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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廿)

艾略特《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在客厅里女士们来回地走,谈着画家米开朗基罗。它溜下台阶,忽地纵身跳跃,看到这是一个温柔的十月夜,於是便在房子附近蜷伏着安睡。呵,确实,总会有时间,看昏黄的烟沿着街道滑行,在窗玻璃上摩擦它的背;……呵,确实,总还有时间,来疑问:『我可有勇气?』『我可有勇气?』『我可有勇气来搅乱这个宇宙?』在一分钟内总还会有时间,来决定和变卦,过一分钟再回头。所以我怎麽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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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乔可采购了不少婴儿用品,他如往常一样陪着她到处走,在家里陪她一起看电视,也陪着她外出,他总是显得细心而体贴。

他并非不欢迎这个孩,事实正好相反,他比芮更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除了买一大堆的《怀孕须知》、《幼儿教育》、《如何照顾孩》等书以外,还挑灯夜战,彷佛回到当初考研究所的时代里。

芮经常挺个大肚子,帮他冲泡牛nǎi,叮咛他好好照顾身子,不要熬夜看书太晚等等;在她怀孕的那段岁月中,乔可最喜欢的事就是陪她上医院检查,一方面从羊膜穿刺术中的监视器看看那个家伙长得如何,一方面也像是在告诉医院中其他的人:他是她的男人,内心那种得意满满心欢喜的感觉,总是喜形於sè。

可能是雌激素的影响,她的脸sè红润,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风采,这时乔可才晓得一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美丽,因而益发地爱恋着她,舍不得让她有些许的劳动或伤害。

算算时间,孩子都十个足月了,却仍然没有动静,简直令人心焦。

生命变得闲适而愉快,都快三个月没再去工作,对芮而言,她每天除了在家里晃来晃去,要不然就是挺着大肚子,望着已经布置好的育婴室发呆;不过,最近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整天窝在家里,一也不想念那些繁重的工作,只准备用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一积蓄,在未来数月间当个全职的母亲。

终於,漫长的等待令她无法再忍受了,她在午後常常会和乔可一起到泰晤士河边,带着素描簿和铅笔,在温暖的阳光下,享受绘画和涂鸦的乐趣;他则从不曾打扰过她,总是远远地站在一边,让她拥有自我的空间,尽可以随心所yù地画画。

她开始在笔尖下解析、寻求──总会有那麽一些让人欣喜的事物,也总会有那些各式各样的人们出现;十一月初的伦敦依然游人如织,三三两两的游客漫步在波光中,泰晤士河上溯来既往的渡船、开始穿上厚外套的居民、嬉闹的可爱孩童,还有东方脸孔、拿着怪异旗子的旅行团,拥吻的情侣、拾荒的游民──伦敦总是充斥着这些景象。

「你画得真好。」

「咦?」芮抬起头来,发现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在观看她的素描簿。「我只是画着好玩的。」她微笑地回道。

「我父亲以前总是告诉我:『每个人都应该把音乐当成兴趣,把绘画看成一种热爱』,所以我也喜欢涉猎这方面的事物。」那名女子微笑道:「我学画大概也有七、八年了,看多了名家的作品,我可以轻易分辨出有才能的人和没有才能的人……你画得真的很好。」

「我从未正学过画画,只是随手涂涂抹抹吧。」

「那可不。才能和匠气是不一样的,学画都七、八年了,我的美术老师只留给我一句话:『你是个平庸的画家,我强烈建议你转行,免得自己把招牌给砸了。』」

芮不禁微笑着问道:「那你真的有转行了吗?」

「当然罗。」那名女子笑着回道,递了张名片给她。「我叫作琳茜.柏格逊,美国『柏格逊』画廊的负责人。」

芮站起身要接名片时,突然捧住肚子,惊呼一声。

「怎麽了?」琳茜.柏格逊紧张地问道。

「天呐……」她深吸口气,屏息道:「我想我要生了。」就在起身时,她的羊水破了浸湿裙子。

「那你──」琳茜慌张地拿出手机,想要拨急救的号码,忙道:「我送你去医院!」

「我……」她低喊着:「乔可……」

在不远处,乔可听见了她的呼唤,急急奔了过来;他面sè苍白,抱起了大腹便便、裙子被羊水浸得湿透的女孩,叫了计程车直奔医院。

当她的阵痛周期逐渐缩短,阵痛也逐渐变得剧烈时,他的心情更加地忐忑不安。

进入产房以後,值班的医师初诊,她的产道口开了,乔可也跟着进去,而她也总是紧握着他的手,始终不肯放开;即使他知道自己涉及窥探他人的**──尤其芮是个即将生产的母亲,在她身边的男人本该是她的丈夫,可是现在他却在这里,看着她的女xìng部位,彷佛在侵犯某个圣地般亵渎。

他的一颗心登时『怦怦』地狂跳起来。

数个漫长的时,他不断在目睹每个女人必经的痛苦;她似乎一直处於剧痛和一阵阵緜密、连续的痛苦痉挛中,她的脸紧绷、惨白、双眉皱起、冷汗直冒,似乎这些过程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来,呼──吸──呼──吸。」妇产科医师鼓励地指示道:「照这个韵律,推!」

她喘着气,手像钢钳般握着他的,抗拒着另一阵痉挛;乔可握着她的手给予支持,拂开她额上的湿发,试着想安慰他,一面强自克制着那股油然而生的惊慌感。

她的阵痛次数似乎愈来愈密集了。

乔可目睹了她的奋斗,而她虽然看似弱不禁风,却终究是个伟大的母亲,即使缺少强壮的肌肉,却仍然保持了坚强的意志力。

依他浅薄的经验,只能维持这麽一个短暂的时刻;当他感觉到被她那炽热的手握着、压迫着时,他打从心中感动了起来。

他的帮助可能无济於事,她耸动着身体,用力地把他的手握得发痛,终於超越了他所能容忍的程度,在她身体的深处发生了剧变!

她焦躁地啜泣,全身每一寸都痛苦不堪,好像被一种无形的绳索所捆绑那样,阵痛还未停歇,直到最强烈的一次阵痛过去,她更用力推出孩子,一阵收缩终於将婴儿从产道挤了出来;乔可瞪视着这幕情景,对那的生命及女人伟大的付出,而感到敬畏不已。

多麽奇异、多麽美妙的刹那!

从这一刻开始,就宣告他们长期以来的难堪和苦闷,都已成为了过去;霎时间,几百件往事一起涌入乔可的脑际,他想起了过去几个月以来,他跟芮朝夕相处的深厚感情、想起她的温柔体贴、想起他们应该是非常登对的一对恋人……芮对他是这麽的重要,现在他竟还要痴痴地等待,要等到她回心转意,或者投入另一个男子的怀抱後,他才要去追悔麽?

然而这一切忧虑在孩子滑出她的产道时,完全消弭於无形。

那时候,他空白的脑中只有「我当爸爸了」这一句话,那种内心的感动,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来形容内心的激昂及兴奋。

这是她的第一次生产,她起初是呻吟着叫疼,一副痛楚的表情;然後,当婴儿将近完结神经穿透的那一刹那,她竟能用空前的大力挤出婴儿。

事後她她是快乐的,又生产虽带给她疼痛,可是身体的深处被挤压时,她的感觉好似大海的波浪向两边迫压分开,像是举起权杖的摩西,正带领着子孙走向红海另一头的未来,为此她感到新奇而快乐。

一位医师很快地拉住婴儿的肩膀,婴儿全身滑了出来,沾满了血与体液,红通通的像只皱皮的猴子,号哭的声量几乎吓了他一跳。

芮呻吟、瘫软地喘息,生产的撕裂感几乎要击倒她,她只觉得虚脱而疲倦,但从未被任何情况击倒;她生存的唯一依据是继续坚持下去,决不放弃,直到听见孩的哭声,她终於觉得如释重负。

「是个漂亮的男孩,」护士在洗净之後将婴儿抱过去,微笑道:「恭喜你!」

「男孩?」

由於孱弱得无法坐起身,乔可扶着她,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孩子。

新生的婴儿嚎哭不已,但被母亲抱住时,便逐渐在她的怀里安静下来;她虚弱而欣喜地望着婴儿,似乎手中捧着全世界。即使脸上是奋斗好几个时所累积下来的憔悴和疲惫,可是闪亮在她眼底的感谢与满足,依然使她欢欣不已。

婴儿有着金丝般的稀疏头发,和她巧克力sè的发sè一也不像,一层柔软的金sè绒毛覆盖在他初生的脑袋上;这是一个婴孩,一个奇蹟,她初生的孩子,美丽而鲜活,使她忍不住喜极而泣。

乔可拥抱着她,温柔地拭去她颊上的泪水。

护士会心一笑,问道:「你要叫他什麽名字?」

「我要叫他『亚德……』」她犹豫了一会儿,终於低声道:「『亚德温』。」

乔可坐在旁边,他眼底的温馨在听见这个名字的那瞬间,转而为黑暗、深沉的痛苦。

我从梦见你的梦里醒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我从梦见你的梦里醒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