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在往矿区的三叉路口，拉着燕儿匆匆行走的李大姑，碰到了从县城方向走过来的李翠华和皇甫德顺。
“啊呀呀，”李大姑表情夸张，“你们这是从阎王那里回来吗？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说着，眼泪汪汪拉住满身尘土疲惫不堪的李翠华的手：
“你们不是寻找我哥去了吗？找到了没有？”
“大姑，我家皇甫顺耕回家没有？”骨瘦如柴的李翠华急切地问。
“你家皇甫顺耕，没见他回来。”
李翠华瘫坐在路旁的草棵里。脸失去了血色，像一块污浊的黄色抹布。
皇甫德顺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蹲在路旁的尘土里，呆呆的看着天空上的云朵。
“我说再找找吧，你闹着要回来，说说不定我哥已经回去了。回来了，在哪？”
“他婶子，咱等也等了，找也找了，餐风露宿十几天。我是怕找不会我哥，再把你搁在外边。我哥怕是钻到地下了。”
“顺耕，你好狠心啊！撇下我做寡妇??????”
“呸，呸??????翠华你咋这样说。这不是咒我哥吗？”如坠雾中的李大姑问，“德顺，顺耕大哥为啥要往地下钻？是去找寻宝贝吗？”
“大姑，你怎么乱说。我兄弟是去寻找地下暗河！矿区要炸泉鸣山，顺耕说山中有水。矿区不信，他就去找证据。叫我说，管它有没有水，要冲走也是冲大家，又不是冲一个人，犯得着搭上一条命？抛下我弟妹。”
“男人都是这样，不把老婆孩子当回事。我家瞎子不是也因为唱反书叫矿区抓了，我这不正去要人救他出来。可反过来说，大家的事，没几个有胆的真爷们也不行！”
“你家瞎子只是被抓，我兄弟他不在了！”
“放屁，谁说你兄弟不在了！”
“他婶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翠华，”李大姑说，“我倒有个法子。你去找皇甫德良，叫他告知政府，叫政府帮着找。”
“皇甫德良不会帮??????”
“去吧，我刚从皇甫德良那里出来。多找个人，就多一条路，谁知道那个神仙显灵。”
拉开大门，皇甫德良见外边站着的是李翠华。
“是翠华啊，进来进来！”
“不进去了，皇甫支书。我就在外边说。”
“看你说的，这哪是说事的地方。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怕啥？想把你咋样，也没那个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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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李翠华说明了来意，皇甫德良咬着牙，骂道：
“皇甫顺耕，你他妈的是什么玩意。知道你他妈的这么不负责任，我他妈的就不该把老婆让给你！”他满嘴唾沫星子地来到桌子前，拿起大队的电话，使劲摇了几下：
“乡政府李秘书吗？我是涧水湾新村的支部书记皇甫德良??????皇甫顺耕是我村的老书记??????走失了。求求组织帮助寻找一下?????什么地方??????他捂住电话送话器问李翠华。啊??????五木县?????五木县的黄陵坟一带??????有可能是失足掉进哪个盗洞里了??????什么？盗挖文物？不，不，这是个老同志，绝不会干违法的事情，我给他保????谢谢啊。有消息就通知村里??????”
李翠华起身要走，皇甫德良一把将她拉住：
“翠华，看在从前夫妻一场，你帮我把屋子收拾收拾，再给我擀一碗面条。我真馋你做的面条！打上个黄莹莹的鸡蛋，放几棵绿生生的菠菜，在再上几滴香油。”
屋里又脏又乱。床上堆着乱糟糟的一团脏污的被子，床脚旁的尿罐，散发出刺鼻的骚气。一群嗡嗡叫着的苍蝇，在桌子上一堆没刷的碗碟上边翻飞；桌子下边，歪着一只盛有中药残渣的陶瓷药罐；床头的方凳上，放着打开的水果罐头和开包的饼干。
“红桃没在家？”
“回娘家十几天了。说是他爹病了，要留在那里侍候他爹。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说我有大病了，她说他爹卧床不起。”
“红桃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女人，你又做了什么孽了吧！”
“我病成这样。别说不想作孽，就是想也没那个力气。”
“咋了？”
“医生说是肾上有了毛病，尿血，还有??????”
“作出来的，真是报应！”
“翠华，你别走，看在我往乡里打电话的份上，你也得给我做碗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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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面条端到桌上，李翠华在衣襟上擦着手往外走。
“翠华，你把屋子收拾收拾，我待一会再乡里打个电话，直接打给乡长。”
李翠华推开自己曾经住过的卧室，看到床上凌乱一团。叠被子时，看到枕头下压着一件邹巴巴女孩子的红色兜肚；床下有一双绣花鞋，绣花鞋的很小，不是李红桃能穿的。
李翠华将屋子收拾利索。皇甫德良说：
“翠华，你今天晚上就别走了，陪我说说话。”
“呸！皇甫德良，你真作孽！”
“翠华，皇甫顺耕回不来了。你闺女死了，男人又死了，日子咋过？靠挣工分，累死你。你年龄渐渐大了，还能干几年？干不动了咋办？回来跟我过日吧。我身体虽然不如从前，但终究是党支部书记，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进来一位细腰丰臀、头上裹着一块灰色头巾的年轻女人。女人没有看到站在墙角的李翠华，径直走到斜靠在炕上的皇甫德良面前。
“都办完了？”皇甫德良拉着年轻女人的手问。
“办完了。那我就走了。”女人甩开皇甫德良的鸡爪子一般的手。
“我把我的东西拿走。”年轻女人走进旁边的卧室，从枕头下翻出红肚兜，又弯腰拿起床下的绣花鞋，将它们放进包袱里包好。
“唐灵儿，你别走??????”皇甫德良拦在卧室门口。
唐灵儿推开皇甫德良，跑了出去。
李翠华跟在唐灵儿出了皇甫德良的大门。
看着李翠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皇甫德良来到墙角尿了泡尿，进屋拿起电话：
“??????李秘书吗??????我是皇甫德良。不好意思，我们村的皇甫顺耕没有失踪??????到外地串亲戚去了??????是的。不用乡里帮着找了?????我向乡里作检讨??????”
唐灵儿扭脸发现院子里跟出了个人，才知道刚才皇甫德良家里还有一个女人。她吓了一跳：
“大姐，在家啊。刚才没看到你，你是皇甫支书的亲属？”
“我是皇甫支书的亲姐。唐灵儿??????”
“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事皇甫德良都跟说了。”
“我没。”
“啥也别说了。我给我兄弟打扫房子，看到了你的肚兜和绣花鞋。”
“我没别的办法，皇甫支书死活不让我走。说不住够半个月，就不同意将我的户口迁到咱涧水湾新村，也不给我开同意我到矿区医院实习的证明。”
“你是为了将户口迁到我们村，才?????”
“当然了。我会看上糟老头？”知道说漏了嘴，又改口，“当然，皇甫书记人也不错。”
“唐灵儿啊唐灵儿，你年纪不大，咋是一个害人的狐狸精！”
“大姐，不怨我??????”
“不怨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年级不大，可，是个骚烂货！”
“你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唐灵儿大声说！”李翠华朝唐灵儿施了粉黛的脸蛋上抽了一巴掌：
“知不知道，你在害人！”
“你弟弟，像见腥的奸猫，活该他，累死他！”
“闺女，你管不住自己的裤带，可把他的老婆坑了！”
“他老婆是、是额头上长着一块紫癜的女人？”
“嗯，叫李红桃，回了娘家。死活不再回来?????你祸害人！”
“大姐，我是??????是有些不要脸，可我??????回头我去给嫂子赔罪！”
“年纪轻轻的，怎么学的那么不要脸！就不怕外人知道没法做人？”
“我的情况你不了解，回头我讲给你听，大姐！遇上你是我的缘分，你就认下我这个干妹子，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外人，叫我没法做人！”
李翠华一把将唐灵儿搂在怀了。唐灵儿：
“大姐，大姐，你这是咋了？”
“我不是皇甫德良的姐，是他的前妻。咱们，都叫皇甫德良那个坏蛋祸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