紧要,她竟要事先声明一下,说道:“多说无益,请姑娘出手赐教!”从领后缓缓掣出裁云帚,在身前挽了一个花,将尘尾搭在左肘臂弯处。霎时间,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破绽,完全进入了临战状态。清冷月色下,只见他长身玉立,衣袂飘飞,神情优雅从容,就像一个饱读诗书的二八处子,宁静安详,绝无人间烟火之色。

绿衣女子无比震惊,心想:此人之美,不亚于绝世佳人,但又无半点脂粉之气,神情气度,当真千年罕见……她凝视了小云一会,双颊一红,心里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感,缓缓说道:“小伙子,你年纪不大,今日如果命丧于此,岂不十分可惜?听姐姐良言相劝,你只要交出火浣鼠皮,我便放你离开。”不等小云回答,中年男子抢先开口,冷冷的道:“此时他就算拿出来也已晚了,六妹,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小白脸了?”话语中大有不依不饶之势,并含有几分醋意。小云大感惊奇,此二人兄妹相称,但语气又如此暧昧,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

绿衣女子被中年男子抢白了一句,不再多说,道:“小伙子,你小心了,我要出招了!”飞身而起,稍一低头,从领后射出一道乌光,飞向小云面门。小云向左一闪,呜的一声,乌光从耳旁掠过,同时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竟和茅厕中的气味有几分相似。小云吃了一惊,此种臭味是己土真气独有的气味,己土是五行阴土,就是粪土,含有人畜的排泄物,所以有很强烈的臭味。道教神功堂皇正大,阴阳平衡,己土神功练至三重境界时,臭味已闻不到。但绿衣女子所使用的己土真气,臭味如此强烈,必是纯阴无阳所致,明显含有几分邪气。

乌光一击不中,发出一阵嗡嗡声,再度折回。己土的克星为乙木,小云启动乙木真气,小臂反转,裁云帚飞速击出。乌光划了一个圆弧,躲开拂尘,又向小云腹部扑来。乌光在空中十分灵活,竟能一面飞行,一面变招发起攻击,反应敏捷,就如活物一般。小云暗暗冷笑,手臂一抖,裁云帚尾部散开,万千金丝漫天飞舞,犹如一张金色渔网,将乌光罩在了里面。

绿衣女子神色紧张,功力提到极限,撮口长啸。乌光听到指令,先向左一冲,再向右一晃,之后飞速前冲,随即摆脱了裁云帚的纠缠,飞上高空。砰的一声,乌光爆烈开来,显出原形,竟是一只体形巨大的黑色甲壳虫。它头部很小,正中生有一根独角,一双眼睛呈碧绿色,两条触须长约三尺,一节一节的,就像两条钢鞭。身体约有面盆大小,呈椭圆形,背生四翼,飞行时发出持续不断的嗡嗡声;腹有六足,约有杯口粗细,布满锋利的倒勾,闪着乌蒙蒙的寒光。它外形诡异,狰狞可怖,恍如来自异界的妖魔。

小云此时方才明白,绿衣女子之所以需要事先声明自己的法宝不好看,原因在于她的法宝竟是一只以粪便为食的蜣螂。作为一个女人,让如此肮脏的昆虫寄居在体内,当初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小云暗暗替她感到不值。蜣螂发出的臭味含有剧毒,常人只要吸入一点,就会毒发而死。小云功力高,又具胎息之能,臭气虽毒,对他却无任何影响。

黑色蜣螂显出真身后,从空中飞扑而下,六只长足犹如钢钩,抓向小云面门;头上的独角刺向小云眉心;口器开启,伸出一根吸管,扎向小云咽喉。电光石火之间完成一招三式,层次分明,颇有高手气象。小云哼了一声,以攻代守,抡起裁云帚击出,招沉势猛,卷起一阵狂风向前翻涌而去。黑色蜣螂不敢正面相抗,只得放弃攻击,飞往一旁躲开。缠斗几合后,小云已完全摸清它的飞行路线,不想再浪费时间,右臂一振,尘尾金丝幻起一轮耀目的金光,先分散了蜣螂的一部分注意力,之后手腕向下一沉,裁云帚的曲柄就如同装上了弹簧,陡然翘起,径直击中了蜣螂的腹部。

黑色蜣螂和绿衣女子之间,精血相合,气脉相通,实为一体。蜣螂如被杀死,绿衣女子也难免身负重伤,小云并不想杀人,此番出手只用了一成功力。饶是如此,黑色蜣螂也是承受不起,被尘柄击中后,从空中坠下,肚腹向上,六支长足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小云毫不停留,一挥衣袖,如一支起舞的青鹤,划了一道优美的曲线,从空中飞至绿衣女子身前。不等她有所反应,抡起拂尘击中了她的小腹。绿衣女子一声未哼,身体晃了几下,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一击得手,小云顺势将拂尘挽了个花,插入领后,动作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霎时间已由动入静,脸上兀自挂着动人的微笑。

他此番出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出招如天雷震怒,收招如江海凝光,气度非凡,让在一旁观战的中年男子大吃一惊。道教门人一向极少杀生,所以他并不担心绿衣女子的安危,只是对小云的实力有了一番新的估算。沉思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他方才冷冷的道:“小伙子出招帅的很,功力不差,但和老夫为敌,你仍差点火候,接招吧!”他说打便打,话音未绝,已冲至小云面前,从袖中抽出一根五尺长的白玉短棍,向小云顶门打下。

小云十分惊讶,此人难道只是一个修炼外门功夫的莽汉?否则,为何要贴身肉搏?此时已不容他多想,反手握住尘尾,将裁云帚从领后拽出半尺,用尘柄硬接一击。一声脆响,白玉短棍击中尘柄中央,弹了回去。小云感到右手一麻,心想“此人力气倒是不小!”随即掣出裁云帚,向中年男子展开抢攻。

撞击声不绝于耳,弹指间二人已拆了七八招。小云此时发现了一桩奇异之处,中年男子的招式,极像庚金,大开大合,直来直去,但每当招式就要使老之际,白玉短棍就会无缘无故的转折一下,使原本堂皇正大的招式,多了几分诡异,显得不伦不类。

小云的五行神功已至宗师水平,眼力更是了得,从白玉短棍无故转折来看,此人明明修炼的是乙木一系的神功,但他为何非要伪装成修炼庚金神功的模样,将招式使的如此威猛霸道?他此举究竟有何用意?心如电转,手上丝毫不慢,裁云帚东挥西扫,吞吐纵横,中年男子被压制的死死的,想移动一步都已不可能。他咬了咬牙,不再防守,抡起白玉短棍全力抢攻,像是要和小云拼个同归于尽。

小云一直占据主动,没必要和他拼命,裁云帚往回一收,转为守势。中年男子感到压力一松,终于等来了出手时机,他右肩一晃,祭起法宝,只见一道银光破体飞出。银光亮度极强,四周被映照的如同白昼,小云闭起双眼,免的被强光刺伤,裁云帚仍旧左右挥舞,以防中年男子偷袭。等了一会儿,听不见丝毫声音,他心里起疑,缓缓睁开双眼,谁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中年男子和绿衣女子竟一同不见了踪影,四周完全改变了模样,既无高山,也无草木,更为奇异的是天上星星和一轮残月竟也见不到了,唯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色浓雾,气温极低,天地间一片死寂,景象已非人间所有。小云呆立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俯身从地上抓了一把,拿至眼前细看,见手中是一把颗粒极小的白色细沙,自己明明的记得,此处原本皆是黄土,何时竟变成了白沙?他心里震惊不已,仿佛银光亮起之际,时空发生了扭曲,将自己从浣花镇的郊外,转移到了一处极为奇异的所在,一时间他恍如置身于梦境之中。

浓雾中露出一座楼阁的一角,他缓步走上前去,见楼阁分上下两层,飞檐斗拱皆有彩绘,木质门窗上雕有繁复的花纹,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二楼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女人斜倚在栏杆上,她相貌娟好,体态婀娜,只是脸上毫无表情,气质高贵清冷,神色中有几分落寞。楼阁的左前方,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树旁有一只白兔,两支前爪握着一根玉杵,在一个石臼中捣着什么。一个身高丈二的巨汉挥舞一柄开山巨斧,正在奋力砍伐着桂花树,一下又一下,发出单调的砰砰声。

小云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此情此景,自己像是来到了月宫中,手持巨斧的巨汉如是吴刚,二楼上的女子自是嫦娥了!但广寒宫怎么可能在人间?他沉思有顷,心里已有所领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移步向巨汉走去。行经白兔身旁,见它掌中的玉杵,虽比中年男子的白玉短棍小得多,但外形基本相似,他更是有了把握,大步向前走去。

等他走近,巨汉转身将大斧重重一顿,大喝道:“何方狂徒,竟敢擅闯广寒宫,还不报上名来!”小云一声不吭,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巨汉被激怒,大吼一声,抡起开山大斧向小云全力劈下。小云并不理会他,全部的注意力皆集中在身后的白兔身上。果然,大斧临近之际,身后传来细小的踏沙声,有人正在偷偷潜近。小云心知自己推断无误,反手掣出拂尘,并不转身,尘柄从腋下向身后刺出。与此同时,开山大斧也准确无误劈中了他的头颅,但奇怪的是,并未给他形成丝毫损伤,原来巨斧只是一个幻影,一击之后,巨汉不再攻击,不言不动立于原处,神情极为呆滞。

就在此时,小云感到尘柄已经触及实体,于是手上再加一把劲,推动尘柄向身后全力刺去,势如奔雷闪电,只听砰地一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紧接又是一声闷响,从声音推测,像是有人从高处坠下。陡然间,四周暗了下来,所有的景象统统不见了。等了一会儿,小云的双眼已能适应黑暗,见四周群山环抱,林木婆娑,小庙就在身后,自己仍旧站在先前所在的位置,何曾有片刻的离开?方才所见的一切,只是幻象而已!

绿衣女子依旧倒在原处,此时仍未苏醒。中年男子蜷缩成一团,侧卧在几丈开外的一片草丛里,双眼紧闭,也已昏死过去。白玉短棍丢在一旁,小云在他身体四周找寻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低洼处,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这是一个直径近一尺的银色圆环,圆周上雕有极为繁复的云纹和符印,内侧有蜃月环三个古篆字。

小云暗暗点头,已知方才所见的幻象,皆是借助蜃月环之力方才幻化而成,但幻象中的细节部分,诸如飞檐斗拱上的彩绘,木质门窗上的繁复花纹,巨汉的一言一行等等,必要借助中年男子强大的真气,才能展现的如此逼真完美,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其功力之高和道教荣字辈诸人,基本在伯仲之间。他和绿衣女子驾驭法宝的方式,与玄门正宗心法基本相似,二人的身份颇为可疑。

中年男子方才幻化成白兔,于暗中偷袭,被裁云帚的曲柄击中左肋,小云只用了两成功力,他也是承受不起,负伤颇重,估计一时半会儿难以苏醒。他出手抢夺火浣鼠皮,也算不上大恶,何必不依不饶?小云随手将蜃月环一扔,掉头走入小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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