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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忘川不忘

离歌和颜焉轻手轻脚穿墙走进孟辛离的房间,床帘被紧紧拉上,外面的天光丝毫漏不进来,室内黑绵绵一片,颜焉跟着离歌走到孟辛离床边,孟辛离呼吸绵长,离歌伸手在他身上几处轻点。

离歌从怀中拿出颜焉那一卷画轴,将画轴展开,将画轴放在颜焉手上。

颜焉双手捧着展开的画站在一边,离歌则是一手放在画上,一手放在孟辛离额头之上。

室内一切都没有变化,仍是漆黑一片,但是却似乎可以感受到气流开始流动,孟辛离身上的体温越来越高,室内的温度也随之上升,离歌放在画上的那只手上带了些隐隐的光芒。

那画在漆黑之中本是完全看不清,但是此时却是在离歌手下,在漆黑中发出萤萤的光。

画上如流水一般,那些笔墨便是在纸上快速流动,若不是亲眼看见这一幕,颜焉绝对无法相信这已经画在纸上的画竟然还能够遍,颜焉双手捧着画,看那画上的变幻,可是如每一刻都有人在那画上不断作画又不断消失一般,却是什么也看不清,因为变幻的速度实在太快。

离歌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从孟辛离额头上离开,颜焉见势也将画卷收起,放入袖中,又与离歌离开房间。

两人走出房间,血黄色的枉死城仍是如别的时候看起来一般。

颜焉拿出画轴,道:“现在便是可以直接去找云岫吗?”

离歌从颜焉手中接过画轴,展开看了看,道:“这画上聚集了许多孟辛离最怀念的时候,不知道云岫到时候感受到将会怎样。”

颜焉转头看向孟辛离房间道:“他不愿意说,我们便帮助他说了。”

离歌叹道:“孟辛离这人这个性子是我最不喜欢的。”

两人带着画轴向云岫房间走去,可是方才走近,却听见房间中有低低的抽泣声音。

两人互看一眼,距离钟声响起的入夜已经过了许久了,她居然还没有睡。

房间中传出走动的声音,门被打开,颜焉和离歌向旁边一闪,云岫并没有看见两人。出门走向九曲池边,从怀中取出一钿合金钗,打开盒子,取出那金钗,金钗上是一支凤凰,振翅高飞,雕工精巧,不是凡品,是皇宫里的手笔。

颜焉看着那金钗道:“原来她上一世是宫里的妃子。”

离歌道:“她是宫中的妃子便是知道皇帝不可能为其一人而钟情,可是死后却也还是不能忘情,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颜焉转头笑道:“不是说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吗?”

离歌握紧她手,靠在她耳边笑道:“那若是痴情男子,不会遇到负心女子吧?”

颜焉的手紧紧回握了他一下,甚是用力,指甲扎进离歌的手心之中,离歌笑了笑也并不挣脱,这种疼痛他甘之若饴。

云岫站在九曲池边,抬头看了眼黄色,将金钗插在发间,她长相本是恬淡,戴着这雍容华贵的金钗,虽不难看,但是却也不怎样好看。

颜焉看着云岫,向离歌道:“我不喜欢她那支金钗,我觉得也不适合她。”

离歌看着颜焉微笑,那笑容如落满桃花的池水,虽然清澈可是那桃花的嫣红却也带着飘摇的美丽,“其实你的翩若是很美的玉簪。”

颜焉抬手摸了摸插在自己发间的翩若,骄傲笑道:“那是自然,我的玉簪长得漂亮,而且还可以变成剑来防身,可谓是美丽安全两不误。”

离歌纤长的十指从她发间穿过,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在白玉的指尖上流过。其实我送你,便是觉得只有你才适合它。他并没有说出口,与颜焉并肩看着云岫。

云岫在九曲池边站了许久,颜焉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向云岫弹去。

云岫身子向前一倒,眼看便要落到九曲池中,离歌迅疾之间已是飞身上前,一把搂住云岫。颜焉和离歌虽没有商量,但是这一弹一搂却是配合默契。

离歌抱着云岫走进云岫的房间,颜焉随着走进,将门掩好,又拉上窗帘,点燃桌上的一支白烛,烛光不是凡间的蜡烛那般颜色,是一种青蓝的颜色,虽是明亮,但是却没有温暖的感觉,而是一种冰冷无情的感觉。

画卷展开,定格的画面上是一男子正握着笔,而旁边一个女子正磨着墨,两人相互微笑,那笑眼里除了对方完全没有别的东西。

离歌将画平放在云岫身上,将云岫的双手相叠放在画上,云岫的双目闭着,面上无喜无怒。离歌双手交叉互握,食指点在云岫眉心,片刻后手指离开,只见云岫眉心多了一片火焰状的痕迹,颜焉疑惑看向离歌,离歌撤开手,呼出一口气,看着颜焉疑惑的眼睛解释道:“等到她完全走过这画中的场景,这印记便会消失。但是这段时间里她绝对不能收到任何打扰,若是收到了打扰,那么可能永远不能够从画中醒来。”

颜焉听到这句话想到的便是自己曾经到了锦暄的那画中,虽是很有些不同,但是又未尝没有共通之处。

离歌看出颜焉在回忆什么,也看出她所想的正是锦暄的那幅画,道:“这两者是有些关系的,锦暄的那方法也是教她的,从这个演变而来但是也有极大不同,她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封锁在画中,那画中有她自己的意识。而这一幅画中并没有孟辛离和云岫任何一个人的意识,便是如画面从眼前流过一般,云岫进去只是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画中的故事。”

“那就是和看话本小说也没有什么不同了?”颜焉问道。

离歌摇摇头,“还是有些不同的,看话本小说需要想象,并没有这个真切可感。”

“不知道云岫全部经历完以后将会怎样。”颜焉看着云岫说道。

离歌走到窗边,沿着房间四周走了一遍,在整个房间周围都下了一道结界。为了使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枉死城还在夜的睡眠之中,所有人的呼吸都是细密的,或是喘息的,然而这个房间中三个人的呼吸却是各自不同。

天空依旧是血黄色,小履站在云岫窗外看着窗子,虽然看不到窗子中的任何情景,但是却并不走开,她并没有走近那房间,她感觉得到那结界的存在,因为这结界,她也就知道了颜焉和离歌此刻正在云岫房间中。颜焉和离歌对云岫一定是没有恶意的,她却猜不到两人会对云岫做什么。颜焉和画兮有很大不同,她对于画兮有些感情,那位旧主人如今的模样,性子完全不同,如若不是离歌大人所说,她是绝对想不到的。还记得沉晏将军,却不知道沉晏将军在何处,真的不在了吗?颜焉一定是不记得沉晏将军了的,沉晏将军,这世间总有许许多多的不圆满和残缺,可也正是有了这些不圆满和残缺,才让幸福和快乐更加的诱人,让那为数不多的圆满让人艳羡。

离歌拉着颜焉桌边,床上躺着的云岫很是安静,一动不动,面容上也没有任何改变,青蓝的烛火无声燃烧着,并不像凡间的烛火一般,燃烧过程中总有烛花爆起,但是这样安静的燃烧却也少了那爆起烛花的温馨。

云岫忽然发出一声惊叹,颜焉抬头向云岫看去,离歌站起身来快步向云岫看去,颜焉也起身向云岫走去,只见云岫额头上的火焰印记一明一暗闪烁,离歌低声道:“看来已经开始了,她进入到画中了。”

颜焉点头问道:“那火焰明暗变化会改变吗?”

离歌道:“开始会明亮一些,后来便会暗一些。”

颜焉俯下身子去看云岫,云岫脸上有了些表情,似乎正在做着什么梦一般,正沉浸在梦中。

云岫表情变换极快,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哀伤,双手安静放在画上,那画上的情景也是快速变换,可见,画中的情景变幻要快于现实的时间,这和当日颜焉进入到锦暄的画中也是一样,在画中过了那么久时间,在现实之中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时候还不过是斜阳悠悠红映水。

两人看了一会儿云岫,颜焉道:“看来她在里面也是切身感受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感觉。”

离歌点头道:“这样也好,若是没有真切的感受,那么我们也算是白费了一场功夫。”

窗外一声敲门声响起,“云岫?”

是孟辛离的声音,这时候他怎么会来找云岫,颜焉和离歌都是一惊,对看一眼,若是孟辛离强行入内,一定会感受到结界。

离歌走到门边,颜焉则走到窗边,孟辛离敲了几声门,又唤了一声云岫,便又离开。

离歌颜焉轻叹了一口气,幸亏他没有非要进来,若是非要进来,虽然也并不会怎样,可是如何解释却是不方便,而且孟辛离并不愿意让云岫知道,两人这样做已是改变了他的选择。

孟辛离走后,两人又回到床边看着云岫,云岫的呼吸时候缓慢,时而急促,都是随着脸上表情而变,颜焉的神色有些倦怠,这几日来也有些累了。

离歌看着颜焉关切问道:“你可想要休息?这大概需要很久一段时间。”

颜焉摇头道:“我并不想要休息,就坐在这里便好。”走到桌边,坐下来,双手托着腮看着桌上青蓝的烛火出神。她进到那从前的回忆,而听离歌所说,自己从前是画兮时候,不知道又经历过什么样的故事,那时候秦渊受伤昏迷时候,他所叫的那一声画兮,那么那就应该是沉晏的灵魂所唤的那一声,沉晏,沉晏,那人离开秦渊身体时候,只还是一个有些虚幻的影子,看不清楚模样,自己也并不能够看清。曾经的自己和沉晏只见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若是自己记起来,会不会如云岫一般,最后选择了孟辛离,而放弃了水沅。她抬头看向离歌,离歌站在云岫旁边,低垂着头看云岫身上的画,黑发在烛光之下有些近乎于幽蓝之色,如冥界伸出的冥火一般,无尽的诱惑,离歌的侧脸极美,流畅的线条只有在绝佳的丹青手才能绘出离歌的美,颜焉看着离歌侧脸,笑了笑,这样的美丽,自己又怎么舍得放手。

离歌感受到颜焉的目光,回首向颜焉看去,脸上的笑容从眉眼开始,一直蔓延下去,如开放不断的春花,绵延下去,开放着,开放着,美不胜收。

秦渊的轮椅停在在忘川河边,身边来来往往,他一身白衣伫立在忘川之边,看着飘渺的水色,眼中朦胧,也是一片飘渺的迷蒙之色。

秦渊身上披着一面白色披风,在忘川河边,忘川的风扬起那披风的边角,乌发吹起,眼珠是灰白的颜色,嘴唇也是灰白的,整个人都陷在一片白色之中,乍看之下并没有太多的侵略性,但是只有真正和他交过手之后,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爆发力。他何人相斗,爆发力极强,而且招式狠辣,全为攻而不防守,全然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可是他的攻击之下,又有谁还能够腾出手来攻击他。

忘川边这一道身影看起来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那轮椅似乎不过是支撑着他不倒下的理由而已。原来他是卞城王的弟弟,是上古火神的遗腹子,他出身高贵,陪在颜焉身边不离不弃,自己拿什么和他比,这一次来冥界改生死簿便是以着魔界和冥界五十年不相侵为条件,而他却是可以随意出入冥界,神界,这世界于他没有任何的束缚,那一夜的夜空之下,自己伤在他手上,那时候的师父,不,古蔺和自己联手都不能伤他分毫。难道,也许,只有他能够给颜焉带来真正的幸福和安稳吗。

秦渊看着忘川另一边的枉死城,他知道他们在那里,但是此刻的他已是没有了勇气再去寻她。

“公子,喝一碗吧,都忘记了吧。”

秦渊转头向那声音看去,是孟婆端着一碗孟婆汤站在他身边,微笑看着自己。

“多谢孟婆了,我不想要忘记。”秦渊微笑推开孟婆那碗孟婆汤。

孟婆站在秦渊身边,看着眼前汹涌澎湃的忘川水,道:“一切都是缘分,缘分已尽便不要强求,你所念的可是那位颜姑娘吧。”

秦渊并不奇怪孟婆知道,因为他和颜焉在第一阎罗殿前的相遇,也许传到了别人耳中。只是点了点头。

孟婆看着秦渊,微笑道:“其实也许你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你可还记得你身上从前有着一个魂魄。”

秦渊没想到这件事情孟婆也知道,只是又点了点头。

“他是她前世的情人,他在你心中,你对于她自然是容易生出感情,只是这感情真假,要你自己判断了。”

这一段话秦渊听来虽觉荒谬,但是却也入情入理,他只知道颜焉是花妖,但是对于别的却是一无所知,师从谁,又如何长大,又为何来到凡间,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谁?”

孟婆抬起手,将手中端着的那碗孟婆汤洒进忘川河之中,忘川河的水并不因为这一碗孟婆汤而变多或是变少。

“他是神将沉晏,上神沉晏,他死于上一次的神魔大战,而颜姑娘正是沉晏的情人画兮跳入诛仙台后,身上的精魄附在一株荼蘼之上化成。”

秦渊坐在轮椅之上,看着脚下的忘川河水,听到孟婆的话,却是如在梦中,原来那魂魄叫做沉晏,自己从来不知道,不知道那魂魄现在去了哪里。

可是颜焉身边却并不见多出一人,只有那离歌在她身边,那沉晏又是在何处?

“公子,好自为之吧。”孟婆端着空空的碗,向着奈何桥走去,之剩下这一句悠悠响在秦渊耳边。

秦渊并没有转头目光去看孟婆,仍是看着眼前的忘川,很多事情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自己,离歌,沉晏,也许自己才是最后一个,离歌和颜焉之间绝不会是初识那么简单。

他将右手放在胸口,心口没有跳动,这是代价,可是没有了心,却为什么还会有心痛的感觉呢,无论沉晏有没有曾经在自己的身体里,自己都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心动的瞬间,那些感动的时刻,那些快乐的日子。一切都是美好的,天是蓝色的,草是绿色的,花是芬芳的,那是最美的春天和夏天。

他知道,自己是真正的爱着颜焉,不是因为沉晏,不是因为别人,只是自己,自己的心,即便那颗心已经离开自己,自己还是深深爱着,无法忘却。

秦渊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驱动轮椅转身,向着黄泉路而去,黄泉路上灿烂繁艳的彼岸花掩映着那一片凄寂的白色,怎样的心伤,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即便当上了魔界的王,却也没有丝毫上位者的快乐。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概便是如此吧。

青州斜阳相映晚,玉笛横吹玉人婉,花开花落人不见,空余凝碧遮望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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