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凌然就去到宾馆。他要安排这一行人的早餐。凤凰阁的早点不错，新近入驻K市的广式早点。他打算陪杨总一行去品尝一回。
来到杨总的房间，进去，又退出来。房间的门没有关严，轻轻一推，就开了。凌然的眉头一皱，就退了出来。这个房间，似乎还不适合现在就进去。
凌然在走道上呆了一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房间里，乌烟瘴气。桌面上的两个烟灰缸，里面满满的烟蒂。一只喝茶用的茶杯里，塞满了烟蒂。铺地毯的地面上，方便面盒和香烟盒，扔了一地。
这就是S酒厂下来视察工作的大片区老总、老总生活的一部分内容。凌然像是要吹口哨似的，吹出一口气。
郭好醒来，看见凌然在门口站着，就起身，双手拍了脸，到了门口。两个人退出去，到了这条内走廊的顶端，站在窗户下。凌然给了郭好一支香烟。郭好接是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立马就用打火机点着。
凌然就笑了，问：“抽多了？”
郭好的嘴咧了一下，“现在，想吐。”
凌然问：“几点睡的？”
“就刚刚。我刚眯着，心里有事，睡不踏实。想着，你可能要来。”
“哈哈。你挺敬业的。”
“你也是啊。”
凌然就有了一笑。
郭好告诉，昨天晚上，他输掉了一千多，其他两个市场经理，情况跟他差不多。
听到这一说，凌然就有了感觉，这个酒厂，活不长久。风气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原单位时，反正在他的部门里，没人做这个事。就是机关里，也没听说，会这样做事。至于销售处，是不是有这种情况，就不知道了。
郭好看凌然一副惊讶的样子，说：“我是有意输掉的。真的打，杨总赢不到我的。”
凌然问：“你不过日子了？”
郭好笑，说：“舍不得金弹子，打不到金凤凰。杨总的大笔一挥，二十名促销员的工资，三个月的，就到手了。你不是说了嘛，分一半给我。”
感情，郭好早有算计了。凌然听了，也就哈哈了。这一哈哈，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绕进了这个坑。自己的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了。一声叹息，这生意做的，这就同流合污了。
郭好不明白凌然为什么叹气，问：“怎么的了？”
凌然一个苦笑，说：“发现你们啊，太能喝酒了。我跟着你们，早晚会把胃喝坏。”
“那就悠着点。”
“是的，悠着点。”
凌然就呵呵笑。两个人说的不在一个点上。生意场啊。想到这些，凌然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慌乱。
郭好问：“这家宾馆，几点早餐？”
“怎么，饿了？”
“现在，最想喝一碗粥，再来点小菜。胃里，难受啊。”
“是不是让他们再睡一会？”
“都困狠了。就再睡一会吧。”
凌然动了脚步，向走道的另一端走去。郭好也就跟上了。他俩来到楼下的大厅里。这里有茶叙区，有几组大沙发。这里的空气，比楼上的，要清新多了。
凌然说：“你就在这，再眯一会。我在这守着。他们要是下来，我们就去吃早餐。”
郭好问：“不在宾馆里吃？要去哪？”
凌然就说了凤凰阁。郭好看了凌然。这是要下本钱了。那家广式早点，价格可是不菲啊。
“昨晚。我准备了三千，你说多了，省下一千，今天早餐，正好把它用掉。”
郭好就下意识的多看了凌然一眼。这话说的，啥子意思？
凌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杨总每回下来，你们都要这样吗？”
“差不多吧。”
凌然哈哈了，说：“他这样子，是不是不要工作了？”
郭好没有听明白，看着凌然。什么叫不要工作？难道，这不是工作？
凌然说：“郭好。我觉得吧。你应该努力一把，杨总退休，你接上去。他这个工作，你也能做的。”
郭好就笑了，只是，这个笑容，有些深沉。他是S酒厂的一名员工，而且是老员工，企业的情况，他的心中，不是没有数，只是没有同凌然有过这方面的交流。同事们私下里有过交流，对企业的前途也有着担忧。只是，管理者不认可下面人的担忧。
郭好说：“杨总这个人，其实，很不错的。对我，特别的关照。我一直把他当我哥。我这边效益不好时，他会关照，有个什么补贴救济的，他都想到了我。所以呢，为他花些钱，也是应该的。”
凌然点头，明白了。就是郭好这一说，凌然从侧面看出，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只是，这个落脚点，不太对。想到这，凌然耸了肩膀。这想到哪去了。还以为自己在国企，在那个部门吗？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
凌然说：“郭经理。你抓紧时间，小眯一会。”
“好吧。是太困了。我闭一会眼，就可以了。”
看着郭好把眼睛合上，凌然就笑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市场经理。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于是，就莫测高深的笑了一笑。凌然的这个笑，却让郭好看见了。郭好是想闭一个眼睛的。可是，真要让他这样时，反而没了睡意。
“凌总。你刚才笑什么，想到了什么？”
凌然的嘴边有了深深的槽角。这个郭好，这四十年，没有白活，挺能观察人的。
“我突然就想到，你们这些做手下的。是不是拿了客户的酒，放到杨总的门面里去。”
郭好惊了一下。这个凌然，是怎么知道的。他坐直了身子、身子向前倾，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忘了吗？订货会时，你领我去他的门市部。我给他送去一条烟呢。也是你让我买的。”
哦。郭好就想起来了。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凌然的观察力。
那个门市部，对外说，是杨总小舅子开的。其实，就是杨总的。杨总的老婆，名义上，是在弟弟那里打工帮忙。那只是一个幌子。凌然就是短短的停留，从几个人的对话中，尤其是对一个事的态度上，就看出来，那个门市部，就是杨总敛财的地方。小舅子做类似拿主意的事，都要看姐姐的脸色。
凌然问：“你有没有把鲍余的酒截留，给杨总一些？”
“没有。绝对的没有。鲍余那家伙，鬼精的。动不了他的货。”郭好这样说了，顿了一下，意识到什么，说：“凌总。你放心。你这边的货，我不会动的。”
凌然也就笑了，问：“地区糖酒公司的货呢？”
“现在，事情也过去了。不瞒你说，是动了些。反正，那是国企。”
啊？凌然的嘴巴，有了一个张合。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