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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孟婆(1)

墨香酒家,三界六道之外的属地。

听说这儿有一种酒,叫作醉生梦死,喝过这种酒的人便会忘却一切。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这一杯酒,一个故事换一杯醉生梦死,这是这儿的规矩。

作为墨香酒家的掌柜,孟晓红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她在书写一卷又一卷故事的同时,等待着墨子烬归来。

书卷上演绎着一场场风花雪夜的故事,执笔在手,写书人流下心酸的泪,泪水滴落在泛黄的卷角,故事老去、褪色,然后有了新的开始。

孟晓红在这里隔世经年的等待着,等到那些动听的故事渐渐被人遗忘,那些美好的画面渐渐模糊,依旧不见有人来翻开那书卷,无尽的等待中,连她都忘了曾经书写过的故事,时间真是磨人的东西,她真怕有一天就连关于自己的故事都会忘记。

入夜,蜡烛燃在桌角,推开了窗,新月勾勒在天际,暗香袭来,窗外桃花悠悠飘落,研好了墨,桌案上铺开了新卷,孟晓红执笔在手,开始书写自己的故事······

千百年间,有人叫孟晓红红姐姐,也有人称她为孟掌柜,可孟晓红清楚的记得,她有另外一个称呼,是世人不愿提及的,好像有一段时间里,她被幽冥之地那些鬼魅之躯的人称之为孟婆。

幽绿色的冥火在黑暗中闪烁着,忘川之水静悄悄的流淌过彼岸花地,河面上扁舟一叶,沉默无语的船家撑着竹篙,渡彻悟之人驶往彼岸。

一点亮光从远处慢慢靠近,船家低下头沉默不语,只是侧眼看了看脚边放着的几只酒坛,那里边装的全是忘川河流之水,也称作黄泉之水,黄泉途中,引魂灯现,待到亮光靠近,船家这才抬起头来,将装坛的黄泉之水递向岸边。

忘川岸边,一盏白色的灯笼发出幽暗的火光,手执灯笼的是一位红衣黑发的女子,女子放下手中的灯笼,摘下脸上的面纱,接过船家递过来的忘川水,说道:“谢了。”

船家还是沉默不语,转身撑篙欲将船渡远,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呼唤:“等一等!”

船家转过身,望了一眼岸边的女子,缓缓收篙。

女子欠身以示谢意,只听她问道:“你可曾渡过一位红衣男子,他的眼角有一个殷红的坠泪痣。”

船家思考了许久,沉默着摇了摇头。

女子长叹一声,道:“罢了,你且去吧。”

忘川河岸上,扁舟渐渐远去,女子的目光随河流望向远方,嘴里轻声呼唤着一个名字:“墨子烬,你在哪里啊?”

彼时这忘川岸边,眉如远山的女子便是孟晓红,她在墨香酒家等待了许久,迟迟不见墨子烬归来,于是,寻觅着墨子烬遗留下的灵力,她来到了幽冥。

忘川河岸边残留下墨子烬微弱的灵力,孟晓红遮上了面纱,遮住了水面中那绝世的容颜,重新提上灯笼,点亮引魂灯,她继续在黑暗中寻找。

倘若墨子烬到达这里后再往前走,无非两条路径,一是彻悟之后,了却了尘世的牵挂,乘一叶扁舟渡过忘川。第二便是经过彼岸花地,闻到曼珠沙华的花香后,心中便割舍不掉尘世的牵绊,那么他一定会从奈何桥上走过。

尘世中那些至深之爱哪有人轻易放得下,奈何桥又岂是轻易能渡过。

忘川之水从桥下流过,若能乘水面扁舟,自是风平浪静,悠然独登彼岸。倘若从桥上走过,忘川之水会根据过桥之人的心境而变化,桥上之人难舍尘世爱恨,因此忘川河流大抵会变得破涛汹涌,往往会淹没桥面,水流会激打到那些人的身上,灼伤他们的躯体魂魄,灼尽他们心中不肯放下的执念。

不过无论是哪一条路径,渡过忘川后,人们到达的是同一个地方——彼岸轮回之地。

孟晓红将灯笼挂在奈何桥头,引魂灯的光芒照亮了黄泉路,吸引了忘川途上的鬼魂,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浮现,一个又一个放不下执念的人走上了奈何桥,她守候在了这里,希望某一天那个眉眼如画的男子能从这儿经过。

浮生梦百转,尘世中百年一个轮回,倘若墨子烬曾渡过忘川,那么他一定坠入了轮回,轮回百年后,他必定会再一次来到彼岸忘川之途,引魂灯经年不熄,轮回之时,这盏灯笼定会指引他前来。

曾经孟晓红便是这般想法,那个眉眼如画的男子最多魂归离恨天,轮回之途,幽冥之地,非鬼魅之躯的她纵然不能长留,但足够等到尘世中几个轮回了。

等待了许多年,那个身着红衣,眉眼如画的人依旧没有出现,孟晓红也曾向路过的人打听过他的下落,可百年轮回中没有一个人知晓墨子烬。

又一年三月,孟晓红伫立在奈何桥前,她想起自己有很多年没有回过墨香酒家了,那里的桃花又盛开了许多,定然是一番美景,可花儿终会凋零成泥,想至此,她心里多了一丝伤感。

人们总是不肯轻易将尘世间的爱恨离愁放下,孟晓红在奈何前桥伫立了许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过客,看过太多的爱恨别离,看见那些被忘川之水灼伤的躯体,看见无数被灼尽的执念。

这一年的三月,孟晓红心思动容,看着桥下流过的忘川之水,她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从奈何桥上走过的都是些可怜的人儿,他们想忘忘不掉,想放放不下,最终都会被忘川之水灼伤。孟晓红决定在不破坏幽冥境的规矩下,帮一帮那些人,帮他们平静地忘却。

忘川之途,彼岸花地,引魂灯指引着鬼魂前来。

奈何桥前,三生石旁,黄泉井里渗出忘川之水。

这一口井是孟晓红挖掘而成,井下渗出的是忘川之水,也叫黄泉之水,孟晓红用这井里的水凝聚出前世、爱恨、恩怨之力,再加以灵力,用不为人知的方法酿造出醉生梦死,这种酒的酿造方法是墨子烬教给她的,虽然是忘川之水所酿造,但经过特殊的处理后,这一碗名为醉生梦死的酒即不会失去忘川之水忘却的功效,也不会灼伤人。

幽幽灯火漂浮在忘川,奈何桥下,流淌过的河水终于恢复了平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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