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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阑风动难归时

  “哐当”,瓷碗跌在地上打得粉碎,小惠急忙弯腰收拾碎片,锋利的缺口划破手指,一抹茵红的血流出来,在雪白的搪瓷上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梅花儿。小惠蹲在地上嘴里含着指头,她盯着面前的搪瓷片发愣,如果宝宝发生任何事她不仅心儿会象这碗一样碎了,人也会碎吧?

  李胜馗带着两个丫头回家的时候,小惠正在看电视。看见他们回来她关上电视笑着问:“怎么拉?宝宝欺负姐姐?”

  李胜馗朝后努努嘴:“她们打电子游戏打疯了,让她们回来叮当居然咬我。”

  两个小嘴撅老高的姑娘告状:“他过来就关电源,人家还有一点就通关,他还骂我们。”说着眼泪汪汪一副可怜样。

  完蛋,李胜馗哀叹,她们把法宝祭出来了。小惠果然中了眼泪捆仙绳,她搂着两个小姑娘细声安慰:“宝宝去给姐姐盛饭拿筷,咱们这样罚他好不好?”

  “好耶。”叮当眉开眼笑,腻在小惠怀里朝李胜馗嚷道,“小蹄子听见没有,快给本大人好生侍侯。”李胜馗翻着白眼,妈妈真是心软,被两个家伙“吧嗒吧嗒”亲上几口笑得象拣了大皮包,哪里记得教训她们不要打游戏。

  哼,明天就让大毛不准放她们进去。

  果然游戏室门口挂出一块大招牌:接上级通知,12岁和14岁(上下浮动一岁)的小姑娘不准进来,要不然不给糖葫芦吃了。还真他吗是大白话,好比吕不韦这个大奸商搞《吕氏春秋》要把话写得通俗。

  被针对的两个姑娘遗弃在游戏室外,气得她们整整两天没搭理他,李胜馗摸着叮当叮过的大腿想道,他应该是中国最早的网管!

  小惠看着三个孩子手拉手上学去了,宝宝逐渐恢复使她象吃蜜般甜,心中不禁对那人更感崇敬。孩子们走了以后她收拾了两家的房间,请了病假不用上班心里有些空落落,看了一会儿书,那些字怎么也装不进去,看来读书的确不容易。又在家里磨蹭一阵,小惠翻出准备的口袋算算还差点钱,从抽屉里取出存折关门上街。

  街上有人推着车卖烤白薯,车的档头是一块大大的招牌:毛毛卤鸡蛋。小惠闻到白薯的香味觉得嘴馋,掏钱买一大个热热的吃着。“小妹找你钱。”卖白薯的小伙子递过来一大把零钱。

  小妹?小惠吃了一惊,看着毛没长齐的小伙子笑得前仰后合。她拿着白薯边吃边走边笑,留下身后小伙子的一脸纳闷。

  烈士陵园门口有一棵粗壮高大的柏树,华盖一样的枝杆象一张大手欲托起蓝天,小惠推了推树下打瞌睡的人,睡梦中留出哈喇子的家伙猛然惊醒,“您要测字?”

  小惠觉得今天阳光真是明媚,怎么会遇见这么多搞笑的人。头带鸭舌帽的人清醒过来,看着小惠呵呵笑道:“原来是大妹子。”鸭舌帽下是一张胡子邋遢的大脸,圆盘般的脸上五官密密挤在一起,留下空荡荡的大圈空地,加上永远眯缝的小眼睛总似在暗中偷窥,给人一种欠扁的滋味。要不是那天实在心烦找他算了一卦,小惠也没想到这叫“蚊子”的算卦先生如此灵验,所谓人不可貌相就指此事。

  “蚊先生,你的卦很准,我儿子好了。”小惠彬彬有礼的说道。

  “还是叫我蚊子。”神算大师爽朗的笑道,“天机虽不可泄,但有缘之人另当别论。”

  “是啊,人家都说我儿子是文曲星下凡。”笑眯眯的小惠想到宝宝一脸的幸福,封建迷信都口无遮掩说了出来,不过,她面对的不正是封建迷信的使者?

  蚊子大师眼睛半睁:“如此说来他完全康复?”

  小惠摇头:“说不准,我这不是找您商量,怎么才能一劳永逸的断了他的病根。”

  大师的小眼睛全张开了,圆咕隆咚挺吓人:“若想完全消灾辟邪唯有乞福移柱。”

  小惠疑惑道;“什么乞福移柱?”

  蚊子大师耐心解释:“乞福就是象上苍企求赐福。天地有眼,你心诚心意到了自然有好兆头;移柱则是把不好的命格气数移走,让别人承受。”

  小惠大惊:“哪有这样的道理,谁愿意承受别人的不幸?”

  蚊子大师面露不忍:“天理循环定数不变,人间的灾难福祸有个总量平衡问题。恩,说多了你也不懂,现在科学已经论证了它,这就是质量守衡原理。”

  小惠被大师说得晕头转向:“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反正听大师没错。”她毅然说道:“移柱什么的就把宝宝的灾难全转给我吧。”

  蚊子大师大喝道:“难得你如此慈爱却又上体天意,我就豁出去帮你乞福移柱。”说着话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羞涩的小惠感激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蚊子大师和快从激赏中恢复理智,他重新眯缝眼睛,一副活死人的样子:“你带了乞福的心意吗?”

  小惠连连点头:“上次大师嘱咐的符纸、香烛、香砻我全带来了。”

  蚊子大师弹着满是灰尘的衣服,淡然说道:“光是敬香实物是不够的。”

  小惠恍然大悟,从兜里掏出一叠钱:“这是香钱。”蚊子大师的小眼睛闪电般开了又闭,他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小惠为难道:“家里只有这八百,要不我去借点?就怕上天认为不是我的,避不了宝宝的灾祸。”

  蚊子大师大盘脸中挤得水泄不通的五官抖动一下,他冷笑道:“你儿子的命理也是上苍安排好的,怎么要去改动?”

  小惠“哦”了一声:“我这就去借。”蚊子大师摇头晃脑掐指算了算:“今日酉时,就是下午5点到7点,东南方为上吉时辰上吉位,也罢,我们抓紧时间同去。”他把桌上的黄历命盘胡乱塞进一个烂兮兮的挎包,断然说道:“我们走!”小惠看大师连桌凳也不要心头莫名感激,暗想日后定要好好报答。

  小惠到李胜馗小姑家,正好两口子都在。他们没问小惠要钱的用途,把家里现有的300块痛快的给了。看着小惠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姑父留意到一个面相可憎穿着破烂的人在等她。他凝重的问道:“馗馗妈要钱做什么?”

  小姑也看见那人,笑道:“那家伙是烈士陵园门口摆摊测字的蚊子,惠一定是让他帮忙算命。”

  小姑父见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勾当没好意思多管,对妻子正色说道:“有空劝劝馗馗妈,儿孙自有儿孙福,馗馗不比我家静官强上百倍?”

  小姑嗔道:“静官哪里不好?不就是三岁还尿床四岁见人叫爸爸五岁拉屎不脱裤子?其实也没什么。”小姑父苦笑,小姑则大笑起来。

  江城东南是一带连绵起伏的山丘,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时而有一段段泥土垒砌的土墙。关于这些掩映在岁月中的玩意有很多的说法,有人说是古战国遗留的土城墙遗址,也有说它是大禹治水时应龙骨骼所化,更有说是一位孝子用心血凝结以便守护他的妈妈。

  小惠无疑相信后一种,她随同蚊子大师租了一辆拉客的三轮车在山丘下停下。大师再度掐指又用罗盘定了位。

  “就是那里。”他指着前面黑压压的树林说道,点头附和的小惠没注意天色已暗。

  过年欢快的希望与考试越来越近的压力重和在一起弥漫了初一三班的教室,让人喜忧不得。下课后同学们唉声叹气相互窥视,巴不得发现一两个不用功的家伙安慰一下自己,不过李胜馗是被自动忽视的。经过大半学期的相处,不知道神馗大名的学生也知道了他们这个睡神同学不能以常例衡量。每次大小测验令人瞠目结舌的大好成绩,特别是期中考试拉开第二名40分的总成绩使他们明白,神馗就是神馗。

  据说某位同学把李胜馗睡觉的事情告诉家长,并自动总结睡好才能学好的道道,说得家长同志楞着头称是。然后过了大半月,测验卷子上飘红的分数直让家长觉得提前过年。询问清楚一中没有实行10分制的前提下,从善如流的家长很亲切地用鞭子招待了这位休息过一段时间的伪睡神。

  “革命的道路充满未知”。鲁迅如是说。

  但这个下午李胜馗全无睡意,并不是教室寒冷,教学条件极优的一中提前开放了暖气。可李胜馗总感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在座位不停扭动,弄得同桌的杨嘉尹以为他有跳蚤,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身体。

  放学后照例是班会,李胜馗不管班长大叔的哀求断然离校,焦不离孟的叮当随之而去。一些想念家中小吃的同学发出不甘心的哄叫,妄图掀起起义的风暴乘机溜走。

  “行,只要能考年级第一,随便你们走。”班长大叔轻描淡写的说道,“或者得到彭校长批准也成,我绝对不告诉老师。”起义失败了,被言语镇压的起义者仰着高贵的头灰溜溜缩回座位。

  叶塞宁曾经说过:“你可以囚禁我们的身体,但束缚不了我们自由飞翔的心灵。”初一三班此时便有很多心灵飞翔而身体被无情囚禁的人儿。

  杨嘉尹瞧着得意的班长大叔心想:“果然中国人都有当官的天赋。”

  而在城外东南的古城墙下,身体与心灵都自由的小惠问蚊子大师:“大师,我们在林子里已经一个小时了,还要转多久?”

  拿着罗盘的大师皱着眉头说道:“阵势不明,看来前途不妙。”

  小惠的脸色顿时暗如天色:“怎么办?”她焦急的问道。

  蚊子大师笑道:“莫急,你拿香烛去四百步外插好四排四纵的香烛阵,我在这里做法定下乞福神局。”

  小惠被高深莫测的专业术语唬得眼发直,她二话没说取了包裹里的香烛便走。女人的身影才消失在昏暗的暮色中,蚊子大师一个虎跃冲向小惠的包袱翻检起来。

  “大师,你在干什么?”他的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

  因为内急回来拿包里用品的小惠没想到看见一派大师丰采的高人野狗般撅着屁股翻检自己的行李,她更没想到一个人的面目可以这样迅速的转变,她惊噩的听见男人恶狠狠说道:“钱在哪里?”

  “钱在哪里?”林子里男人的声音邪恶狠毒。小惠立刻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的反应很迅速,手捂胸口转身就跑。但会飞的蚊子动作明显更快,他摆动两条长腿跳跃似前进,瞧他腿上的灵活劲,不去踢足球的确可惜。

  女人的跑步都是碎步,才跑出百米远的小惠感到身后起了一阵风被巨大的冲力撞在地上,幸亏冬天传得厚实,下面的松针象层绵软的地毯保护了她,饶是这样她还是感觉胸口发麻呼吸紧张眼前发黑。等到清醒过来,一只大手正在胸前摸索,小惠抬高脚狠狠朝男人的膝盖踢去。

  “哎哟。吗的臭娘们。”大呼小叫的男人没有放弃到手的山芋,他忍住疼痛继续摸着藏在胸口的钱。压在身下的女人叫喊着死命挣扎,男人恶心的体味令她欲呕。

  “靠,娘们,大爷就满足你。”蚊子的淫笑着停止寻找钱包,他这才发现他一直一叶障目,身下的女人多么漂亮多么令人陶醉,身体摩擦产生的刺激和芳香的女人香味激发了他的雄性激素,一定要占有这个富有女人味的少妇!

  小惠没有停止抗挣,如同她从未放弃生活的勇气,她还有家庭还有儿子。可女人的力气始终比不上男人,她的双腿被强行分开,身上的衣服扣子被粗暴扯下。她用牙咬靠近她的臭嘴,用头撞那肮脏的圆脸,好 不容易找到男人拉扯裤带的空挡,她的手捏成拳头砸在那张*的脸上。

  五官太过于集中的蚊子嚎叫着捂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在被人强暴。小惠跳起来向林子外冲去,恼羞成怒的男人不理会血流满面的脸,拾起一根枯木棍敲在小惠头上,女人哼也没哼倒地。

  树林里起了风,松针发出唰唰的松涛,象是无数野兽在吼叫。蚊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手心里粘乎乎湿漉漉,他扔了棍子对着昏迷的小惠叫道:“爷爷玩死你,爷爷要玩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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