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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民意就只值一碗面条

入秋后的日子像是被冷风砍去了一截,一天短过一天,但县里的宴请气氛却一天天热闹起来。昨天是县长受张中宁之托,在梁园酒楼宴请辰溪各界名流和各乡选民代表,今天又是马公武在银宫酒楼宴请县城各界名流和各乡选民代表。两次宴请陈策都以贵宾身份坐在贵宾席上。昨天的宴席上,县长还特地走来给他敬酒说:“陈老板,您可是张专员特别点名约请的贵宾啊!宁翁在辰溪竞选国大代表,还望您多多支持!”陈策做出高兴的样子接受敬酒说:“我和中宁是师生关系,这还用你说嘛!”陈策知道,肯定是张中宁在县长面前特别点到他,不然,县长的确是不会请他这个容易惹麻烦的人;虽然,他在县里名声很大,但那只是县府害怕的名声,而不是乐意听到的名声。今天就不一样了,马公武是亲自上门拜请了他的,所以陈策也就比昨天来得早了一些,更当一回事。

自从辰溪分有一名“国大代表”,县里成立了选举事务所之后,各方势力角逐你死我活。几番较量后,候选人才渐渐浮出水面。此前不久,三青团田干事还是三个候选人之一,很短一段时间的争斗,田干事就自甘弗如,主动退让;以各界知名人士提名,代表民意的候选人为马公武,以政党提名代表官方意志的候选人为张中宁。两人很快形成了对峙之势。论学历,马公武留学日本,张中宁毕业于中央政治大学;论资历,马公武早就当过团长、师长,张中宁当过处长、县长、专员;论民间影响,马公武在辰溪兴办教育,奖励学子,正为县民称颂,而张中宁大部分时间在外地为官,不得不稍逊一筹。但综合比较,难分强弱,两大阵营势均力敌。

陈策心里有数,此次如全按民意,国大代表非马公武莫属!但这不会是一个简单的选举,而会是一场很好看的政治大戏。

陈策刚在席上坐下,田干事就笑着走到陈策面前拱手致礼说:“陈老板好啊!多日不见,最近在哪里发财?”

陈策想起他到楚屏中学发展三青团员时被马公武斥责而归,就淡然笑笑,虽然也站起来回礼,但腰没挺直应付一下又坐了下去。好在田干事此时丝毫不计较这些,非常谦虚地挨近陈策坐了下来。陈策以不知情的口气说:“张专员昨天请我们聚了,马先生今天也请我们聚了,你田干事打算何时请我们也欢聚欢聚?”

田干事很不好意思,深怕陈策说得太张扬让旁人听了难为情,就轻轻地耳语:“岂敢!岂敢!”

陈策又故意大着声说:“你也是候选人之一啊,就不要我们投你一票?”

田干事说:“陈老板,您见笑了。等会儿我就要在这个宴席上说明我的来意。求您现在千万别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

陈策还将他往悬崖上推了一把,“你是年轻有为,当之无愧嘛!”

田干事还准备说些什么,被端菜上桌的打断了。

马公武今天的宴席叫作“百汇宴”。他把辰溪各大酒楼的名牌菜都叫来了:梁园酒楼的糖醋鱼、凤凰鸡、面包鸭子、老鸭汤,小桃源酒楼的铁板牛肉、活泥鳅钻豆腐,华北酒楼的红烧牛肉、猪蹄焖党参,望江楼的夹心糕、黄焖鲤鱼,张森茂酒楼的社饭、乌骨鸡煮黑豆,还有钟胖子酒楼的鸡丝面、米茂盛酒楼的牛肉粉,等等。马公武的意思是,今天这个宴席要吃尽辰溪城所有酒楼菜肴的精华。仅是吃这一招,就要完全盖过张中宁!

客人到齐后,马公武举杯宣布宴会开始。他说:“各位贵客,我马公武本无意政治,但这次承蒙大家抬举,使我成为本次国大代表候选人之一,民意不可违啊!今天真是穿了戏袍,不唱戏就不行!在这里略备淡酒一杯,以示谢意!如我当上国大代表,我将致力于如下十件大事:一要采取措施提高县民的道德标准;二要力图确定教育基金;三要大力提倡农工商业;四要适当提高海关税率;五要切实优待公教人员;六要提议适时改良货币制度;七要打破封建思想;八要遵守兵役法规;九要协助妇女参政;十要拥护中央政府。现在,请大家举起酒杯,让我们为大家的幸福、安康干杯!”

大家和陈策一样,都能听出,马公武的十条施政纲要里,有几条完全是出于应付上面,但大家也都能理解,宴会厅里一阵碰杯声、叫好声,比昨天县长代表中宁的请客气氛活跃了许多。看样子,马公武对这个国大代表充满信心!从到场的民意来看,马公武也是稳操胜劵。

酒过三巡,果然田干事站起来说话:“各位各位,请大家静一静。我田某人借马先生的盛宴,有几句话在这里言明。首先感谢大家的信任,推举我为国大代表候选人,其实我自己非常清楚,我资历尚浅,远不能和张专员、马先生相比。我已自动弃权,退出选举,诚心诚意让贤!今天趁这个机会,向各位同仁重申一下我的态度,希望大家见谅!”

席上又一阵叫好声。向忠良就在下面喊了一句:“是谁把张中宁排到马先生前面去了?乱搞!一定要保证马先生选举成功!只有马先生才能代表辰溪民意!”向忠良显然是酒后带着对张玉琳的不满而迁怒张中宁。

马公武也有了几分酒意,田干事讲话中把张中宁排在前面,也让他内心不太舒服,但今天是他请客,还是皆大欢喜为好,他不计较这个,把酒杯举高了说:“来来来!大家再干一杯!”

马公武特地走到陈策身边说:“来,陈老板,想起我们那次和胡庶华校长一起游大酉山,真是其乐无穷!我们单独喝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策举起杯来同干之后,趁大家在敬酒高潮,将马公武拉到大厅的八扇屏风后面悄悄说:“你要多加注意,你今天这个宴会比昨天县长的宴会热闹许多、客气许多,也活跃许多。田干事回去后,必要跟县长说起今天这场面,下一步的竞争会更加激烈,甚至残酷!你忘了他到你学校准备发展三青团组织被你轰走的事了?你本不该请田干事来赴宴。”

马公武说:“倒不是我忘了,是他田干事忘了。是他主动要来,说是来给我助威。我怎么好拒绝?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如果我拒绝,岂不显得我马某人太没有肚量?”

陈策说:“他肯定是来当间谍的!不过,言破了,你知道了、注意了,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马公武说:“也好!让他看看民意所向,让他看看我的势力,让他知道这些情况跟县长和张专员说说,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非上策?”

陈策说:“我和中宁绝无私怨!说起来,中宁还是我的学生,他待我也不薄,但他搞的国民党那一套,没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我不喜欢!老兄啊,你必须明白,现在搞的这一套,都不过是形式上的民主,都不过是在玩民主这张牌!本质上还是党首说了算!”

马公武说:“我本无意政治,但辰溪民意如此助我,我不能有负民意!这一次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与谁竞选,我都只进不退!要角逐到底!”

陈策说:“老兄还是别说过头话,人家毕竟是专员,还是看风行船为好。”

马公武说:“看风行船我不会!鱼死网破我倒是有准备!当年我抗日反蒋,我怕谁了?”

陈策看着马公武情绪激愤,放心地笑着说:“你有这个决心就好!我一定把你挺到底!”

马公武抱拳深深一谢。

热闹了好一阵,席上的人陆续要跟马公武道别,马公武开始送客。

第二天,陈策就看到《逐日新闻》以大版面刊登张中宁竞选的施政纲要:第一,全面革新政治;第二,注意地方自治;第三,积极开发湘西;第四,促进辰溪建设。陈策将马、张的施政纲领一对比,张中宁显然盛气凌人,虽只四条,但盖住了马公武的十条;马氏十条主要谈实业,而张氏四条恰是从政治入手,显示出在政治上的优胜和强硬。从个人感情上说,张中宁是他的学生,马公武为他的挚友,谁胜谁负均可,但从政治上说,从人民需要来说,他必须扶马倒张。国民党治理的这个社会,已经成了失衡的天平,不能再维持下去!

向瑚从冷雨绵绵的街上买菜回来,放下菜篮就跟陈策说:“今天,中南门码头上出了怪事!行人过路就被拉去吃面条,还不要钱!真是人山人海!”

陈策说:“现在要钱都没有吃的,还有吃了不要钱的?”

向瑚说:“说是张中宁专门安排慰劳县民的,吃碗面条,国大代表投票时给他投一票。”

陈策明白过来说:“这就一点儿都不怪了!这是县长在帮张中宁抢马公武的选票。”

向瑚说:“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怪事!”

陈策说:“这些年来,你看到的怪事何止这一件?日本飞机把辰溪城炸得这么稀烂,这不是怪事?我们辰溪县城碍他日本人什么事了?我们辰溪人惹他日本人什么了?大旱之年,饿死这么多人,政府官员却把赈灾钱物拿去做生意给自己赚钱,这不是怪事?国民党放着日本人不打,却要先杀中国共产党,这不是怪事?这年头怪事说不完!”

向瑚说:“一碗面条就能把人心收买了?”

陈策说:“在有些官员眼里,民意就只值一碗面条!”

陈策走上街去,他要收集一下不要钱吃面条的情况,刚走到柳树湾街巷,就有两街坊邻居在说话:

“走!到中南门吃选举面去。”

“没吃过面条我也还见过麦子!饿死我都不去吃那碗下贱面!”

“这有什么下贱的?张中宁一不种田二不种地,他的面条还不是人民的?”

“要吃你去吃!无功不受禄!我不去!我也不会投他的票!”

“反正要投别人一票,有一碗面条总比没有一碗面条好吧!吃他一碗面,给他投一票就是!”

“为吃上一碗面条投他一票,好让他们又多杀些共产党?”

“你不吃他的选举面,他就不杀共产党了?他们不如意的事情多了,会杀更多共产党!”

“那你吃他一碗面条,投他一票,他们就事事如意了?就不杀共产党了?”

陈策站下来想听他们把这个问题争论下去,但他们看见了陈策,反而散伙走了。

陈策到城里转一趟回来,正好米庆轩在家里坐着。

米庆轩把一个大红“拜帖”递给陈策说:“这是我刚刚得到的。”陈策一看,里面写着:“张中宁奉中央指定在辰溪候选国大代表,敬希协助。”

米庆轩说:“这是张中宁托人到湖大辰溪籍学生中进行竞选活动时送给学生们的,在湖大读书的学生转给我这么一份。”

陈策说:“张中宁已经拼尽全力了。如果马公武不认真对付,支持率就有可能急转直下。庆轩,你尽快去马公武家里一趟,把这个‘拜帖’转给他,并告诉他,张中宁已委托人在中南门码头请县民免费吃投票面条。”

米庆轩说:“那我现在就去梅花村拜见马先生。”

马公武已经知道张中宁在中南门码头请县民吃免费投票面条,他有些不以为然;但米庆轩转给他的那份张中宁给辰溪籍湖大学生的大红拜帖,确实出他意外,也让他警觉起来。

作为对张中宁的回应,马公武也用了些办法对付张中宁的这种宣传。他先在《丹山日报》上刊登大幅竞选广告:“辰溪马公武竞选国大代表,敬希好友宣传协助!”接着,逢辰溪赶场日,他也在中南门码头请上街赶场的县民吃投票面条,而且还给每人加发两个肉包子;这还不算,还利用自己的优势,召集楚屏中学的学生组成鼓乐队,抬着他的巨幅画像在辰溪县城和附近乡下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为争取辰溪籍的湖大学生支持,马公武也亲赴岳麓山下,在湖南大学拜会老友和辰溪籍学生。

此前,因为米庆轩和肖守谦多次给辰溪籍的湖大学生去信说及此事,辰溪籍的湖大学生也商量过多次,表示支持马公武,认为马公武起码有两大可取之处:一是他在辰溪兴办教育,开启民智,为辰溪培养了人才;二是他公开反蒋,有利民主,故辰溪籍的湖大学生对马公武就多了份亲近。马公武到湖大时,受到了热情接待。为争取更多的人援马倒张,肖守训又陪同马公武到南岳国立师范会见了辰溪籍学生陈显荣等人。

一路上,马公武见肖守训年纪轻轻即很会为人,又办事精明,在一起游祝融峰时,就一再要求肖守训毕业后去楚屏中学任教。米庆轩也跟肖守训说过,辰溪的革命斗争形势十分复杂,一批被国民党怀疑的人,在工作上都受到监视和限制,活动起来很困难,希望他毕业后回到辰溪去做打开局面的新生力量,所以,肖守训愉快地答应了马公武先生的邀请。

马公武到湖大学生中活动的消息走漏了风声,张中宁觉得仅是拜帖肯定不够,又很快赶到湖大以专员身份接见了辰溪籍的学生们。张中宁也看上肖守训的为人处世,托随行人员跟肖守训说:“宁公很看重你啊!要委任你为他所辖专区的督察员。你先屈就一下,不过两三年,你肯定会仕途无量啦!”

肖守训谦逊地笑笑说:“真是感谢张专员的厚爱,我胆小怕事,恐怕不是个当官的料!”

随着选举日的临近,辰溪的复杂社情也浮出了水面,上峰的电报不断发来:张中宁的国大代表选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于是,张中宁一方步步进逼、盛气凌人。

马公武觉得这种选举已越来越显出不公平,他又听别人透露,负责选举工作的人准备在选票上搞些假名堂。这使马公武更加恼怒。在选举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会议上,马公武挽了袖子捶着桌子说:“这次选举要严防倚仗权力暗中作伪!我要派得力人手分赴到全县十四个选区进行现场监督投票!没有我的人到场认可,任何人不得启封票箱;否则,我将以刀枪相见!”

一席杀气腾腾的话吓得工作人员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县长和县党部书记长此前又跟他们说:“接上级密令,无论采取什么方式,张中宁必须当选!”

辰溪县府和县党部十分担心正式投票之日的社会秩序,不得不把马公武这边的情况向张中宁报告。张中宁立马赶到辰溪,和县长、县党部书记长及米昭英等人进行了密商,对辰溪的各派势力进行了细密分析。县长说:“马公武在辰溪的确很有优势,据内部情报,连陈策这一帮势力也在援马。我看是否让警、宪、特出动一下,给他点厉害看看。”

张中宁没有想到在自己家乡竞选也会出现这种尴尬局面,没有想到自己非常尊重的老师也没有支持他。他虽有伤感,但他知道这不是他个人的原因,而是国民党失信于民所致,作为这一级官员,他不能没有这种理性的思考,但也不能失去必胜的信心。这一切他都不便明说,只得不形于色地告诉县长:“千万不可有过激行动!你们要明白,陈策、马公武都是行伍出身,而现在的百姓可一呼百应,如操之不当,就会干柴遇烈火!如因我在辰溪竞选而造成血案,则于党国于我个人都是有害无益!我岂能在家乡留此恶名?还是不宜武攻只宜文取!民意有民意的优势,官方也应有官方的办法嘛!我看,你们可以先请县党部书记长出面,把县城各机关头面人物都找来,联名致函马公武,让他自动退让。”

县长赶紧说;“这倒是个办法。”

张中宁说:“信函一定要写得情文并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退出竞选也能心情愉快。”

此法能成自然是好,但这谈何容易!县长虽表面赞同张专员的办法,但他对马公武的脾气非常熟悉,深知此信难写,不好交差。他略一思考,觉得事不宜迟,当着张专员的面顺势即推给县党部书记长说:“此信只有杨书记长才能写好。”

杨书记长哪想承担这种事情呢?话到嘴边又只得咽了回去,心想,县长当着张专员开了这个口,自己如果拒绝,不仅会得罪县长,更会得罪张专员,一巴掌打怒了两大巨头,岂不是把自己的仕途推入绝境?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他鼓足士气,提高嗓门说:“本人十分乐意为此效劳!”

县长幸灾乐祸地点头一笑,张中宁两眼突然出神起来,显然,他对杨书记长勇于担当有了好感。

杨书记长一句违心话收到这么好的效果,连自己都有些意外之喜。于是,劲头更足。

为写好此函,杨书记长用尽了才思,全文先是恭维后是施压:“阁下望重一方,深为民心所向。苟阁下一旦当选国大代表,即将远离辰溪乡亲,恐将影响阁下实行施政大纲。辰溪各界不愿教育界失此模范,宁扰阁下一时,特联名请阁下丢银守金,以教育为重,对此次国大代表竞选予以退让。能如此,则辰溪民众之大幸,辰溪学子之大幸!”

杨书记长将函稿送审获得通过后,又连夜到各机关头面人物家中串门拜访,请他们看稿签字,然后递交给马公武先生。

马公武收到此函后,明白是暗藏刀枪,本是心气难消,但为显示雅量如海,便以沉默相对。不料杨书记长成功心切,将马公武的沉默视为默认,又在报上连篇累牍地发表张、马竞选“化干戈为玉帛”的大好消息。

马公武一见登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报纸就勃然大怒,立即登报声明:“本人竞选系受地方父老之爱戴与协助,个人得失,无所希冀。此次虽承各好友来函商请退让,本人并未同意。顷以外人不明真相,纷纷前来询问,特此函请更正。免负地方父老之期望也。”此后,又通过宴请各界头面人物和参与各种会议反复表态说:“竞选工作业已展开,兹后仍当积极工作,总期顺乎民意使此次竞选在合法合理中进行。”

张中宁先是得知马公武和他“化干戈为玉帛”的消息,甚为一喜;后又在报上看到马公武并未同意退让之声明,便责问起辰溪县长和县党部的杨书记长,为何上报情况有假?县长和杨书记长吓得坐立不安,只得另谋良策。又因不能违背张中宁“只宜文取”的要求,只得请人去和马公武当面攻心。

马公武交往的人极有讲究,谁能担此重任?即是能担此重任者又还要愿往才行。经反复琢磨,县长决定请曾祥信出马。

曾祥信被请到县长办公室。县长说:“最近《丹山日报》的影响可谓与日俱增,你作为主编功不可没啊!”

曾祥信说:“感谢县长对小报的关心。”

县长说:“关心谈不上。到时候你别在报上骂我就行!”

曾祥信听出弦外之音了。县府、县党部和警、宪、特早就想对《丹山日报》下手,今天为何说话如此客气?曾祥信说:“县长,恭请您对《丹山日报》多多赐教。”

县长说:“自国大代表竞选以来,你在马公武那里一定得了不少广告费吧?”

曾祥信一下明白过来,县长这是在责备他对马公武宣传过多。但曾祥信仍绵里藏针,“县长,我们这一行讲究文责自负,我们报上是否有不实之词?”

县长说:“这个问题今天不好细谈。我今天请你来,是想烦劳你为我们办件事。”

曾祥信说:“县长别客气。请明示。”

县长说:“你作为云峰中学校长和《丹山日报》主编,又与马公武的思想和情性相近,过从甚密,我们想请你出马跟马先生说明一件事情。”于是,县长就把任务一?一说给曾祥信听。

曾祥信半天没有说话,他感到非常为难,但为了让《丹山日报》不被查封,也为了不让马公武掉入政治陷阱,最后他还是答应一试。

曾祥信只身过江到了梅花村马氏山庄。他不露一丝说客痕迹,先与马公武交流办学、读书、办报心得,之后又吟诗作词,过了大半天才悄悄问马公武:“竞选国大代表日近,祥信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公武说:“正值竞选关键,愿闻诤言。”

曾祥信说:“阁下在辰溪人心所向,如投票结果出来,必然当选无疑;但阁下非上面指定人选,当选后必为上面所忌,而县民于您又期望甚高,上有刁难做事不成,必凶多吉少;下有期望无法兑现,必失信于民。我以为,如当选,必损以前功誉,是为祸也;不当选,既成名誉必有增无减,乃是福矣!还是丹山寺那副对联写得好:‘进步不如退步高。’明公当三思而行。”

如曾祥信说他难以当选,马公武必然不服,现在说他当选后之处境,马公武顿悟过来,“此话有理!不过,我为竞选费时花钱不少,如中途退让,岂不落个空名?得不偿失?”

曾祥信说:“这个好办。身为专员,张中宁还怕没有公家的银子花?阁下退出选举,他必为消除心头之患而快慰,也必然同意赔偿阁下竞选之费用,而你又正需经费兴办教育,岂不两全其美!”

马公武说:“他如愿意赔偿我一万法币,我即退出选举。”

曾祥信大喜过望,像马公武和张中宁这样的人,只要通钱路,事情都好办。曾祥信回信县长,县长请示张中宁,张中宁本想一口答应,为显示身价,还是压下三千法币,以七千法币成交。马公武稍作思考后也表示同意。

一场你死我活的竞选,最后,私下里由金钱摆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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