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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鱼目

辛子厉与言轶琼虽然频繁的来往,但自从毕业后,她只在学校的大门口停留过,从未踏进去。辛子厉好像是刻意避免着什么,又像在害怕着什么,恐惧着一旦跨进那扇门,那些滚滚的回忆便纷至沓来,推动着她的感情和泪腺。工作的日子和学校的日子是截然的不同,在学校的时候时光是消耗品,以青春为代价。工作后时光是鐾刀布,把人磨的越来越尖锐,越来越不由自己。

辛子厉即是极度的自信,又却是极度的自卑。踏入社会后她看透了很多事,自信着已经如同一尊瓷器,有了百毒不侵的功力,但又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经裂痕斑斑,尤其是当她走在曾经的校园里和曾经的自己擦肩而过时,那种感觉格外的强烈,她总觉的自己就是那颗总所周知的鱼目混在大片的珠子里。

四处望去,校园里的成双成对的情侣总是比随处可见的大树还要多,俨然是一副靓丽的风景线。校园里的少男少女们身穿休闲服与外界的西装革履划清界限,泰然自若的生活在这个美好的象牙塔里。辛子厉第一次贴切的感受到岁月催人老,这些歌新鲜的人肉啊,就是和冰箱里储存冷冻着的不一样。

她们三人一直朝教室的方向走着,直到看到一块宣传牌后才停下了脚步。只见宣传牌上牌上贴着一张红色的大喜报,题目为二零一一年毕业生就职排行。

“要是周熠晨看到了他的名字竟然写在这大红纸上,估计会疯掉的。”言轶琼胳膊肘拱了拱辛子厉,把辛子厉的目光拉到了红纸上,这时辛子厉才恍然发现“周熠晨”三个字正赫然的跟她打着招呼。

“不过,周熠晨还真行,去了他们计算机系最羡慕的外企公司,前途无量啊!”言轶琼感叹道。

“周熠晨是谁啊?”程韶瑶歪着头看着言轶琼发问。

“他啊,比我们高一届,是那时学生会的主席。”言轶琼漫不经心的介绍着,然后非常夸张的把他那些仅有的丰功伟绩给添油加醋的陈述了一遍,使得这个远在天边的男生有了浓重的神话色彩,弄得程韶瑶一副花痴的模样。

可是辛子厉并不会被言轶琼这些夸张的描绘给骗了,她曾经自认为比谁都要了解他,而周熠晨在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对他一见钟情。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她忘不了,鼓动着人心像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受到一种生机勃勃的痛痒。辛子厉将这感觉守口如瓶完好的封存着。

“别傻愣着了,走,上课去!”言轶琼催促着辛子厉。

那些研究生的课程,完全超出了辛子厉理解范围外,面对这些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的字符们,辛子厉只能用瞌睡来表达无奈,幸好时光在睡眠中一晃而过。

“你现在在哪工作呢?”三人快速的在食堂里打好了饭菜坐下还没多久,程韶瑶便对着辛子厉抛出了问题。可是辛子厉却没有想接下来的欲望,只是敷衍的说很远。

“很远是哪啊?”程韶瑶不依不挠,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好起劲。

“很远。”

“什么单位啊?”

“……”辛子厉没有回应,埋头吃饭装作没听到。

“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呢?”

“恩。”

“真好啊,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你爸爸妈妈肯定特疼你吧!”

言轶琼发现了辛子厉脸上明显表露的不悦,于是赶忙接下话,“她吃饭不爱说话的,你等她吃完了饭再慢慢问嘛!”

程韶瑶听后表情有些尴尬,有一种强烈的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她以为辛子厉既然能和言轶琼走的那么近,肯定也是个爱说话的人,而且看她俩平时看上去总有说不完的话,想必都是好相处的人,天知道原来这个辛子厉如此的心高气傲,以后别想再和我说话。程韶瑶骨朵着嘴巴,用力的扒着碗里的饭。

下午言轶琼提议去逛街,经过刚才的事后,程韶瑶想进辛子厉而远之。于是明明刚刚还春光满面的她却突然已身体不舒服为由直接回宿舍了。

其实辛子厉打心眼里对程韶瑶也无好感,等她走后便开始对言轶琼抱怨着,“那女的怎么那么多的问题啊?烦不烦啊!”

“她就是那样,勤学好问,所以人家成绩比你好!”

“你有病吧!”

“你有药啊!”

“哼,我刚才真真就像破口大骂了。她是天生就那样八卦,还是跟你在一起久了后天形成的?”

“我觉得她那样挺好的,那儿不懂点哪儿,soeasy!”

“虽然你病得很重,但请放心,你应该能活到死的。”

言轶琼与辛子夜这次并没有按平常逛街的路线,而换了一条新鲜的,据说是她曾经和程凯一起溜达时发现的。是一条无名的小街,街上左右两边相互呼应着着各种各样装修精美的店面,橱窗里摆放着最新款式的女装。言轶琼摆着一副登上水星第一人的姿态,兴奋的拉着辛子厉从离她们最近的店开始逛起。可过了十几分钟,她们的兴奋就像是被压的扁扁的面包,兴奋劲被压缩的所剩无几了。简直就是乘兴而进,败兴而出。最后,她们被为剩不多的耐性支撑着来到了一家名为“一左”的服装店里。

辛子厉推门而进,一股玫瑰花香扑鼻而来。门的正对面是柜台,上面摆着一部索尼笔记本,笔记本的身后坐着一位棕色头发的女人。她对刚进来的客人好像没有一点儿的兴趣,只是很专注的盯着屏幕,吃着零食。辛子厉和言轶琼好似已经习惯了,就自顾自的看着。这条街的店家各个就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他们开价通常都很高,高到你连还价的欲望也没有,但是他们貌似又不在乎你的买与不买,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销售额,辛子夜真不明白他们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言轶琼看中了一件黑白条纹线衫,拽着辛子厉帮她看看款式。

“蛮好看的,多少钱啊?”

“老板?这件多少?”

“700”老板仍旧没有看她们,只是瞄了衣服一眼,价钱便脱口而出。

“想钱想疯了吧!”言轶琼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这什么料啊?”辛子厉正拎着衣服若有所思的反复摩挲时,突然她的名字从身后响起,这时辛子厉和言轶琼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店里的第三个人--棕发女人。

“不认识我了?”女人双手交错盘在胸前,嘴角歪歪的向上翘,辛子厉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唐羡!”对方满意的笑了笑。唐羡和辛子厉是初中同学,而且因为林晓、乔嘉经常来她班上串门,互相也都认识。

那时候的唐羡总是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这样久了之后,也没有人敢再靠近她了。其实辛子厉也并没有想特意的与她靠近,只是在换桌位的时候,碰巧被老师安排成了一桌。

从此辛子厉才开始观察这个女生。她是个很极端的人,要不就安安静静的像个瓷娃娃,要不就风风火火的像个哪吒,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在还没听唐羡将故事之前,她就觉得唐羡的背影有着透人心凉的功能,会让人瞬间感到悲伤。

唐羡的故事说复杂又简单,说简单却又复杂,总之不是一个令人捧腹大笑的故事,可是当唐羡讲诉这一切时,辛子厉清晰的记得她看见唐羡的嘴角是向上扬的,眼神里蕴藏着一股悲喜交结的不明物体。

唐羡是个孤儿,又不完全是个孤儿。准确说应该是她自己亲眼看着自己成为孤儿的。

外婆一直跟她说那是小学四年级发生的事,可她明明清楚的记着,那是小学二年级的,那天外面还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她久久的伫立在雪地里,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哭,没有喊,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外婆一度以为这个孩子傻了,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可她却仍面无表情的朝那片被染成鲜红的雪看去,外婆见状又将她的眼睛给蒙住了。

这时她的耳边只听得见外婆大声的哭喊声。

“我的儿啊!儿啊!你怎么做这种事!”

那天唐羡如往常一般下课回家,可一回家就发现又是一片的狼藉,她习惯性的蹲在地上把摔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的捡起来。

“外婆!外婆!”这个时候外婆一般都在做菜,可今天怎么叫也没看见外婆从厨房探出头来。唐羡心里很纳闷,但也没有想太多,回到房间翻开课本写作业。

直到晚上七点了,还没见家里的大人回来,她才开始有点担心。唐羡套着外套穿上鞋子,噔噔噔的跑下楼,她在家中的小区里转悠着,突然被远处的一幕震住了。

她的父亲和母亲都躺在鲜红的雪地里,一把短刀黯然的靠在父亲的手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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