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然到满山制造吃的第一餐饭。饭菜是食堂一个妇女用托盘送到办公室来的。两个菜一个汤外加一碗米饭。
“这……”凌然是有话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只说了一个字，不说了。对这个妇女说，不合适，“谢谢啦。”凌然只好这样说了。
凌然刚刚吃了两口，谈弹进来。
“凌总。饭菜还行吧？”
“不错，不错。”凌然笑笑地，说：“以后，还是去食堂吃吧。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吃，不合群了。工人们要是知道了，会有闲话的。这样，太特殊了。”
谈弹说：“凌总。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工人们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人比人，本来就是气死人的。他们就是来打工的。我们是老板，怎么可能一样呢。”
凌然能说什么。原先国企里的那一套，在这里，根本就是行不通的。工人是企业的主人，这个说法，是国企里的，在私企说不通的。
谈弹告诉，“你的这个菜，我让食堂单独为你做的。独一份。”
“谢谢啦。明天起，谈副总。你还是让我去食堂吃饭。我想同工人们聊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蛮有意思的。我就喜欢这样。”
“好吧，好吧。明天你就随便吧。”谈弹说了转身就离开了。
凌然听出谈弹的话音，这是不高兴了。她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能高兴吗？
满山制造这里，每天只给每个工人提供一餐饭。上白天班的，中午饭是免费的。下班后，想要在食堂吃饭，也行，就要自己掏钱了。上晚班的，晚饭是免费的。管理层，像满玟可以吃两餐免费的。荣诗远和张华参照满玟，也可以吃两餐免费的。
凌然吃完了，把碗和碟子送到了食堂里。这时，荣诗远和张华也吃完了。三个人一道去旅社。凌然也去旅社住。
三个人在回旅社的途中，在一个类似于凉亭的地方坐下了。这个凉亭是倚一条小河的一座石桥建设的。据说，当初建设这座石桥时，是为了让这个地方，成为小镇上的一个景点，就加了一座凉亭。
今天，只是微风。三个人，就在这里坐下了。在这里，观景，看来去的行人，聊天，挺好的。只是，这个寒冷的季节里，没有几个行人。有，也是行色匆匆。
荣诗远说：“谈弹当上了副总。”
谈弹当副总，是凌然任命的。现在把这个当成了一个话题，扯出来，就是要生发开去说什么了。凌然笑笑。
张华说：“她真的是没当过官。我的天啦，你瞧她那个神气劲。我看了，可是怎么看，就怎么恶心的。”
荣诗远说：“谈弹做副总，是差一把火候。工作方法太简单，太粗暴。”
张华问：“凌总。你怎么让她做副总。选什么人不可以。你让荣调度做副总，一个抵她三十个。”
凌然哈哈了。张华的这种情绪反应，在情理之中。
“诗远。你看呢？”凌然的目光移向了荣诗远。
荣诗远说：“我对当这里的副总，没兴趣。哦，也不能说是没兴趣，是目前这个状况，请我做，我也不做的。乱糟糟的就是一团乱麻，我可没本事理出头绪来。”
“你们想过没有。我来这里，肯定会有不小的阻力。”凌然抛出这个问题。
荣诗远说：“这是肯定的。这个厂子里，除了我们三个外，全是沾亲搭故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在这里，全有。”
“是啊。我一个外地人，以我现在的身份，是可以说他们，但也会因此得罪一大批人。”凌然拿出香烟，一人一支，点着了。
凌然抽了一口香烟后，继续说：“得罪人多了，今后的工作，怕是难做了。这个厂子的发展，我是没精力了。成天的就要处理得罪人后的麻烦事。”
荣诗远手拍了大腿，向凌然亮出一只大拇指，说：“凌总。你这一着，太厉害了。我服，可以五体投地了。”
张华没有反应过来，先看了荣诗远，又看了凌然。他对这中间的弯弯绕，没有看清楚走向。也是，他毕竟，没有在管理岗位上做过。年龄在这，社会阅历也少。
凌然笑笑地抽着香烟，没有说话。
“我来试着解读一下吧。”荣诗远来解答张华的疑惑了。
凌然点头。
荣诗远说：“凌总要想把这里的事往好里做，就得避开一些可能会出现的矛盾焦点。谈弹做副总，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是这样的吧，凌总。”
凌然说：“行。诗远，你有眼力。”
张华也就点头。他已经是似懂非懂的状态。
凌然说：“我们三个，在满山制造，就是外乡人。从人的心理本能上，是会被排斥的。不管我们在这里，做的再好，也还是会有人出来找麻烦。你们来这里，也看出来了，其它方面先不说，就管理上，相当的混乱吧。”
张华点头。
荣诗远以一声叹息，替代了点头。
凌然又说：“现在，我让谈弹做副总。让她出头去管一些事。这样，一些可能会弄到我身上的麻烦事，由她承担了。换一个角度说，她成了我的挡箭牌。原本要往我身上聚焦的矛盾焦点，必然转移一部分。我的矛盾对立面，就会少去许多。”
张华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头，“我懂了。这真的是一步高棋。这样一比较，我得反省自己了。原先在白马时，我就不服气，为什么不能让我当领导。现在，我明白这中间的差距在哪了。”
凌然说：“想当领导，这个想法，没错。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换句话说，不想做管理者的工人，不是好工人。”
荣诗远伸手拍了张华的肩膀。他俩可是肩并肩坐着的。拍了张华后，荣诗远说：“跟在凌总后面，你不要愁当不成领导。就怕到时，你挑不起这副担子。”
凌然点着，“诗远说的没错。只要努力，做一名企业的管理者，只是早晚的事。要是我的设计不出差错的话，现在就可以打包票。话到了这里，我得说一句。我们三个，一定要团结。哦，不是拉帮结派。我们三个，都是正规公司出来的，国企训练了我们。”
“哦。凌总。有个事，我提醒一下。”荣诗远说：“你让谈弹做了副总。她的两个弟弟，会找你要职务的。”
凌然笑，说：“这个，暂时不会吧。他们要，可以啊，我让他们找做姐姐的去。姐姐是副总，分管行政和思想工作。”
荣诗远扑哧一声，笑出了鼻涕。在他看来，凌然的这个安排，太搞笑了。是啊，两个做弟弟的，就是想翻天，先得过姐姐这一关。血源关系上是姐弟。工作关系上是副总与销售员和采购员的关系。
“凌总。”荣诗远用纸巾揩去鼻涕后，说：“不过，你是要注意一下谈弹的两个弟弟，不太好相处。”
凌然点头，说：“他们就是要闹事，也是利益问题。我会给他们许愿的。甚至，我可以承诺，一年后，把这里的一摊子让他兄弟俩管理。”
啊？荣诗远和张华都睁大眼睛。这就不好理解了。
荣诗远问：“就他俩，行吗？”
凌然哈哈，“不行，也得行啊。我们，不可能在这里陪他们一辈子吧。”
听凌然这样说，荣诗远和张华可是对视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凌然说：“你俩，就不想回去？”
“回去做什么？”张华说：“要是回去的话，在家，最多呆几天，就去沿海找事做。”
“不要说那么悲观。”凌然还是笑，说：“到时，我们三个人，要一块回去的。到时，应该的状态，我们就像从战场上回去，叫做，荣归故里。”
凌然这就是越说越玄了。
荣诗远和张华听着，也就当随便的聊天，一个说笑而已，自然的，也就跟着凌然一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