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酒浆盛在碧绿的琉璃盏，翠中透红，色泽娇艳，光看着便已赏心悦目。巫梦寒端起酒杯，但觉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浑身舒坦。他本不喜饮酒，此刻也不禁动了心思。略一沾唇，醇厚中带着一股香甜，简直未曾吞咽就已迫不及待的顺喉而下。
“好酒！”巫梦寒赞了一声，轻轻放开了酒杯。瞥了一眼窗外廓然的景象，心绪平和了许多。
这是一间不大的酒肆，却距离地面高有百丈，几乎到了整个城市的顶端。从石窗上看下去，地面的人小如蝼蚁，就连那巨大的广场也尽收眼底。为了爬上这间酒肆，江蕤带着他沿山壁兜兜转转，近乎走了半个时辰。不过时光并未空耗，能够得尝如此美酒，这些路走得也值了。
“云梦泽也有好酒，你没尝过么？”江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看他。
巫梦寒一怔，道：“不曾。我素来不饮酒的。”
“你不饮酒，自然也就没听说过。多少到了赤尊城的人，也没有尝过此处的美酒，都是一个道理。”江蕤正说着，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捧着一只巨大酒壶，出现在了门口，招呼道：“江姑娘，这酒要不要些？”
“多谢，我这朋友不喝烈酒的。”江蕤笑着摆手，端起桌边的酒壶给自己斟满。
那老者颇为意外，不屑道：“不喝烈酒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瞧了瞧巫梦寒，突然面色一变，把后面的话缩了回去。一只手指着巫梦寒道：“你……你不是……”
巫梦寒知他认出了自己，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品着杯中美酒。
老者面色煞白，慌忙转身出去，由于走得急了，险些把酒壶在门边上撞个粉碎。
江蕤有些奇怪，道：“你究竟有什么特别，搞得人人都要怕你？”
巫梦寒苦笑道：“这我倒也很想知道。”江蕤抿嘴一笑，觉得他这回答十分有趣。就听巫梦寒又道：“这里人都认得你，经常来么？”
“火山宗的师兄们倒是常来，我不过来了几次。道路不熟，今天险些找不到啦。”江蕤吐了吐舌头，想起自己带着巫梦寒转了许多冤枉路，不禁笑出声来。
因为喝了些酒，江蕤面如桃花，此刻又作出此等可爱姿态，更显得娇艳无比。巫梦寒不由心中一动，慢慢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掌。
江蕤低着头，只觉得脸上渐渐发烧。此前两人虽也拉手，却一直因势利导，故作无心，未曾有如此明白直露。她感到巫梦寒手掌上传来滚烫的热力，烘得心神迷醉。
“若没有之前那些事情……那该多好……”良久，江蕤喃喃道。
巫梦寒叹了口气，道：“要没那些事情，我们也不会相识。”
“不错。上天就是这样，给了你什么，却总不肯给你完全。要了这些，就顾不得那些。”江蕤似乎突然想通了一般，笑了一笑，仰首灌了一口酒。她虽看上去美貌柔弱，喝起酒来比许多男子还要豪爽。
巫梦寒也是一笑，他暂把胸中愁绪抛开，仰头尽饮杯中酒。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从门外走来一人。江蕤正对着门口，看到是个身材精瘦的绿衫汉子，他朝这边扫了一眼，也不理会，径直坐到一张空桌边。隔了一会儿，有伙计给他送上酒来，这汉子端起酒杯慢慢抿着，从那张木然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滋味好坏。
巫梦寒侧头看了一眼，见是沐传，微感惊讶。江蕤一怔，低声道：“你朋友？”
不等巫梦寒答话，沐传突然冷笑几声，干涩道：“你还没有死，很好，很好！”说完此话，他再无言语，只是一口口抿着酒浆。
巫梦寒侧目看了一会儿，轻声对江蕤道：“仇人。”
江蕤秀眉微蹙，凝神看了看那人，把头凑到巫梦寒耳边道：“他修习的似乎是丰安国木术，这种法术十分奇异，你千万要小心。”
巫梦寒点点头，微笑道：“知道了。”话说到此，突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音，似乎来了许多人。巫梦寒皱了皱眉头，冷哼道：“消息传得倒快！”
足音渐近，从门口陆续进来了许多人，把本就不大的酒肆挤得满满当当，从人缝中看过去，通道里还站了不少人，里外约摸共有三十来人。这些人皆是一身黄色铠甲，腰中挎刀，一望便知是中山国的战士。看到巫梦寒，他们个个脸色狞厉，一副恨不得将他乱刀砍死的神情。
“依旧是你的仇人吧？”
“不错。”
“可真有意思。”江蕤似乎有些醉了，低低地笑出了声，“人家是朋友遍天下，你呢？遍布天下的都是仇敌。”
巫梦寒也不答话，依旧拉着江蕤的手，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情景让中山人格外气愤，对方根本未将自己看在眼中，反何一个美貌姑娘饮酒调笑。那女孩子虽然美丽，望过来的眼神却和巫梦寒一般的轻蔑，令所有中山人愤恨不已。那中山头领暗中诅咒，如有机会，定要将她一同斩杀！
然而一扭头，看到了沐传正在悠闲喝酒，心头不由一震。他一直以为这个绿衫人是巫梦寒的朋友，此等情形见到，自然有些发慌。
“姓巫的！”那中山头领憋了许久，才将喉咙中的话喊出来：“我们陆将军呢？”
“这话也奇了。”巫梦寒略一扬眉，冷笑道：“你们陆将军去了哪里，怎么问到了我的头上？”
“你狡辩也没用，陆将军跟着你跳入了那地缝，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清了的！”中山头领咬牙切齿道：“也不知你怎么逃脱了性命……我们陆将军呢？”
巫梦寒这才恍然，他心中琢磨，嘴里却淡淡道：“我又怎么知道？也许他运气不好，直接掉入了地肺之内，早被那地火烧成焦炭了。”
“胡说八道！”中山人一同叫嚷起来。几十人众口一词，倒也蔚为壮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