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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五雷指

司徒衍果然长大了,我欣慰的发觉到,但看他此番的气度、举止、言谈便已非往日在我膝下的毛头小子模样。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点不假,短短数月,司徒便如换了个人般,褪去青涩,尽显出男儿本色来。

世间能让人迅速成长的,除了爱情,还有一样,那就是仇恨。我从不知道司徒还有一段这样曲折隐晦的身世,想来他自己也是刚刚知晓,不然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一直以为司徒与我一样都是身份不明的孤儿,却原来司徒这个姓氏不是师父随口为他而取的,他的生身之父竟然是曾经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公道大侠司徒伤。

司徒家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是武林世家,司徒伤更是三代单传下的独苗,此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并且平日扶危济困,诚信待人,最讲是非公道,故得了个公道大侠的称号,在武林中颇有威信。他与那法慈常自印证武功最是相得,一僧一俗八拜为交,情谊深厚。

后来出了法慈弑师一案,司徒伤大为震惊,冒夜千里追问老友,怎奈法慈始终闭口不言,既不否认亦不辩解。直至武林盟主颁下追杀令,全体武人出动围剿法慈,司徒伤也列入其内,他深恨友人铸此大错成为武林公敌,也为了表明心迹,故全力追杀法慈。

两名结义兄弟终于破脸,一场恶斗,司徒伤一个不妨,被“五毒追砂掌”扫中,成为小孤山下最先丧命的亡魂。

司徒伤绝非庸手,当年参与小孤山一役的武人,也莫不是等闲之辈,却有数人丧生于法慈掌下,最后竟然仍被他逃脱,法慈的凶悍可见一斑。

我不禁为司徒衍担心,这孩子单凭一股勇气便前来报仇,实是不智之举。

只听房内法慈长叹一声,惨然道:“原来是司徒伤大哥的遗子,老衲生平做事光明磊落,唯独对司徒伤大哥,常自抱愧于心,只是当年我若不杀他,便是他杀我,这也是无可奈何。”

“光明磊落?无可奈何?”司徒衍冷笑着重复着法慈的言语,“看来大师确实在这东瀛日久,连汉语的遣词用句都不再恰当,小子做梦也未想过这两个词汇能用于大师身上。”

小泉秋月邪闻言附和着哂笑了一声,法慈老脸微红,摇头自嘲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所能了解的,也罢,今日你既是报仇而来,就让老衲看看你究竟得了司徒家几分真传。”

“少侠请。”法慈率先来在书房门口,手指外院对司徒衍言道。

小司徒早已拔剑在手,更不答话,一纵身跃入院中。

“且慢!”小泉紫川突然插言道:“请问司徒公子,如何得知法慈大师栖身于我小泉家,这隐秘自来无人可知,你远在中土怎会知晓?”

司徒衍洒然笑道:“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姑娘的疑问留待本人成为阶下囚时再来打听吧。”

小泉紫川微微一笑,也不生气,飘飘然回到父兄身边,留出场地让与法慈。

法慈脸色肃然,缓缓步入院内,我躲在暗处,看他这几步路的走法,已深合自然交替,万物生长的循环至理,好似身与天地已融为了一体,止不住心中大讶,知道这是功力已堪化境的表现。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要不是刻意收敛,习武之人的身法、气度是瞒不了人的,我不禁为司徒捏了一把冷汗。

法慈立于司徒衍对面,默默地端详了他半晌,双手合十道:“少侠请出招。”

司徒衍不敢大意,手持利剑一个“无情剑法”的起手式,便向法慈刺去。法慈目中流露出缅怀之色,一双肉掌若蝶舞飞扬,穿插于剑光之内。

司徒挺剑疾刺,我暗喝一声彩,心下大慰,此子已将“无情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单以剑法而论,便是我无情亲临,也不遑多让。

但法慈的手掌就像不怕利刃般,穿行于密密的剑网之中,若行云流水,自在写意。

易水寒最擅刀法与掌法,我看他往日与人对掌,虽一样的挥洒自如,却也及不上法慈的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我对掌法并不精深,只知武功若达到一定境界,则是殊途同归,刀剑掌拳并无分别,也难有高下之分。所以高手过招,以有兵刃对阵无兵刃,也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谁占了谁便宜那么简单,只是个人习武的习惯而已。

法慈固然没有兵刃,但他的手掌便是他的利器,试问天下间谁会因此而小看了他的武功呢?而天下间又有哪样武器能比之自己的双掌来得更加得心应手呢?

所以司徒衍虽有利器在身,今趟却讨不到半点便宜,但他能够与这样的稀世高手大战一场,如若侥幸不死,对日后的修为也是大有裨益之事。

武功就是这样,自己埋头苦练是一方面,悟性过人是另一方面,可最最重要的,还是要通过不停的战斗,只有在格斗中不断得到升华的功夫,才是百炼的精钢,经得起任何大浪。

因为这种明枪实剑的锻炼,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功,更考验的是随机应变的机智,有时候利用身遭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或者是强大的心理策略,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弱者反倒取胜的因由。

武功肯定是实打实的,得不来半点虚假,但是比武较量,却具有一定的偶然性,策略很重要,这就要靠长期对战中所积累的经验和判断了。

司徒衍所欠缺的正是这个,徒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却缺乏审时度势的经验。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一来还年轻,二来面对的乃是杀父的仇人,依然还能保持住临危不乱的气度,可见跟着楚爷这数日间,司徒受益匪浅。

拆拆解解间,二人已过了百招,这是一个好兆头,法慈固然强大难撼,但毕竟也是上了年纪之人,若比气力,定不及司徒的刚猛。但我知道,法慈一直未下杀手,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看来尚有故人之情。

想到此我心中一动,看法慈对司徒衍之意,并非完全泯灭天良之人,他对故人之子尚且留情,又怎会无故弑师,成为人神共愤的奸佞呢?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我深想,司徒衍久攻不下,立时有些焦躁起来,剑法也不复初时的凌厉圆转。

沉不住气,这也是他的毛病之一,我暗自皱眉,忖度日后定要加强他这方面的训练。

法慈幽幽叹了口气,“少侠可知老衲并无杀你之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至己身于黯然收场之境。”

司徒衍收剑跳出圈外,随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淡淡说道:“打不过你又如何,这又不是比武较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小泉家族中一名老者冷哼一声,“少年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法慈大师处处留情,你不知感激,仍然执迷不悟,当真不知死活。”

我听了心下骇然,原来小泉家族几乎人人会说汉语,不知这其中有何玄机。

司徒衍冷然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让小子继续领教大师的‘五毒追砂掌’。”

“哈哈哈!”法慈狂笑道:“你以为刚刚老衲施展的便是那‘五毒追砂掌’了吗?”

言罢他双掌一错,暗夜之中竟擦出一串火花,借着月光瞧得分明,只见他双掌渐渐变为深紫色,一股腥臭之气遍布整个院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法慈果然非同凡响,也未见他行功运气,将毒与掌之间运用得游刃有余,这恐怕就是少林掌法的精髓了吧。

司徒衍怡然不惧,反倒将长剑归于鞘内,朗声道:“今日便以我司徒家的‘五雷指’来讨教大师的‘五毒追砂掌’!”

法慈浑身一震,变色道:“五雷指?”

“不错!”司徒衍抬起右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功法,隐隐见到五根手指电光流动,居然发出噼啪声响。

这“五雷指”乃是当年司徒家祖传之秘,由于数代流传下来的乃是一部残书,并不全面,只有司徒衍的曾曾祖司徒珏一人练成过,不过最后却被“五雷”反噬,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就连当年的司徒伤都只是略知于皮毛,不敢深练。如今这指法被小小司徒衍使将出来,看他架势,已是小有所成之姿,怎能不令我心惊肉跳。

五雷者,乃金木水火土这五雷,刀砍为金雷、木击为木雷、水淹为水雷、火烧为火雷、土埋为土雷。据悉“五雷指”最早出现在茅山道术中,后被司徒家的先祖提取出来,结合武功衍生成了一种武学,并将此武功运用于阴阳五行之中。

此指的大成之境,可以勾引天雷下界,乃茅山道术中功效最大的术法,但此法耗人真元,损人阳寿,故绝不可轻用。

所谓指法,外行听之也许会认为是武功里最弱的,凭一指之力,如何能杀敌索命。其实不然,外家指法劲力固然不能及远,近距离交手则威力无比。若将内力融汇于指法中,也能达到指扫一片,所向披靡的功效。

而天下武功无不相生相克,就如武当派的两仪剑法,分为正反两仪,两人同使对敌会威力大增,若一正一反站在对立位置,则相互牵制。故这指法也是如此,正是诸般掌法的克星。

而五雷,又正是五毒的克星,此指法一出,惹得法慈这种江湖名宿色变,也是有原因的。

但那法慈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最初的讶色褪去后,昂然道:“恭喜贤侄练成了令尊当年一直耿耿的‘五雷指’,老衲今日有幸得见,已可告慰平生。”

司徒衍不答,右手微张前指,左手合拢断后,双手交替,竟夹杂含有风雷之势,脚下施展“八步赶蝉”,直取法慈。

法慈大叫一声“来得好!”,挥动双掌又与司徒斗在一处。

此一番较量,比之方才不可同日而语,由于法慈也起了杀机,故场面格外的惊险绝伦。我暗自又往前凑了凑,唯恐一会儿司徒衍有失,相救不及。

小泉紫川一直笑吟吟的观战,待司徒衍使出“五雷指”,只见她双目异彩连连,兴趣大增。

守鹤自我怀中钻出来,攀上我肩头愣愣的观战,我暗道这“五雷指”果然非同小可,竟引得武林高手、阴阳师和灵异妖兽均生出好奇之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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