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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杏花河的鸣咽

石栏旁的步行道上,出现了两个穿白色制服的警察。

他们急匆匆地走着,睃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看到河堤上坐着像是修鞋的人,卟咚卟咚跑了过来,惊得行人都往这边看。

“老三,你怎么挪到这里来了?老常呢?”跑到跟前的警察赵二,气喘吁吁地问。

“日拉粪老白他娘,误了我多少熟客的生意。老二,你们惊慌个啥?”赵三不解地看着跑得满脸通红警察二哥。

“跟你一块的老常呢?”赵二紧张地问

“二哥,你认不出来了?”赵三指着不远处草地上后头跟着孩子跳来跳去的老常说。

“二哥,找我?”皇甫顺耕咧嘴笑了一下。脸上掉下一块黄泥的硬皮,露出酱紫色的疤痕。

赵三猥琐地呲着牙呵呵笑起来。

赵二掏出一盒大众牌香烟,递给皇甫顺耕一支。警察伙伴给他点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好一会,青烟才从露出黑毛的鼻孔里徐徐而出。

秋芬跳到赵二面前,抓住手枪套的皮带大叫:“你好个没良心的赵、、、、”

警察伙伴一个锁喉,将窒息了的女人撂翻在地上。赵三叫道:

“这是我小妹!”恶狠狠的将警察推到一旁,扶起大声哭叫的女人。

“你是秋芬?”警察赵二定睛看着面前这个稀疏长发遮不住苍白色头皮的憔悴女人。年轻的妹妹,一年不见,恍如隔世。竟污垢遮面,掉了门牙的肿胀嘴巴像个漏风的黑洞,衰败邋遢难以辨认。

“文明,快来给你大舅子磕头,叫他救咱们!二哥啊,你妹子遭大难了啊!孩子们,有你二舅,你们就不怕了、、、、、”

一群孩子苍蝇见血般的扑过来。黑溜溜的小身子挤在一起,拉的拉,抱的抱,哭的哭,叫的叫。小黑爪子的黑灰、鼻涕泪水口水弄脏了警察赵二蓝色的警裤。赵二从光亮的牛皮钱包里掏出几张票子,叫妹子带着几个外甥去买些吃食。看着他们走远,赵二示意同伴看着老常,将老三拉到一边:

“妹子家里咋了?”

“张文明得了肝腹水。”赵三说,“秋芬过来,是叫咱俩给治病,帮着养活一群小崽子。咱哪有这个能力?我是个穷光棍,你也是一大家子人。”

十分痛苦的张文明,瞥了两个在说话的舅子一眼。解开棉袍,露出胸膛下爬满青筋蜡黄的大肚子,用力地揉搓。他吘吽地伸直脖子叫着,不时向草地上呕出一口黄色的液体。为避免妹夫呕吐噪音的干扰,俩人向一边挪了两步。

“二哥,你们找老常干啥?”赵三骨碌着小眼睛问。

“你了解不了解老常的底细?”

“一个江湖游医。人讲义气,又老实。这你也知道。对咱好,吃饭都是人家掏钱,咱问那么多干啥?”

“他就没和你讲过他的来历?”

“没讲过。二哥,老常是坏人?”

“没跟你讲过就好!”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早上一上班,上边就安排我们,调查老常到咱们这里后和什么人接触的最多,说没说过他的来历。没和你说过什么最好,谁知道谁就得粘包。”

“我知道老陈家不叫老常住了,就是因为这个?”

“老常不能在这这呆了,他必须走。老常,你听到没有?”赵二对不远处的皇甫顺耕说。“我这是正式通知你。”

皇甫顺耕怔怔地看着赵二。

“为什么?他说过他是个没家的人,叫他去那里?”赵三替皇甫顺耕打抱不平。

“不为什么,上级的指示。至于他去哪里,是他的事情,我们只是负责将他赶走。咱家小妮子的命是老常救得,我记着呢??????老常,我在尽量照顾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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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叫老常跟着秋芬回杏花村去!张文明活不了几天了,老常是个有本事的人?????老常,你也听着。”

“秋芬拖着五个孩子,人又邋里邋遢,老常会看上?”赵二看着皇甫顺耕说。

“他就是一只烧焦了身体丧家的猴子,再没地方落脚,非冻死饿死不可。还挑拣个啥?回头咱再给他在杏花村落下户口,老常还不得感激得磕头!”赵三也看着皇甫顺耕说。

“秋芬那边?????”赵二看了远处的妹子一眼。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秋芬拖着一窝崽子,老常只要不挑她,她还挑?老常没户口,没介绍信,”赵三继续说,“就是条人人喊打的丧家犬,连劳改犯都不如!他俩人是墨斗看煤块--------谁也不挑谁。”

皇甫顺耕摆摆手,不叫赵三继续说:

“我去,我同意。秋芬拖着五个小孩子,妹夫有这个病,干不了重活。我把正好没地方去,弯刀对瓢?????”

“文明活不了几天了,”赵三说,“到时候,女人孩子院子不都是你的!”

“文明会好的。”皇甫顺耕看着张文明说,“我就是图有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天一热,文明好些,我就走。”

“大哥,”张文明说,“你可不能扔下秋芬他们不管啊!”说着哭起来。

“老常,净说瞎话。”赵三说,“我就不信你不图俺妹子的身子。”

赵秋芬憔悴浮肿的脸,红得像蒙了块褪了色的红布。

穿过大片蓄满花蕾的杏树林和荒草岌岌的河滩,眼前是一条很宽的大河。

河水遄急。清澈的河水,在沾满苔藓的鹅卵石上莽撞跃过,激起的一片雪白浪花。枯草凄凄的河岸上,有几棵并排的大柳树。裹着冰皮僵硬的枝条,垂到冰冷的河水里,激荡的河水冲击着它的一团团包在冰块里酱色的柳根。对面的田地远处,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灰黄色村舍。两条结冰的车辙,将道路引进冰冷的河水里。山里比平原明显寒冷了许多,仍然是寒冬腊月的感觉。田野一片苍茫,有零星的麻雀弹子般落下,龟缩干草里。

“过了河就是杏花村了!”一旁拉车的张秋芬兴奋地说。

“谢谢你了,常哥。”张文明说,“没有你,我们一家就回不来了!”说着,从竹圈里爬出来。

皇甫顺耕将竹圈围好,展平肩头的车上的攀带,张家两口一边一个,开始过河。

孩子们在顿顿挫挫的行进中不时尖叫。快走到河心时,张文明湿淋淋的身子筛糠般战抖起来。皇甫顺耕将架子车停下来,催促脸色铁青、牙齿咯咯作响地张文明上车。赵秋芬向丈夫脸上啐了一口,骂:

“不拉车,路也不会走了?就是废物一个!”

这时,身后的河岸传过凶狠的叫声:

“回来!回来!”叫喊的是两个警察。他们身旁停着一辆突突冒着黑烟的绿色三轮摩托车。

“是在喊我们吗?”张秋芬脸扭向岸边,抖抖索索地问。

张文明弯着虾米般的腰,上下牙碰的咯咯响,抖抖索索地站在冰水里。

“??????叫老常回来!不回来,我们就开枪打了!”

“找我的?水急,不能停,我把他们送过去就回来、、、、、”

“唿------”灰蒙蒙的空中,响起石块的啸叫,然后是石溅水花的声音。

人力车周围的水面上,溅起了几朵小小的的浪花。不知危险逼近的孩子们,兴奋如群聚的小家雀:

“枪,枪,打枪了!响的是真枪声!”

“是警察仍石头砸咱们!”说话孩子兴奋地将小手伸到冰冷的河水里,企图捞取水花下面的弹头。冻得红萝卜般的手臂在河水里划了几下,失望地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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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气喘吁吁的警察,把湿淋淋的皇甫顺耕绑好,像行李一般扔到车斗里。浪花翻卷的河心,枯树一般的张文明踩翻了石头,身子一歪,倒在了遄急水流里。浪花喧闹着没过他花白的头顶,将他的朽木般的身子托起又吞没。他乌青的双手乱舞乱抓,惊恐绝望地大声呼救、、、、、黑灰色头顶和灰色的脊背,很快就就被**的河水吞没了。

缺少把持的人力车,在河水冲击下,像漏水的船开始倾斜。

一个浪头扑进来,打湿了了挤在一起的孩子们的袄裤。最小的孩子全身被河水大湿,发出了小猫般的尖叫,竹编车围里一片惊恐的稚嫩尖叫声。将脖子伸向丈夫落水方向的赵秋芬,咧着大嘴母兽般尖利地呼喊着,不知是该护孩子还是救丈夫。

两个警察扔下捆绑好的皇甫顺耕,大步跑到岸边。其中一个,离老远身子跃起扑进寒冷的河水里。

枯草岌岌的田头前,燃起了几堆干焦玉米秸秆燃起的大火。

金黄的火头像大风鼓起的绸布,呼呼作响。旁边的手指粗的蒿草上,搭着一片拧干的湿衣服。熊熊的火堆间站着三个不停跳动的赤条条的男人,像不暗世事的精神病患者。

“谢谢你们把秋芬和孩子们背上岸!”满脸黄泥道道的皇甫顺耕说。

“知道是你,就叫先把他们送过去?????妹夫叫河水冲没了,回去咋跟赵所长交代!”裤子撕开一道大口子的年长警察沮丧地说。

知道抓到的是卖娃娃药的老常,两个警察的态度好了许多。

“咱也是为了执行公务,多向赵所长陪不是呗。老常,都是因为你!”另一个警察埋怨道。

“我就是个流浪汉,承蒙公安局关照啊。不是叫我离开五木吗,怎么又是摩托追,又是??????”揉搓着手腕上深深的紫红色勒痕的皇甫顺耕,撅着肉环般的嘴唇讥讽道,“我到底犯了你们的那一条啊?流浪乞讨算命卖药的大堆大堆的,怎么偏偏揪住我?”

“我们哪里知道?兴许是全县就你一个人用黄泥吧化妆鬼脸吧。”脸上挂着几道炭黑的警察,开玩笑说。

“你的劳教是常县长亲自批的。老常,你说我们哪敢怠慢。年长脸上有着刀刻一般皱纹的年长警察说,“我们也觉得你这个人怪怪的。”

“常县长?那个常县长?”

“五木县有几个常县长?就是咱县身高马大的常春生县长。你们认识?”

皇甫顺耕身子一歪,沾满烂泥的光脚踩进西瓜瓤形状的炭火里,直到脚掌冒出焦臭的青烟,才咧着嘴跳起来。

“你把老常带回去,”年长警察对另一个说,“我往下游找找。”

“刚才咱不是开着车向下找了老远?这么急的水,早不知冲到哪了。回去印几份协查通报,送到沿岸的村子。”

“说不定窝在那个草棵里。”心神不定的警察,眯缝着眼看到对岸一个披头散发脚步踉跄的女人。女人拉着一群东倒西歪的孩子,沿着荒草凄凄的灰色河岸奔跑。

摩托车在乡间的土路上风驰电掣,身后拉出一道浓浓的黄尘。

冰凉坚硬的铁皮车斗里,抽掉了骨头般圈缩成一团的皇甫顺耕,被灰尘包裹着的身体上下跳舞。不知是身疼还是心疼抑或是扑面尘土的刺激,他烂刺刺血红的眼硷里灌满了搅着黄土的浑浊泪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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