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碧桐楼里，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次，窦端云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不管窦清龙他们背后是谁，既然将那背后和罗浮宫对上，不管谁输谁赢一时半会都顾不上窦家，既然是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的腾出手来对付窦清龙了。
不过窦清龙和窦清虎的修为……
不过……她的眼眸还是沉了下去，昨夜所见窦家两兄弟的修为之高，却是出乎了窦端云的意料的，她本来以为他们不过是是炼气十重左右，已经是极为大胆的估计了，不曾想窦清虎倒也罢了，窦清龙的修为却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没有关系，她还有一张真正的底牌呢。。
那个甜甜叫着他姐姐的小小少年，那个留下罗浮玉和玉简之后就消失的小小少年。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简，轻轻的笑了，既然这样……那么还是去见她吧。
当下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将茶盏放在一旁起身就去见了窦氏。
几日不见，总觉得窦氏的肚子又大了一些，窦端云屏退左右，箜篌秀眉一挑还想说话，就见窦氏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箜篌便敛了眉眼，望了窦端云一眼，便垂手道；“奴婢都在外面候着，不知道二小姐可要留在这里用膳。”
窦端云微微一笑，笑道；“这可要看我母亲留不留我呢。”
箜篌一顿，莫名的觉得窦端云在母亲那两个字上咬了一下重音，但是看了眼窦端云含笑的容颜，正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听窦氏笑道；“你这丫头，难得你来看我一次，谁都不留还能不留你不成。”柔美的少妇坐在榻上，柔声吩咐道；“你去让厨房多加两样菜。”
箜篌听着窦氏吩咐加的菜，眼睛闪了闪，领着小丫头出门来，就听身后一个小丫头羡慕的道；“夫人对二小姐可真好。”
“是呀是呀，我娘对我能有夫人对二小姐一半……不不，一成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另外一个小丫头立即说道。
箜篌笑了一声，扭头道；“说什么呢。”她素有威名，见他俏脸含煞，几个小丫头都乖乖住了嘴，笑着跑开了。
箜篌站在屋檐底下，看着被帘子隔开的内屋，眼神微闪，想着窦端云刚才的眼神，莫名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箜篌的印象中，窦端云素来是温柔如水的性子，标准的大家闺秀。
但是方才之间。
箜篌伸手拨弄了下眼前新送来的古玩瓷器，感觉指尖冷硬光滑的触感，却抿起了唇瓣，总觉得方才窦端云身上，有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冰冷。
那种冰冷，倒不是冰雪秋风一样冰冷，而是某种已经豁出去的决绝，因为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前路如何，也破釜沉舟决不回头。
***
秋风吹过窗外的树木，吹落多少枯叶，盘旋着如蝴蝶一般落下。
虽然天气清寒，屋舍中却早早的烧起了暖炉，熏香清淡，一室都是暖暖的温柔，在这种温柔中，窦端云细细的看着窦氏。
和记忆里粗服乱发不掩颜色的模样不同，眼前的女子肤若凝脂，多年娇养下来，虽然早已经不是如花似玉的少女时代，但是却另有一种丰润娇柔的气质。
窦端云沉默不语，望着女儿，窦氏的眼中带上一丝怜爱之色，“总觉得你又瘦了些，莫不是担心婚事？”
窦端云一顿，看着眼前柔和的少妇，然后开口。
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带着外头天山雪水的冷冽。
“月前辈，清流多谢你的照顾了。”
……
窦氏拿着茶壶的手一顿，面对着窦端云忽然开口的话语，她竟然保持了一开始的动作，窦端云伸手将茶壶从她手中接了过来，将桌子上的两个茶杯注满茶水，在自己和窦氏面前各自放了一个。
窦氏看着窦端云，面目却是平静无波的，“你叫我什么？”
“月前辈。”抿了一口茶水，窦端云淡定的重复。
窦氏看着窦端云小口的缀饮着茶水，不紧不慢的看着在茶水中载浮载沉的自己容颜，翠绿茶水反映出来的容貌在茶水反映下有些模糊不清，却带着某种陌生的熟悉。
陌生在于终究不是自己的，熟悉却在于这张脸却是自己所有的记忆。
窦氏轻轻的笑了一下，手指按上手中瓷杯上清丽的花纹，看着窦端云的眼睛依然是柔和含笑的；“月？端云儿你说的是那个月？”
并不明白窦氏为什么还会装傻，窦端云沉默的看着手中的茶水，片刻才微微笑道；“自然是璧月初晴的月。”
“璧月初晴。”窦氏轻轻地叹了口气，语音好似怀念又好似只是纯然的简单复述，她偏头看着窦端云，嘴角含笑，“那么，你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语音中，并没有否认窦端云的话。
她并不是窦端云的母亲的话。
虽然早就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不敢置信的心理也在时间的流逝下承认了，但是真正的面对坦然承认的人，还是有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痛楚。
窦端云看着窦氏含笑的样子，忽然想起欢儿的玉简留给自己的话，如果没有欢儿的话，自己一定会继续被欺瞒下去吧。
自从她重生以来，自负身怀双月七星塔，外头又有清流清媚，自己又有千年鬼仙的经验，自以为只要自己小心提防祁御风，要护住自己的父母，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
却不知道事情在自己的眼前，已经一步一步的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幻灵之术……
陪伴了自己十年的母亲，原来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个小村落里笑语盈盈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有着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温柔笑容，但是偏偏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自己真是笨拙的可以呢。
以为有着千年鬼仙的经验，轻视了这个世界上的修士，一直自以为是的保护着父亲母亲，却不曾想母亲已经不是自己一心想保护的那个人，保护着自己的，却不过是月初晴所炼制的一尊幻灵。
窦氏望着窦端云，走到她身边，伸手抚上窦端云的眉心朱砂，窦端云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不过在窦氏伸出手的时候终于忍下了避开的冲动，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素颜清丽，眉心朱砂却娇艳欲滴的少女，在窦端云的目光中，窦氏的手慢慢放回了自己凸起的小腹，道；“这个孩子，将会突破筑基期，将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她轻轻的笑了，是窦端云十年来极为熟悉的，那种宠溺温柔的笑容。
窦端云看着眼前笑得温柔的女子，即便是这样的温柔中，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仿佛一瞬间，眼前的女子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看着眼前等着自己答案的化身，窦端云垂下眉眼，盯着她的小腹。
“我们都认为你会生出一个弟弟，是因为你的暗示么？”
“是，也不是。”为窦端云添上茶水，“所有人都期望是个儿子，不是么？”
“我曾经见过月初晴。”她盯着自己的手指，“那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是不是和你这个孩子有关系。”
“呵，你竟然见过他。”
“巧合罢了，你只需要回答我。”
“是。”她森冷一笑；“这个孩子，是月初晴剥离了自己一魂一魄炼制而成的，继承了月初晴的冰灵根，所以，他的修为不会像我这样造出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月初晴一旦突破了金丹期，这个孩子就注定仅仅比金丹期地上一级。”
剥离了一魂一魄，不仅仅是胆大妄为这种话可以说的。
寻常人家一旦丢失魂魄，轻则痴傻疯癫，重则永世不能转身，月初晴竟然能把自己的一魂一魄剥离出来炼制成一个胎儿转世重生……
窦端云倒没料到月初晴那副冰冷骄傲的样子下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神色一动，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又望了窦氏突起的小腹一眼，窦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这个孩子，要护住你的平安，确实足够的。”
窦端云看着窦氏，道；“为什么？”
窦氏瞥了窦端云一眼，“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
“本来，只要你能突破筑基期，自然回发现我不过是一具幻灵化身，不过你现在的修为，却是不应该发现的。”窦氏看着眼前的少女，却忽然想起自己花丛中见过的那个小小年纪已经极为艳丽的少女；“是九儿告诉你的吧？”
“九儿？”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恩，月初晴唯一的徒弟，九儿，前些日子，我在你身边见过他。”她有些愉悦的笑了，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我不知道他把我的身份告诉你是什么原因，但是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么，我就把月初晴留下的话告诉你吧。”
“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许你百年富贵，极尽娇贵。”
“端云儿，如果你不甘心，就来云青山找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