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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爱别离

长安。

西街尽头。

霏霏烟雾弥漫在结界上空,阳光透过雾色略显薄弱,光影斑驳的情缘花树下,迷醉的酒香凝结在空气中,墨子烬索眉不语,孟晓红慢慢品着杯中佳酿,在这践别之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气氛有些沉重。

风吹花飘过,片片拂过衣袖,杯中酒已空,墨子烬起身,轻声说道:“我走了。”

孟晓红皱眉,“连情缘桃树下的藏酒都被你挖出来喝了,到似要与我诀别一般,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事?”

墨子烬笑道:“再怎么说我也要离开些时日,要有一段时间喝不到桃花酿了,所以这一次就喝个痛快,你上次说十年以上的陈酿才好喝,希望下一次我能喝到。”

孟晓红微微一怔,问道:“你这一去不会就是十年吧?”

“怎么会!”墨子烬温柔的笑了,风吹散了迷雾,阳光明媚的洒下,桃花飞过身侧,花香弥漫,风吹起了他披散的长发,他眉眼含笑,说道:“记得在院中的桃树下埋上几坛桃花酿,等到来年桃花开了,我便回来与你对饮。”

温柔似水的笑容凝结在漫天飞花中,墨子烬拂袖,转身,踩碎了落花,他闭上眼轻声呢喃:“我一定会回来。”

九幽阴冥之下,彼岸忘川旁,幽幽冥火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三途河边,墨子烬满目深情,深深凝望着水面,前尘过往的画面化为剪影,随波沉浮,思绪也随一幕幕画面波动,画面闭合,他轻叹:“你终是回来了,可我又要怎么样才能回得去?”

忘川之下,无尽的血海在翻滚,墨子烬生于那一片血海之中,与之息息相连,当年正是他亲手将那远古的魔物之躯封印在血海之中,而如今那一道封印正在慢慢减弱。

前些时日,墨子烬曾来幽冥之境取忘川之水用于酿造醉生梦死,也正是那一次的到来,他发现封印出了问题,忘川之底血煞之力已渗出封印,浓烈的血腥味融入了黄泉水中,那魔物正在苏醒。

封印那魔物的地界有三处:幽冥、华山和墨香酒家。而三处封印都有人守护着,幽冥之境的这一处正是墨子烬在守护,至于墨香酒家那一道封印,本是那个红衣黑发的女子在守护,后来那女子消散在了尘世中,墨子烬便代为守护,如今还好,历经万载,红尘辗转,那红衣黑发的女子终是回来了。

又一眼回眸,彼岸花开凄美,烈焰灼尽处,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一树桃花下如火如荼的那一袭红衣,眼角突然感到灼热,他伸手抚平了伤痕,安慰自己道:“不过轮回一场,很快又会见面了。”

封印破损,想要重塑忘川之底的封印需用圣者之躯为媒介,所谓圣者之躯恰恰指的是墨子烬入圣之境的这副仙人躯体。

墨子烬伫立在三途河岸,神色凝重,此一去舍掉圣者之躯,灵魂渡过忘川,登彼岸,入轮回。

离开墨香酒家时他许诺以桃花为期,来年便归来,可此一去便是轮回一世,来年定然相望无期,如此轻许,不过是希望离去时能走的洒脱些,轮回之中他定然不会让自己忘却,因为那一袭似火的红衣曾灼伤了他的心,待到来世,花开时节,他定会寻觅归期,再一次走到她的身旁,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墨子烬嘴角含笑,伸开双臂,向前倾倒慢慢地、静静地扑入忘川,水面未起浪花,只泛起层层涟漪荡漾开来。

幽幽冥火照亮了忘川,那一袭红衣似血慢慢沉入水中,慢慢沉入黑暗中。

墨子烬生于忘川之底的血海中,千百年来早已得到入圣,圣者之躯不损不灭,忘川之水也无法将其躯体灼伤,可是被灼烧的却是那念念不忘的执念,躯体内的三魂七魄无一不被狠狠的灼烧。

灵魂被灼伤是一种无法想象的疼痛,墨子烬却只是轻轻皱眉,他明白执念不尽,灼烧不止,但是他怎能割舍掉心中千百年来的执念,他要带着这一份执念渡过忘川,在轮回中也不失不忘。

烈烈红衣,灼尽繁华,他将沉入忘川之底,在那黑暗的空间中抛却圣者之躯,灵魂渡过忘川,躯体沉入那一片血海之中,重塑那一道封印。

谁知道却是墨子烬小瞧了这忘川之水,待到沉入水底,穿透底部水面进入忘川与血海相隔的空间中,他已灵力尽失,只有一息尚存。

浮生若梦,轮回百转,万千红尘中,总有些是无法割舍掉的,正是有了如此至深的执念,他的灵魂才被灼伤,眼角那颗殷红的坠泪痣隐隐作痛,墨子烬却再无力抬手抚摸,就这样静静地从黑暗中下坠,灵魂再也无力脱离这一副躯体,他仰面望着忘川,似要将这看穿,却不见他目光悠远,正看见那一树桃花下,飞花如雨,红衣曼舞,他轻轻启唇,回溯着那遥远的画面,喃喃低语道:“对不起。”而后,那如画的眉眼就此轻轻闭合。

冥火从忘川之底沉落下来又发出了幽绿色的光芒,数百团幽绿色的冥火将这个黑暗的空间照亮。

一团团冥火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轻轻聚拢在墨子烬身边,冥火悬浮,将那一副躯体缓缓送入那一道四方的结界内,待到躯体缓缓躺入结界内殷红的石台上,冥火慢慢熄灭,几道殷红的光芒从那一副躯体内迸射而出,四方的结界泛起绯色的光芒,光芒映射下,这一道结界显现,只见四方如墙面的结界上布满了裂痕,似乎就要破碎,此处正是封印魔物之躯的地方,结界已残破,若再耽误些时日,只怕那血煞之力会冲破这封印的结界倾泻而出,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殷红光芒昼亮后又渐渐平息,结界上那一道道裂痕慢慢闭合消失,光芒散尽,结界完好如初,殷红的石台上,如画的眉眼安详的闭合着,在他嘴角,依稀可见那一抹浅笑。

这一日,孟晓红眼皮跳个不停,她长久的望着墨子烬离开时的方向,心中怅然多了一丝失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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