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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锁钥重地”的钥匙在哪里?

新保安是一个镇子。

镇子不算小,面积约有一平方公里左右。

镇子里住有两千多户人家,其中经商者居多。

早在明万历之前,新保安叫李家堡,后开始修城,更名为新保定,清康熙年间,又更名为新保安。那时,新保安虽然以镇建制,但级别较高,镇上建有府衙,以显示张家口至北平之间要道的重要。新保安有城墙环绕全镇,城高1米,顶宽6米,若是赶着两辆牛车并排行驶,绝不会觉得道路狭窄。整座城,分东、南、西三道门,严格按照“城池三门”的规格建造。每座城门十分高大,门楼耸立,具有威镇八方的意味。城内布局工整而又合理,城中心是钟阁楼,东、西、南、北四条街,分别向四周延伸。而钟阁楼内,有一口大钟,此钟敲响,清脆嘹亮,全城都可听到。更为珍贵的是,钟阁楼四壁凿有大字,西为“耀武”,东为“兴文”,南为“纲纪上游”,北刻“锁钥重地”。据说,“锁钥”二字出自五朝名臣寇准镇守大名府时的“北门锁钥”,钟阁楼的建造人之所以把“锁钥”用在这里,其含意,不外乎是强调新保安地理位置的重要。

别看第5军军长郭景云是个粗人,平时却喜欢弄点典故什么的装点门面,以显示自己文武双全。当他得知钟阁楼刻有“锁钥重地”四个大字时,联想到眼下的处境,不禁在心里询问自己,既然是“锁钥重地”,那么,开锁的钥匙究竟在哪里?要是能找到那把顺利通往北平的钥匙,他和他的5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化险为夷,走出困境!

说实话,郭景云一点也不喜欢新保安,他觉得整个城池内的所有道路都通往钟阁楼,或是更为精确地说,通往钟阁楼内的那口悬挂着的大钟。而那口大钟不仅有“终”的谐音,还有丧钟的意思。自从进入新保安,郭景云就没有顺利过一次。第一天,仗打得昏天黑地,仅仅推进了4公里;第二天,又组织进攻。他先是派了主力第101师的一个团打头阵,其他部队则乘汽车快速跟进。但失败了。后来他增加兵力,派了两个团,仍旧被对方堵了回来。最后,郭景云急了,竟动用67师加101师的两个团,由他亲自指挥,发起集团冲锋。结果,还是不行。你想想,一个师加两个团,那得多少人啊,竟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迷惑不解的郭景云,并没有从自身的角度寻找原因,而总是在想,冥冥空中一定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战局。那只无形的手上,肯定攥着一把开启“锁钥重地”的钥匙!

他很想得到那把“钥匙”……

距新保安不远的赵家山,是地处燕山山脉西侧八宝山地段的一个小村子。这里住有二十几户人家。要不是仔细观看,外人不可能知道华北兵团指挥部就设在村中某户老乡的家里。

此刻,就在郭景云苦思冥想,企图得到那只神奇的顺利通往北平的“钥匙”时,毛泽东给兵团发来电报,要求杨罗耿对新保安之敌采取迅速构筑多层包围阵地,长久围困,待命出击的方针。

毛泽东之所发来这样一封电报,出于如下考虑:即平、津地区的国民党军队没有向西安、郑州、徐州逃跑的可能。因为在这个方向上,有我西北野战军和华北1兵团,以及中原、华东的两个军,这是敌人无法逾越的障碍。他们想往绥远逃窜的机会看来也不大,平绥线上有我多个纵队把守,敌人插翅难逃。那么,他们会向青岛逃跑吗?虽然我军在天津、济南、青岛之间没有布兵,但敌人若从天津经济南到青岛,路程遥远,何况我军可随时从徐州前往胶济线进行截击,恐怕敌人也不会冒这个险。其实,真正要防止敌人逃跑的路线是海路。这一点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看得十分清楚。因为我东北野战军主力大部这时刚刚抵达冀东地区,距平、津、塘还有数天的路程,此时,塘沽海口控制在敌人手里,敌人仍有逃离的条件。另外,还因为中原和华东野战军大约在十天之内即可解决被围的黄维及杜聿明集团。届时,蒋介石虽然痛心疾首,但他肯定会调整部署,极有可能启用在上海待命的几十艘船只北上,接走平、津、唐之敌。否则,蒋介石的老本就要输光,他岂会甘心?!

为了防止敌人从海上逃跑,实现就地歼灭傅作义集团的既定方针,毛泽东和中央军委及时作出了“隔而不围”、“围而不打”的部署,变傅作义这只“惊弓之鸟”为“笼中之鸟”。即要求东北野战军和华北第、第兵团从1月11日至5日两个星期内,对平张线上的张家口、新保安等地之敌只作战役包围,不作战术攻击;对北平、天津、塘沽等地之敌只作战略性分割,隔阻敌人相互之间的联系,不作战役包围,以便整个部署完成之后,再把敌人各个歼灭。

除上述安排,毛泽东还特地命令中原和华东野战军,给杜聿明集团留下两个星期的存活期,以便让蒋介石难下决心从海上撤走平津部队。

身在平绥第一线作战的华北兵团司令员杨得志,完全领会了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作战意图,他在收到来自西柏坡的电报后,立即给所属部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一)你们现在应构筑多层阻绝阵地,从一切方面把敌人包死,并坚决打破敌人可能数次数十次甚至更多次的突围企图,并不轻易让给敌人一个阵地,待命攻歼该敌(现在不要忙攻击而是包死)。(二)三、四纵队都应有对东防御的布置,以准备万一詹、苏抗击不住暂三军,还能确实断敌两军间之联系。(三)军委已严厉责备我们到达太迟,致使敌5军得以东突,影响整个作战计划,并要我们确实包围住敌5军于现在地区,并隔断其与怀来的联系。如果跑掉,由我们负责。我们已对军委负了责任。因此,我们亦要求你们严格而又确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谁要因疏忽或不坚决而放走敌人,是一定追究责任的。(四)你们要反复进行政治动员,以鼓舞士气。你们要动员所有干部(包括你们自己),不要怕疲劳,不要因为疲劳而疏忽,不要怕伤亡,怕一切可能发生的困难,不要因有点困难或伤亡大一点而沮丧。只要我们做到这些,我们就一定能歼灭此敌,完成军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此命令大气磅礴,又细致入微。即使是多年以后的今天,重新读来,都令人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字里行间“号角连营”,跃动着千军万马。

如样一来,一张天罗地网悄然布下。被我军围困于新保安的敌5军军长郭景云,又怎么可能想到其中的原委呢?

郭景云使足了浑身解数,也没能突出重围,后来,他干脆不打了,躲在城里,固守待援。郭景云心里有数,傅作义不会放下他不管的。5军是傅作义的命根子,没了5军,也就等于没了傅作义。记得从北平出发前,傅作义曾经拍着道奇大卡车的车头对郭景云说:“这些都是我的看家宝贝,你是怎么给我带出去的,就要怎么给我带回来。一个零件都不能少。”郭景云知道,那400多辆崭新的美制道奇大卡车,不管往那里一停,就是一大片风景,傅作义爱都爱不过来,怎么能舍得丢弃呢?

果然,傅作义得知5军被困,坐不住了,他急令驻怀来的第104军和第16军西进,接应5军突围;并令张家口的第105军向下花园、新保安方向发动攻击,对援救5军的行动进行策应。

看到援军浩浩荡荡地在飞机的掩护下,沿着怀来公里一路西进,郭景云似乎看到了突围的希望。忽然,郭景云觉得自己无形之中摸到了“锁钥重地”暗示的那把启锁的钥匙。那把钥匙分明就是傅作义,就是傅作义派来的援军啊!

可是这把救命的“钥匙”在郭景云刚刚感觉到它的时候,很快又消失了。因为援军的西进遭到了共军的顽强阻击。离5军最近的104军,向西突进到赵家营、碱滩、马圈一线,一度曾占领了距新保安不足4公里的马圈子村,最终还是没能与郭景云的部队会合。那个可恶又可恨的104军军长安春山,肯定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到了马圈子村就停止不前了。安春山要郭景云抓住机会,果断突围,东出新保安与他会合。郭景云不愿意,让他再使一把劲,打到新保安接应5军出城。然而,安春山说什么也不来。结果,战机稍纵即失,以至两军相隔最近点的4公里间隙,成了郭景云永久的遗憾。

后来,援军自顾不暇,解放军华北兵团主力赶到,他们被纷纷击溃,正面临着灭顶之灾。

既然突围不成,郭景云只好寄希望于守城。他让手下的官兵砍树,拆房子,扒墙,甚至于御老百姓的门板……凡是能用得着的,一律拿来加固工事。他还让政工处一连出了数期《阵中报》,并派出慰劳队,对士兵进行宣传,以稳定军心。当然,郭景云本人也不闲着,他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求神问卦,占卜吉凶。

在被围困的那些日子里,郭景云最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召集部下训话,或说白了,是给部下打气。

郭景云说:“你们知道吗?守城,是我5军的光荣传统。当年,直奉联阎对冯军作战,我们就守过天镇;后来,在北伐战争中,我们守过涿州;后来,抗日战争期间,我们守过太原;再后来,剿灭**,我们守过绥包。诸位知道我们四次守城的结果吗?大胜!……啊,三次大获全胜,太原失守,仅仅是个小小的意外。也就是说,我们守城,按百分比计算,获胜的概率极大!现在,就凭我们的武器装备,凭5军的人员实力,固守一个芝麻粒大的新保安,那简直就是水缸里捉鱼——稳拿!”

郭景云说:“你们知道新保安的来历吗?新保安原本不叫新保安。新保安这个名字来自于清代。当年八国联军打进京城,慈禧太后一看不好,赶紧走人。她老人家一路奔波,没日没夜地赶路,来到这里时,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太监见老佛爷饿了,哪敢怠慢,便四处寻找食物。后来一个太监在附近一户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碗稀粥,捧给太后喝了,慈禧才稍稍感到一些安稳。所以老佛爷一高兴,就将该地赐名为新保安。弟兄们,新保安,新保安,是为了保佑平安,这个镇子才得以存在的啊!”

郭景云又说:“新保安,这个名字特别吉利。大家都知道,我是陜西长安人。我的儿子叫郭永安。瞧瞧,长安、永安、保安,难道仅仅是巧合吗?不是,是天意啊!有了这“三安”,就可以保证我们转危为安,平平安安地走出困境,返回北平!”

其实,郭景云对部下说了这么多的吉利话之后,就连他自己也时常犯迷惑。郭景云心里暗想,那些喷出去的唾沫星子,都是虚的,而实实在在的是,要找到那把“锁钥重地”所暗示的能够开启返回北平之锁的“钥匙”。

可是那把神奇的足以用来救命的“钥匙”,究竟在哪里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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