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天上刚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大地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学校的门窗已经破败不堪,时不时的从缝隙中钻进来的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冷冰冰的直往衣袖里穿。呜呜的风声让那些原本就衣着单薄的、一个个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陈华栋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桌上,那风雪就像专与这群孩子过不去,把个空荡荡的五间大厅刮的没有一丝暖气。
陈华栋穿着单薄的棉衣，冻的他上牙直瞌下牙,为了取暖他就与同学摔跤,他虽然体质较弱,但决斗起来有一种敢打硬拼的精神,不一会,有几个同就被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学生同样潜在了一种大人们具有的本能,在一个个败下阵来后,他才懂得了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几个孩子把手握在一起，悄悄嘀咕了几句,嗷的一声就把陈华栋围了起来,一阵激烈的斗争。陈华被四个孩子抱腿的抱腿，肩扛的肩扛,扑一下子摔在了靠后墙的一堆柴草上。
这堆杂草是老师号召孩子去山坡上捡来的,为了完成老师规定的指标,有些孩子就将家中大人们收割的柴草偷上来教给老师,由于天气寒冷,老师怕柴草被雪覆盖了,就把教室的桌椅归拢在前面,把柴草靠后墙堆放在一起。
陈华栋被同学压在草堆上嗄嗄直叫,同学们见他无力翻身就撒手把他扶了起来,柴堆中露出一个形状很像手枪的木块,陈华栋一见欣喜若狂,他天真地拿起木枪,一眼睁着一眼闭着,瞄准前面,嘴里叭叭的放着响声。
孩子嘛,天真活泼本来就是天性,同学中有一个叫二猴的学生,尖嘴猴腮,两只眼睛向里凹着,说起话来一副公鸭嗓子,在班里学习倒数第一,仗着父亲在镇委财政所当会计,家境比其它同学好上几倍,穿着打扮有模有样,做事有点尖酸刻薄。
他走到陈华栋的身边,伸手就夺手枪,陈华栋天生的倔牌气，怎么也不愿给他,二人你推俺拉撕扯在一起。
陈华栋急中生计,他用肩膀猛力往前一撞,抽出右手,握住木枪把；向讲台扔去,他用力过猛,木枪偏高,叭一声打在讲台上面悬挂的毛主席画像上,说来巧合,这把木枪不偏不移打在画像的左眼上,这画像的纸本来就不撑碰,叭一声就砸出一个窟窿。
这二猴逮住把柄,兴灾乐祸的嚷上了!“好,好,你小了这回可倒大霉了,敢打画像的眼,你真是反革命。”
二猴子脚不沾地跑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理直气壮的叫了声,“报告!”
“进来。”
二猴进了办公室就结结巴巴与老师汇报道：“报……报告…老……老师,陈华……华栋,用…用枪…枪……枪打……毛……毛主……主席,将……将眼……眼打…打瞎了。”
这小学六年级的语文教师,是一个初中毕业生,说起话来油腔滑调,忠子派的觉悟是数一数二的,上课时经常出现错字、别字,同学们暗地里叫他别字先生。
他一听二猴的汇报,立马就铁青着脸,他走进教室往墙上一看,直气的他鼻歪眼斜。
他走到课桌前一把揪住陈华栋的耳朵,嘴里骂开了,“兔崽子,俺早听说你是反革命分子的儿子,没想到你乳臭未干,就胆大妄为，公然枪打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挂像,说!谁指使你干的?今天你要交待不清楚,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陈华栋看到了老师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第一次看到了人性的虚伪,看到了那张狰狞邪恶的面孔,他低首垂耳的辩解到“老师,俺不是故意的。”
“胡说,你小子贼心不死,你痛恨俺们伟大领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哪有这么巧。”
他拿起电话向镇教育组做了汇报,只听那头用命令的口气说到:“立即开除,这样的学生一旦长大有了知识,那将对社会造成重大危害。”
“从小把他扼杀在摇篮里,是对党和人民的负责。”别字先生放下话筒,掂着脚尖笑嘻嘻的说道:“小子哎,到教室里把所有的东西拿着,你明天就别来上学了
陈华栋泪眼汪汪的哀求道:“老师,饶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
“去去去,滚一边去,”
陈华栋两眼哭的肿了起来,心中产生了一种愤恨,他恨二猴子,他恨眼前这位别字先生,他背着那几本破烂不堪的书本，幼小的心灵强压着那雄雄燃烧的怒火,他委屈的哭着,直哭的天昏地暗。
受了创伤的陈华栋回到家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父母述说了一遍,父母无奈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孩子,你的命苦,你就认了吧!
命运做为父母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不知束缚了几代人。碰着灾难怨命苦，碰着逆境怨命苦，总之任何事情都与命运紧密相联,他不知道这命运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但在他那幼稚的潜意识中,这命运似乎是一种无法抗拒的东西,他讨厌这个命运,更讨厌命运强加给自己的灾难。
他在寻找解脱的方法,他哀声叹气的向村里有知识有文化的长者,姓宋名树元请教。
宋树元一声叹息:“孩子,你生性犟倔,耐不住清贫,命运何只你我就能改变了的,俺们这些穷山沟里的孩子,要想改变自己,眼下只有两条道路,一条是上学,通过学习,丰富自已,利用学问进入政府部门,或是进入职薪阶层,可眼下,你已经被学校开除,等渡过这一年头,让你父母再与学校协商协商，可能的话,你再重新就读,等你长大后参军或者去城里就职。”
陈华栋嗯嗯的直点头,他相信这是唯一的出路。眼下的陈华栋已经学会了查字典,不认识的字通过查字典来解决,他坚信,天下的事只有一条死理,要么你去攻克难关,要么你叫困难战胜你。
他开始阅览群书,阅读一些政治书刊,书籍在不断的充实着他的头脑,充实着他大脑空白的思维空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