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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十七年前

李春花被问得一怔,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不稳瘫坐在床上,记忆中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莹莹,倘若我今天遭逢不测,你切莫过分伤心,需得好好地活下去,将我们的孩儿抚养成人,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你记住了吗?”

藏在心中十几年的往事涌上心头,李春花再也支撑不住,两行热泪滚滚冒了出来。

原来,李春花本名叫骆莹莹,乃是南京金门镖局的大小姐。十九年前,骆莹莹嫁给神剑山庄三公子裴凤霖,本是一段天赐良缘,谁知十七年前,一伙恶人里应外合之下,将神剑山庄满门杀光屠尽,改变了骆莹莹一生的生命轨迹。

那是一个中秋之夜。

彼时的骆莹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因为身子不适一直住在南京娘家,夫君裴凤霖自然陪在身边。中秋佳节到来之前,大哥裴凤举来信说,父亲将会在中秋节回到神剑山庄,要他们夫妻二人在月圆之前赶回去。

在此之前,凤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父亲,当下不敢耽搁,陪莹莹收拾东西赶回神剑山庄。不想一路上,莹莹的身体百般不适,不到百里的路程却结结实实走了七八日,到中秋这天下午才到紫金山下。本想即刻上山,莹莹却又是接连呕吐,实在没有精神,二人只能在山脚下打尖住下,并派了弟子上山通报。

到了半夜,一阵火光突然从紫金山上照射下来。裴凤霖大惊,连忙上山查看情况,却一夜未归。骆莹莹怎么会不担心,第二天清早,也顾不得身子不适策马上山,却在神剑山庄门口见到了叫她一生也难以忘怀的一幕。

那时候,经过一夜大火,神剑山庄已经沦为一片焦土,满地都是看不清面目的焦尸。这般景象,怎么不叫骆莹莹遭受惊吓,而更叫她吃惊的是,山庄门口,一个蒙面黑衣人拿一柄大刀架在她二嫂碧痕的脖子上,手中还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在黑衣人的胁迫下,两人一步一步向山庄内走去,他们对面站着的,正是凤霖。

仅仅分隔一夜,一向风度翩翩的“小剑圣”凤霖现在已是蓬头垢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绝望之中带着滔天的愤怒,愤怒之中,又带着莹莹从未见过的阴寒——一种恨不得将仇人粉身碎骨的阴寒。

“奸贼,快放了我二嫂和侄儿。”凤霖克制着,怒吼起来。

那黑衣人听了,冷笑一声,竟然把碧心往前一推,凤霖连忙扶住。

凤霖道:“算你识相,把我侄儿也一并还来。”

莹莹在暗处听得一惊。原来,在她怀有身孕之前,凤霖的二嫂碧心也已经怀有身孕,算下来应该在中秋前后生产。如今这个孩子,看来就是二哥裴凤钧和二嫂碧心的孩子。

那黑衣人听着,冷笑喝道:“小子,你未免太贪心了。我要是都给了你,靠什么来换孤鸿剑,还有凌霄七剑的剑谱呢?”

凤霖吼道:“奸贼,你把我神剑山庄害到这步田地,我把你碎尸万段犹嫌不足,还想要孤鸿剑和凌霄七剑?你做梦!”

凤霖说着,眼中已是滔天的怒火。

“你果真不给?”黑衣人阴笑道。

凤霖恶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黑衣人笑了起来:“你堂堂高手殿首席,名震江湖的‘小剑圣’,我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只可惜了这娃儿,长得这般俊俏,以后必定是个风流公子。可惜啊可惜,只因你这迂腐的叔叔,竟然舍不得一些俗物,才害得他只见了一天世面就要毙命。”

话音落地,黑衣人突然眼含厉色,击出一掌就要拍向那婴儿胸口。

“住手。”凤霖大喝。

只见那一记猛掌离婴儿的心脏只差一寸,却倏地停下了。

黑衣人笑道:“怎么,想通了?”

凤霖咬紧牙关,终是道:“好,我答应你。只是这剑谱和宝剑乃是我神剑山庄的宝物,非比寻常,我爹爹向来放在一个秘密所在,你想要的话就跟我来。”

黑衣人阴笑起来:“这才乖嘛,快带我去。”

莹莹躲在暗处,只见凤霖转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转身往山庄后面走去。那个方向过去乃是一片荒山,什么也没有,凤霖想来是要拖延时间。

可是让莹莹和凤霖吃惊的是,那黑衣人却料中了他心事,笑了起来。

“三少爷,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密室入口明明在你那死鬼老爹的房间里,你把我往后山带去,打的什么主意?”

凤霖听了这句,惊道:“奸贼,这密室是我神剑山庄最大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你怎么会……”

黑衣人笑道:“要是不做好完全的准备,怎么有胆子上神剑山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要不然,你这侄儿立刻没命。快带我去。”

凤霖哪里还敢使诈,只好带着那黑衣人进了父亲裴玉春的卧房。密室入口是北面一堵暗墙,被两排书架挡住,而打开密室门的机关却在床板下面。这个秘密只有裴玉春和三个儿子知道,连骆莹莹都不清楚,叫凤霖怎么想得通这黑衣人竟然会知道。

当下,密室门打开。那黑衣人十分谨慎,叫凤霖和碧心开路,自己抱着那婴儿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他不知道的是,骆莹莹一直躲在暗处,这时也远远地跟了进去。

不多一会儿,几人来到一处宽敞的石室,左右两面的石墙上各写了一个笔走龙蛇的“剑”字,而正前方摆了三个架子,当中一个架着孤鸿剑,左边是一把浅碧色的扇子,右边按理来说应该放着克己刀,可是眼下却空空如也,叫骆莹莹想不明白!

密室厅内聚集着五六个人,除了大嫂殷氏和剑圣长孙裴远,还有一个是管家林大。而一旁地上,裴玉春、裴凤举、裴凤钧三人都是满脸黑气,阖着眼了无生气地躺着,显然已经魂归天外。

骆莹莹瞧得一惊,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而那黑衣人瞧见孤鸿剑,登时激动得两眼放光,立即发足狂奔将宝剑握在手中。抽出剑来,但见幽光的剑气显赫逼人,剑身通体漆黑,竟是非钢非铁,而是长白山天池底下挖出来的乌银所铸。

那黑衣人将宝剑瞧来瞧去,惊叹不已。而一起进来的碧心,陡然看见丈夫裴凤钧的尸体,顿时失声痛哭,不住地叫:“二郎,二郎……”

黑衣人好不耐烦,喝道:“哭哭哭,哭什么哭,你们不过做了一年夫妻,哪来这么多情深义重。”

碧心满脸是泪,突然咬牙恨道:“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留他一条性命吗?现在怎么又出尔反尔?”

黑衣人冷道:“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了我。我要是留他在世上,难保你这一生不惦记他,再难对我一心一意。所以,他还是死了的好。”

碧心听完,眼泪扑簌流个不停。而在一旁的凤霖听了,早已是五雷轰顶。

“二嫂,你……”

碧心满脸愧色,泪如雨下:“三弟,你莫要怪我,我……”

“你这**,还有什么脸面来求我?”凤霖怒吼起来,“我问你,自你与二哥成亲后,二哥对你体贴关怀,无微不至,你为什么要背弃于他?”

碧心哪里有脸回答,只能默默垂泪。

那黑衣人这时大笑起来:“为什么?因为她本来就是我的人,从她嫁入你神剑山庄起,就为今日的惨祸埋下伏笔。怪只怪你们一家老小都傻得可以,没瞧出来罢了。”

凤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他连密室在哪儿都知道,想来肯定是碧心打探出来后告诉他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凤霖满脸大哀,却又恨得眼红,突然大喝,“奸贼,拿命来。”

说完,抄起地上一柄铁剑,便已施展精绝的剑法朝黑衣人刺去。这时的凤霖已经是极度愤怒,只想将黑衣人千刀万剐,他怀中的侄儿却也顾不得了。

出人意料的,黑衣人倒也不拿婴儿抵挡,而是挥动孤鸿剑,立时一道幽蓝的寒光朝凤霖扑来。那剑气霸道之至,凤霖只觉得脸上一阵冰肌刺骨,手上的剑势根本维持不下去,反而被黑衣人发出的极大力道击得浑身一震,登时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黑衣人豪放大笑:“果然好剑,果然好剑……”

凤霖和骆莹莹却十分惊骇。想这裴凤霖已经是高手殿第一位的高手,这人即便有孤鸿剑在手,一招就能打得他倒地不起,他本身的武功却也是深不可测。当今武林,有这样本事的人少之又少,而拳仙、雷神、酒鬼之类的高手,凤霖都认得,完全不是这黑衣人的声音,眼下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黑衣人又大笑起来:“连你也不行了,你神剑山庄今日败局已定。我问你,凌霄七剑的剑谱在哪里?你若老实交出来,我便饶了你性命。你若不说,嘿嘿,我叫这一屋子的人有命进来,没命出去,全都死在这里。”

凤霖咬牙怒骂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凌霄七剑乃是我爹爹所创,向来由他老人家亲传与我兄弟三人,哪来的剑谱?”

“没有剑谱?你蒙谁呢?”

“当然有。”凤霖冷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儿,你想要的话,便把我的头割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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