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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人乎?仙乎?

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人在那里站着。

我疑惑地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脑中灵光一闪,我警惕地转向猪,“这不是你家的下人吗?他上去作甚?”

看着猪不清不楚的窃笑,我忽然明白了,恐惧瞬间击遍全身。

“下面哪位是执路公子?”不等我歇斯底里地冲猪尖叫,楼台上的老者忽然发问道。

“这里!”猪突然大叫着将我推出去。

我像是个莫名其妙被打上聚光灯的丑,脑袋一下浑浊了。迷迷糊糊中,我被半推半搡地顺着一条过道走到了哪里,人们好奇的目光像扎错穴位的银针般刺遍了我的全身。

恍惚中,有人在我的耳边着话,可我怎么也听不明白。

“想不到执公子如此年轻便能对出如此绝对,实在令老朽震惊不已。我听执公子不喜张扬,但对出此联实在是学子们的一大幸事,咱们全县的乡亲都将为公子感到骄傲,就请执公子屈才指教。”

“执路!”猪忽然咧着嘴大声叫嚷起来,在他的引领下,全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扯着嗓门大嚷起来,“执路!执路!”

我在这片嘈杂中清醒了一些,一眼便找出人群里极显眼的猪,他甚至还像个乡巴佬一样挥舞着手臂。

一股怒火瞬间充溢了我的整个大脑:

没关系陆织!就是个对联而已。完了就冲下去找那个应该被枪毙枪毙枪毙到死得不能再死地猪算账!揍他扁他掐他咬他踢他踩他一巴掌拍死他!

镇定陆织!

我用指甲掐了掐自己地手臂。神智清醒了一些。缓缓梳理着记忆。我清了清嗓。道:

“驭……”我飞快地搜索着记忆着地下联。“十匹良驹……路九万里。越八座山。穿七条江。携六奴五婢。奏四三曲。吟两行诗。且一目天下。”虽然勉勉强强。总算是凑了个数。

之后地事我记地很模糊。只知自己逃也似地冲了下去。周围很吵很混乱。又好像有很多人围着我。冲着我大声地笑大声地话。我被挤得有些喘不过气。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然后莫名地。似乎有人拨开人群一步步向我走来。心地半环着手将周围地人隔开。最终带着我隐匿下来。

“乡亲们的热情差伤到你。”

我清醒之时见到的便是俞子琛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洋洋笑容。

“谢谢你!”我用不大的声音真诚地道。

“谢我什么?”俞子琛莫名地笑着。

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拨开人流将我带回来。我默默道。

“执路公子,”俞子琛玩味地笑着,“你到底还有多少令人震惊的才能是我不曾发现的呢。你给我的惊奇已经让我有些难以置信了。”

“公子笑了。”我心虚地道。

“怎么会,用不了多久,你执路便是这儿大大的名人了,若是能知道对出第二联的是谁,不定不出几日就会弄出个什么荆楚几大才子来。”

这……这么严重,对个对联而已,怎么还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我目瞪口呆。

“对了!猪呢!!!”想起深仇大恨,我立即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道。

“朱公子没告诉你吗?”俞子琛惊讶地看着我,“他已事先离开。”

多半是满肚子火气没了发泄的对象,我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陆公子……你和朱公子很熟吗?”俞子琛吞吞吐吐问道。

这可不像他诶,我疑惑地回答,“没有,我们昨天才认识而已。怎么?”

“不,我只是听到他直呼你的闺名,有些奇怪而已。”

这也算问题?多半是猪那个逃课大王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导致的恶果,不懂礼仪也很正常嘛。不过如果俞子琛知道,在家乡我可以同他勾肩搭背地大声嚷嚷:“嘿!俞子琛!回家的记得时候叫我啊!”他会不会当场喷血。

“我只是注意到,我们几人的周围似乎过于拥挤了。”俞子琛继续道。

我头,“没什么,下人怕主子出事紧张了而已。”

我知道俞子琛指的是隐匿在周围的护卫,他们伪装得很好,不够细心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荆门并没有什么大官,这位朱公子大抵是京城人氏。”俞子琛沉思道。

“我才懒得管。怎么样,花灯展出没有?”

“恩。”俞子琛头,表情奇怪。

“是谁的?”我边问着边兴致勃勃抬眼看去。

题:人乎?仙乎?

无论是人者,仙者,总之不是我的嫦娥者。

毕竟有失望。

这副画与前一盏花灯的婉约风格全然不同,直截了当地描叙了一个女子的卧睡图。画中的女子没有再躲躲闪闪,倩影几乎占去整个幅面的十之有六。

画面中最醒目的莫过于她那乌黑如墨的三千青丝,尾梢粗枝大叶地松松系着,压根挡不住墨发如瀑布一般直垂腰间。

但最令人会心生笑的却是她睡眼惺忪的憨态,眼迷迷糊糊半睁着,不明所以的样子。

眉并非传统的柳叶纤纤,许是因梦被惊扰有些气恼,眉心处正微微耸着,此时两叶墨眉形成俏皮的直线,过眼即止,恰到好处。

瑶鼻,樱唇,唯独眼睛大大,嵌在尖尖的瓜子脸上,更让人觉得仿佛这双眼一旦睁开,便会将所有灵气齐聚敛在眸中。

她的衣着极不起眼,甚至可以是穷酸的,洗得几乎已看不出颜色,像是经人修剪才勉强合身。

黑色的腰带垂得老长,显然是在腰间勒了又勒。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在此之前,女子是不是曾皱着眉苦恼过:如果腰肢再粗一的话,或许腰带就不会那般碍事了。

清风如佳酿,醺得贪杯的柳条歪歪斜斜醉倒在少女的肩头。少女盘在枝条四绽的古柳上,如弱柳扶风飘摇欲坠。

题:人乎?仙乎?

作者:俞子琛。

我不知道现场是第几次陷入这样的寂静。有那么几秒,整个人群是悄无声息的,没有评论声,没有叫嚷声,甚至连疯跑着尖叫的孩子也被这静谧的气氛感染。偶尔有窸窸窣窣的私语声,也都被人们怒视的眼神制止。

这样静止着,如痴如醉地望着灯光中的少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吸汇聚成仰慕的奇妙音符。

但是——

但是俞子琛同学,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画里的那个妞怎么和我长那么像!

造物主实在爱开玩笑,给了陆织痴痴傻傻的脑袋,却又给她清丽脱俗的容颜,当然,现在这张脸属于我。

而此刻,属于我的这张脸被姓俞的画了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忽然有些龌龊地想道:自己就像个被剥光的傻瓜。

当现场终于重新喧哗起来时,我知道我有很多事可做了。我可以羞不可抑低垂眼拈着衣角不敢去看俞子琛;也可以愤怒地狠狠踹他几脚;甚至可以告他侵犯我的肖像权——虽然这个区离法院比较远。

但是如果现在的状况变成选择题的话,毫无疑问我是会得零分的:我做出了第四种选择——回头莫名地看着俞子琛,出了一句连电脑自动回复系统都会鄙视的话。我俞子琛,你怎么偷看我睡觉啊!

我仿佛看到,环绕在我们周围浪漫唯美的光圈,吧唧一下裂成了碎片。

话一出口,我连吞耗子药的心都有,你在什么蠢话!

“咳咳……”俞子琛的表情是真正意义上的哭笑不得,“不,我是根据阿扁的描叙想象着绘下来的。不过——似乎还是没有捕捉到姐的神韵。”

我脸上的青涩番茄终于在“无地自容”的高温烘烤下完全红透。哪里没捕捉到?不仅抓到了还化了妆,简直就优化过头了!我哪有那么飘飘欲仙!

“阿扁?”我声音细弱蚊蝇。

“它似乎很喜欢你,经常模仿你的动作。”俞子琛的表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他模仿我!”这个炸药包比“阿扁很喜欢我”来得更猛,我惊骇地瞪大眼睛,难以想象,那个毛茸茸的畜生手舞足蹈学我时该有多可笑。

“是。”俞子琛几乎要笑出来,阿扁果然在他那儿败坏了我的淑女形象。

我真希望自己变成个牵线木偶,在人们看过它的好笑表演后,记起来它只是无辜的被掌控者。

中秋过后的很多天我都不敢出门,如果俞子琛不是那么温和儒雅的话,我相信我早已经烧起高香日夜在佛祖面前讲他的坏话,并真诚地希望佛祖能保佑他呼吸卡壳出门撞车。

和某些传闻有关。

传闻:今年中秋花灯节现百年盛况,佳人齐聚才子辈出。三副盏中仙冠绝群芳,慕名而至的达官贵人争相购买,尤以俞家公子的出价最高。

传闻:在这三副优秀之作后另有一卷被隐匿的画作。据悉,此画标新立异,风格独特大胆,尤其眼睛的描绘,完全冲破传统风格。然画中其他部位的描绘却像是出自探花朱三之手,欲寻其人却已踪影全无。此画引得阅者各持异议争执不休,竟裂成两派吵闹数日不止。作者署名处只一陆字,画者无从得知。

传闻:俞画之少女,其人色绝胜却画中百倍,有倾国之容,倾城之貌。不少好事之徒遣人明察暗访寻其出处。亦有人暗传陆家傻女与画中仙八成相似,寻者将信将疑,窥见陆家傻女蓬头垢面,言语不全,见人痴笑不止。寻者不以为然,一笑置之。

传闻:灯会上掠尽风华的俞子琛,朱三,执路及那匿名的神秘榜眼,被好事人赠以“吴中”之美誉,在客驿茶坊间传之甚盛。

这些都是传闻,真是情况是我每天把自己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忙着吓唬那些不知所谓的“寻仙者”。并顺便吊着眼暗暗问候俞子琛的祖宗十八代。

这些流言蜚语多少传入陆府一些,好在俞子琛暗中周旋,言那画中仙不过是凭空虚构,陆家人才没有要一探究竟。

直至数日后,人们才渐渐淡忘这些风流轶事,风波最终得以平息。

我仍然过我幸福的傻子生活,外面怎样风起云涌都和我无关,我只是个人物。

然而某些异动仍然不请自来,涟漪一圈圈荡开,终于波及到这个几乎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衣袂曳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衣袂曳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